“我还是有某些地方比较像师父的吧，”苍杪身上最痛的时候已经熬过去，如今倒是有些麻木，因此也有力气来开玩笑了，“比如老爱从外面捡东西这点。”
怀里的眀焰仿佛知道这个不要脸的在说自己，不怀好意地啄了一下苍杪的胸肌。
哎，好歹还有点儿胸肌。
结界坍塌之后，牧依白很快转醒，揉着一双眼睛看看周围，见到灰头土脸的苍杪和面色铁青的晏兮，当下就被吓退了好几步。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她叫道，“这儿是哪儿？”
苍杪蹲下身子，试图让视线与牧依白的脸处在同一水平线，这样或许会让这女孩快速安静下来：“牧师妹，你好好看看，我们是紫霄派的，不会伤害你的。”
她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借着夜明珠的光仔细去看苍杪的脸，一双眼睛很快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苍杪师兄……苍杪师兄……”
晏兮一双眉毛马上就要拧成一团，眼疾手快地拽住苍杪要拍拍牧依白的手，接话道：“师姐，我们现在三个人在一处，我和二师兄会护你周全的。”
言下之意就是，牧依白你看着就是个遇事只知道哭的菜鸡，只能等着我和二师兄来救你了。
苍杪头一歪，非常稀奇地看向晏兮，他觉得这地穴蠕虫里面肯定有点儿什么迷药，晏兮进来之后说的话做的事儿一点儿也不像原本的他了。
“跟我们说说，你怎么掉这儿了？”苍杪仍是温言说道。
“爷爷……爷爷病了……”牧依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委屈，眼泪越掉越大颗，“我和几个同门来南海找鲛珠……在南海遇到海食餮，折损了好几人……逃了好久才逃到这里，却突然没法御剑了……”
苍杪不顾晏兮暗搓搓的阻拦，往牧依白手里塞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手帕。
“方才给你正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将干净的帕子拿出来？”晏兮将双手抱在胸前。
你有事儿吗宝贝儿？？
我刚才是救了一个白眼狼吗？
“你刚才还担心我担心得要命呢，怎么转头我这待遇就一下回到解放前了？小燕子乖，我再仔细问问，”苍杪将牧依白扶起来，又问道，“你们不是还剩了几人呢？其他人呢？”
“那林子里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藤蔓……他们都被抓住了，”牧依白用帕子擦了眼泪，哽咽着说，“师姐拼了命在我身上设下结界，然后她就没了意识……我，我，我本来想来山洞里躲一躲……没成想……没成想……”
晏兮见她这幅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升起好大一股烦躁。
他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见到有人在苍杪面前哭哭啼啼扮可怜，他就恨不得将这人一掌打飞。
“苍杪是瞎了吗？她有什么值得安慰的？”他不由得想道。
在这无尽的虚空之中，时间是最不被人所知的东西，更何况这里有什么危险，在场的三人谁也说不清楚。
“我大概知道了，”苍杪年纪最大，他不得不挑起大梁，“牧掌门病了？病得严重吗？”
他这不问还好，此话一出，牧依白的眼泪简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爷爷……快……不行了。我们在书上查到鲛珠可以治百病，才商量着一起来的……”
“好好好，你别哭，”苍杪转向晏兮，问道，“你恢复的怎么样了？我想到一个事半功倍的好办法，兴许可以让我们出去。”
晏兮扬眉，表情仿佛在说：“我姑且听听你相出什么办法了。”
“想要从这里出去，原理上俩说要用雷火咒把地穴蠕虫劈开，没错吧？”
晏兮点头。
“我们这儿有个不要钱的伙夫，小火喷火那么厉害，你俩一个喷火一个打雷，诶，齐活儿了，”苍杪说着，手又伸进乾坤袋里摸索，“我这儿有个巨细符，一会儿给小火变成大鹏那么大，把咱们背出去。”
晏兮将那道符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奇道：“二师兄何时刻的这么……没什么用的符……竟然还是对的。”
“你这是什么话！”苍杪将符咒护在胸前，“啥叫没用，啥叫没用，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这不就要用上了！”
他转向牧依白：“牧师妹，我受了些伤，灵力运行不通畅，一会儿劳烦你用这符，好吗？”
“我都听苍杪师兄的，”牧依白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
很多年前苍杪就曾经为了救她与魔道众进行交涉，她当时只是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谢谢。
按照一般人修的社交规范来说，她本应以身相许，因她是上清派掌门唯一的孙女，有特权拒绝与一个畏畏缩缩的小磕巴成亲。
更何况当时她心悦宋雎。
可……
可……
可他为何每次都出现得这么是时候……
且四年没见，苍杪仿佛脱胎换骨似的，再也看不出小时候那窝窝囊囊的样子了。
牧依白一时间犹豫了……她心里对宋雎的抱歉、对苍杪的感激和对自己曾经偏见的羞愧交杂在一起，混成一碗味道极苦的药，无声地落在她腹中，又顺着眼角流出来。
“准备好了吗，我的弟弟妹妹们？”苍杪心中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仿佛自己马上就能用手划开这暗无天日的深渊，瞧见外面的蓝天似的。
晏兮和牧依白站在他的两侧，纷纷对他点了头。
“小火，一会儿多吐点儿火，别给爸爸我丢脸，”他在眀焰耳边嘱咐道。
随着小火同志“啾”的一声，牧依白用灵力催动了巨细符。
它身形很快变大，尾羽迅速抽长，好像它本来就是这么大的一只鸟，更像是这张无聊的巨细符解开了它身上的某种封印。
它娴熟地啄了啄自己的尾羽，对苍杪低下头。
三人很快上了这便利的飞行器，晏兮坐在最前面。
他左手持着开元霁，右手放在眀焰身侧。虽然苍杪看不见，但他知道，此时晏兮的眼睛一定是很亮的。
随着开元霁剑锋划出的一道惊雷，眀焰配合默契地吐出一团天火。
电光火石之间，紫色的惊雷与红色的烈火混作一团，冲着深渊劈去。
苍杪只觉得眼前是初生一般的白，身体一直向上，随后，他果真见到了久违的蓝天。
他难以抑制地对天喊道：“我们绝对是天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快点儿夸我，跟哥走，点关注不迷路！”
晏兮和牧依白一前一后地笑了，更像是被苍杪所感染。
嗐，管苍杪这个自恋癌晚期患者说的是什么呢。
活下来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