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里的驱虫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李豆子照例洗漱完上床，林长风也跟着一起，整个过程极度自然。
等到两人都在床上躺好后，这才猛然想起，今天好像才是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天，两人白日里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竟然谁也没发觉不对劲。只这会儿躺在床上才微微察觉到有些异样。
李豆子微微侧身转向林长风：“咱们这样算是成亲了吗？”
李豆子没听说过男人和男人能成亲，他也不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算什么，兄弟朋友那肯定不是，但要说是夫妻吧，好像也不太像，只好问问林长风。
“咱们才刚刚在一起呢，”林长风解释：“算是谈恋爱吧。”
“谈恋爱？是你家乡的说法吗？”
“对，我们那里是要先谈恋爱，两个人成为情侣。等感情稳定双方以后的日子要在一起生活后就成亲，我们那里叫结婚。结婚要领证，还要举办婚礼宴请宾客。”
“领证是什么？”
林长风不知道这里结婚需不需要登记，他换了一个李豆子能听懂的方式解释：“就是需要去专门的衙门登记，然后会发一个小本本，就算两人结为夫妻了。”
“你们家乡的衙门真奇怪，我们这里成亲只需要摆酒席就行了。”说着叹口气，“咱们这情况好像不能摆，村长知道了得骂人。”
林长风心里内疚，他搂住李豆子：“抱歉，带你走上了这条路。”
李豆子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道歉的，路是他自己走的，不管有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没什么，我也不是很想摆酒席。你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没说嘛？”
“嗯，有一部分原因吧。”既然问到了，那干脆就敞开明说：“其实当时意识到喜欢你，我有点慌乱。”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没想过要找个对象。你别看我比你大这么多，其实我内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还小，我害怕自己承担不了养家糊口的责任，你说我懦弱也好，没有担当也罢，反正我就是觉得自己没做好准备……”
李豆子小声反驳：“我不觉得你懦弱没担当，这样挺好的，没有任何准备就随意开始才是不负责任。”
“谢谢你的认可，”林长风轻轻一笑：“我其实真的挺纠结的，怕把你拉入旋涡，也怕我自己受不住……”
昨晚李豆子直接问出来，林长风其实挺诧异的，那一刻的感觉很复杂，既害怕李豆子不同意从此跟他渐行渐远，又害怕李豆子同意后自己做得不好会辜负他。一边控制不住想要看着他，一边又在他回头时躲避……
思绪纷纷扰扰，最后尘埃落地时，林长风是很感激的，感激李豆子的勇敢。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多大用，我以后会学着当个好丈夫的，我想好好照顾你。”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这么有负担，”李豆子仰头认认真真地承诺：“你不要害怕，我也会照顾你的。我也是男人，也可以养家糊口，也可以当个好丈夫。”
林长风会心一笑：“对，你说的没错，我们互相照顾。”
开诚布公还是有效果的，剖析了一番后林长风心头的负担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安慰完林长风，李豆子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我们不用办婚礼，那是不是要入洞房了？”
“咳、咳～”好的，刚放下的负担又提起来了，林长风目光躲闪：“这个不着急。”
“我着急呀～我们不能摆酒席 ，难道连洞房也不可以有吗？”
李豆子一个直球直击林长风，他摸摸鼻子：
“你这个年纪放我们那里还没成年呢，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已经很不道德了，要是再多做点什么就违法了。”
“你好奇怪哦，你现在在我家乡，我们这里没有你的那些说法，十三四岁就可以成亲了。我现在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李豆子目光灼灼看着他：“我们来洞房吧？”
李豆子睫毛忽闪，目含期待，林长风受不住的挪开视线，咬牙拒绝：“不行，我心里过不去。”
“没关系的，可以过去啦～”
李豆子挪挪屁股趴到林长风身上，双手撑在枕头上俯下身子注视着他。
……
林长风眼神飘忽，他没办法，只好伸手把李豆子从自己身上挪下去，整个过程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
见林长风打定主意不看自己，李豆子嘴巴微微嘟起，不满意问道：“那什么时候能行？”
“等你十八岁。”
“那不是快了嘛，”李豆子讨价还价：“就差一年也不行吗？”
“不行，一天都不行。”
“没劲～”李豆子翻身，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睡觉吧。”
“但是可以抱抱，”林长风蠕动身子凑上去，“被子掀开点，带我盖一个。”
……
没劲透了的李豆子一觉醒来又是干劲满满，林长风的早饭做好之前他已经迅速把昨天剩下的两垄地除完了草。
至此，小山洞杂草清理计划已经全部完成。
饭桌上，李豆子问林长风 ：“咱们今天下山吗？山栀子已经开花了，我每天都能闻到香味了。”
“嗯？想去赚钱啊？”
“当然，马上要交二百文的避役钱，怎么的也得赚回来吧。”
“这花值钱吗？别辛辛苦苦大半天没赚到几个子儿。”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想，那蚊子腿儿也是肉啊。”
林长风用筷子头点点李豆子的碗：“吃饭呢，说什么呢？”
“你就说去不去嘛？”
“不急着这会儿，你不是说山栀子结果之后可以药用嘛，咱们就不祸祸这花儿了，等结果了再多弄点，到时候卖到药铺也好，给陶大夫也行。”
李豆子一想也是，药总是比花实用，也更值钱一点儿。但是——
“那这样咱们这几个月就没有进项了，我这心里慌得很，马上又要水神节了，过节又是一大笔开支。”
林长风：“放心吧，有我在饿不死你。”
李豆子闻言眼睛一亮：“你有主意了？”
“当然，你是不是忘记了这山里头还有一片竹林？”
“你是说竹荪？”
是了，这时候正是竹荪大量长成的时节，竹林那边有点远，除了去挖笋，后头他们都没有再去过，之后忙忙碌碌的还真没记起来。
“今天去挖嘛？”
“嗯，下完雨后的两三天内竹荪会大量生长，咱们这两天去刚刚好。”
“那还等什么，快吃饭！”
在李豆子的催促下，两人迅速解决完早饭。林长风把弯刀别在后腰，又把军刀递给李豆子防身。
李豆子背上背篓，手上拎着腰篮，问：“可以走了嘛？”
“等下，水带了吗？”
“哎呀，放心放心，都带好了。”
“行，我去喵喵屋。”
之前林长风探索小河的时候是看见过老虎的，虽然那地儿离竹林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上了喵喵，毕竟放着这么大个镇宅神兽不用白不用。
一切就绪，两人一虎向着竹林进发。
这片竹林除了林长风，也没人过来砍伐，故而长得很是密集。每当山风拂过，竹叶哗哗作响，好似碧浪层层随风而动。
雨后的竹荪好寻，他俩来的时间不算早，不少竹荪已经散开伞裙，有的已经开始萎缩了，得抓紧时间采割。
已经开裙的竹荪好像个顶着灰帽子，穿着白色镂空裙的小人儿，李豆子看得煞是喜