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也不好再跑出去。
李豆子艰难控制自己坐好，唐柳噼里啪啦介绍了一通，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唐柳：“怎么样，想吃点什么？”
“有鳜鱼吗？”
蒲河里的鳜鱼很有名，林长风还没吃过呢。
“新鲜的没有了，现下不是吃鳜鱼最好的时节，楼里就没有常备，不过有腌制的要不要，我们这红烧臭鳜鱼也很不错的。”
“来条红烧臭鳜鱼，一个八宝豆腐，”林长风点了两道，又问李豆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吃，你点吧。”
“那就我点了，”李豆子看着还在走神，林长风便全权做主，他问唐柳：“有没有汤？”
“有，怎么没有。来一道青菜汆丸子，有菜有肉还有汤，如何？”
“好，就这样。再加一个干豆角烧肉，还有一个……”
眼见着人还要点，唐柳赶紧叫停：“你俩吃个三菜一汤够了，多了浪费，我让师傅给你们分量做大点，也不用担心不够。”
“行，那真是谢谢你了。”
“嗨，说这个干嘛呀。”唐柳扬手把小布巾往肩膀上一搭，“我去后厨下菜，你俩在这歇着看看景色，特意给你们挑的好位置，窗外就是蒲河。”
“好，辛苦你了。”
“客气，客气。”
唐柳离开后，李豆子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他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怎么都不问价格就点了这么多菜？咱们今天也没带多少钱吧？”
“没事，大不了我被扣在这里，你回去拿钱赎我好啦。”
“什么？”李豆子忍不住失声，反应过来又靠近林长风耳边悄悄问：“你真没带钱？你怎么敢的？”
林长风忍俊不禁：“骗你的，哈哈哈……嘶～”
李豆子气地拧了林长风一下，这人是真的欠，白瞎他担心。
“你怎么这么烦！”
“哎呀，我看你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逗逗你嘛，其实我每次出门都带钱的。”
“我怎么不知道？”李豆子每次都和他一起，也没看林长风去拿钱。
“没放在存钱罐子里，就多宝架子上那个小布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两银子，每次下山顺手就拿了，到家再放回去。”
“难怪呢……”
“哎呀，林兄弟、李兄弟，可算把你俩盼来了。”
方掌柜从门外进来，得知林长风和李豆子两人今天来楼里吃饭，赶紧过来打招呼。
林长风和李豆子起身见礼：“方掌柜。”
“坐坐坐，都坐。”方掌柜摆摆手，也跟着两人落座。
林长风看他笑容满面，看上去比上次见更加热情，不禁好奇地问：“掌柜的这是从哪里发财来？”
“唉，哪里能发财哦，”方掌柜笑着啐了一声，“每天转个不停，忙都忙死了。”
他今天和东家盘账去了，这酒楼里流水大，一年要报两次账。赶巧订了今天就是年中盘账的日子，就这还没弄完呢，明天还得去。
方掌柜略略抱怨了两句辛苦，又道：“哎哟，你俩可真是不好找，上次也没问个详细的地址，可把我给等坏了。”
“怎么了，找我俩有急事啊？”
“你上次送的那个甜瓜，我想问问能不能卖给楼里？”
上次林长风让唐柳转交的那个甜瓜，方掌柜给送到了徐家。徐员外吃着很喜欢，说是比他自己花大钱买的要甜，方掌柜没吃过这东西不知道其中滋味，不过徐员外嘴这么刁的人都说好，那肯定有卖头。
李豆子闻言一喜，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多了个赚钱的路子？
他在桌子下拽了拽林长风，示意他赶紧答应。偏偏林长风好似没接收到信息，一点反应都没有。
酒楼桌子下面是空的，动作大了容易被发现，李豆子一着急，伸手又拧了林长风一下。
林长风不露声色地按住他的手，顺便偷偷摸了一把，面上丝毫不改颜色：“有倒是有，不过也不多。”
“有就好，我全要了。和西瓜一个价如何？”
“这恐怕不太行，甜瓜比较难种，这要一个价我就亏了。”
亏是不可能亏的，林长风就是想抬抬价，这里种植甜瓜的人少，本镇上好像没见过，就连张财主，家里种的也是西瓜。
“应当的，应当的。”方掌柜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这东西稀罕，比西瓜还少。
本地没听说过谁家卖甜瓜的，就连徐员外想要吃，也要花大价钱托蒲河上南来北往的货商从外地运。
只是这价格嘛——
“这瓜不好种，我自然也是不能让你吃亏的，但是本地也没那么多有钱的人家，开价太高，小楼里恐怕卖不出去。”
这话说的假，谁不知道观蒲楼主要靠码头上中转的货商赚钱，真要靠本地人家那早就开不下去了。
林长风心里知道，不过没多说，他又不打算开个天价。
“咱们以后还有的合作，您要买我也不多收，但是这瓜确实种的不容易。您看这样如何，这甜瓜的价格比照寒瓜翻一倍，四十文一斤，虽然是贵了不少，但奇货可居，大有市场。”
方掌柜有点犹豫，这个价格还是有点高，他想着还是得再压一压：“能稍微再降一点吗？价格太高了，小楼确实吃不下。”
“方掌柜，我这已经是诚心价格，您也别还价了。这样，我这头跟你签五年独家买卖，等五年后，我相信以观蒲楼的实力，这瓜的市场应该能推广开来，到时候您也不缺我一个供货商，如何？”
这条件开的实在优渥，方掌柜立刻没话说，当即就要和林长风拟契约。
恰巧这时，唐柳端着菜过来。
“瞧我，一个劲儿的谈事情，都忘了你俩还没吃饭。怪我怪我，这餐饭我请了。”
“哎，不不不，”缄声许久的李豆子赶紧出声拒绝，“今天是说好了林长风要给我赔罪的，不好让你出钱。”
“哦？”方掌柜闻言，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一圈，看上去亲亲密密的，不像在闹矛盾。
片刻后他了然笑道：“看来是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没事，下回我来请客。你俩先吃着，我去拟契。”
又嘱咐唐柳：“小唐，去厨房里催催，菜上快一点。”
“好嘞。”
房掌柜走后，唐柳利索地催菜，不一会儿便已经全部上全。
“尝尝，”林长风执筷夹起一筷子鱼放李豆子碗里：“刚刚怎么没答应方掌柜。”
李豆子嘟嘟嘴：“人情债不好欠，咱又不是吃不起这一顿饭，哪里就要别人付钱了？”
鳜鱼少刺，腌制过后味道有点大，但是李豆子闻着并不觉臭，那气味说不上来，反正吃着很不错。
他吃完林长风给他夹的一筷子，又夹了一块鱼肉给林长风，慢悠悠地问道：“还是说，你就是想让方掌柜给你免了菜钱，说赔罪其实是哄我的？”
林长风哑然失笑：“哪里敢，说赔罪就赔罪，今天这个饭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我买单。”
李豆子拿筷子头敲了他一下：“胡说八道！”
“是是是，我胡说。”
林长风盛好一碗汤给李豆子，问道：“怎么样，这菜比起我做的来如何？”
“好吃，不过还是你做的最好吃，在我心里谁也比不过。”
“真的假的，别不是情人眼里出……”
“啧！”李豆子急急敲他一下，“这么多人呢，你瞎说什么！”
林长风瞧他那个紧张的样子乐不可支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别怕。你吃这个干豆角烧肉，我觉得味道不错，回头咱在家里也自己试着做做。”
李豆子瞪他一眼：“从现在起，你不许说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闭嘴。”说着，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
李豆子没见过这种手势，不过莫名就懂了他表达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品尝美味。
观蒲楼的大厨手艺非常好，这几道菜都很好吃。但是他说比不过林长风，也不完全是在哄他，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罢了。
吃饱喝足，方掌柜也带着他的契约过来了，林长风结果扫了几眼，依旧没看懂。
便安心听着方掌柜解释，总体听下来和西瓜的差不多，区别在于这次的没指定种植收购规模，但是加上了独家供货。
双方确认没有问题，由观蒲楼的账房当任见证人签下了字。
吃过喝过就该走人，方掌柜很会做人，虽没有请成客，却照旧准备了糕点盒子让两人带回去。
上回的糕点盒子，两人吃了都觉得不错，观蒲楼的点心做工精致，卖价也不便宜。李豆子还想着不知道下回再吃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吃到了。
回去村里，按着约定去了村长家。家里人都在地里忙活，刘婶一个人在家带田田，顺便收拾院子。
“哎哟，可算回来了，”刘婶把他俩迎进门，“喝杯水再上山。”
“啊，不了……”
“不用急着上山，”刘婶知道林长风要说什么，伸手指向墙角道：
“喏，菘菜秧子我都给拔好了，也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回来，怕蔫儿了，用水泡着根，现在鲜活得很呢。”
刘婶又指了指旁边的篮子：“还给你俩准备了几个鸡蛋，不是很多，你俩在山上不好养鸡，待会儿带着上去吃。”
“那怎么好意思，我俩不缺吃的，留着给田田补身体吧，小孩长身体不能缺了营养。”
“放心吧，婶子有数，哪能少了我宝贝大孙子的，就十个蛋，不多。”
林长风还是不好意思接，他想着付钱买下来算了，刘婶家里也没几只鸡，这十个蛋估摸着留了好久。
“说这些就见外了，”刘婶一脸不愿意：“婶子高兴你俩来，再说你俩平时带给田田的那许多吃的，婶子不也厚脸皮收了嘛，你这要不接，我可不高兴了。”
“好，那就麻烦刘婶了。”林长风笑着道谢，一转头，李豆子已经和田田一起玩了起来。
“豆汁哥哥，这个真好吃。”田田笑得牙不见眼，他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点心。
刘婶看了赶紧跑过去把李豆子放在地上的糕点盒子抢过来盖好还给了李豆子，嘴上还连连心疼道：
“哎哟哟，哪能给他吃这个，这很贵吧？快收起来、收起来。”
“没事的，刘婶，这盒子里挺多的，吃几个不打紧。”
“那也不行，看着就贵，这哪好意思。”
小田田被奶奶吓住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林长风见状抱起他拍拍，又安抚刘婶道：
“婶儿，没有关系的，我俩很喜欢田田，再说你不也给我们准备了鸡蛋嘛，你再推拒，我也该不高兴了。”
“对，该不高兴了。”李豆子跟着附和道。
田田趴在林长风身上，也跟着小声道：“不高兴～”
“净胡说！”刘婶被他们仨儿逗笑,也不再拦着田田吃，不过吃完了手上这块也不肯再让多拿。
两人陪着田田玩了一会儿，刘婶帮着把菘菜秧子给装好，看着天色不早，便赶着天光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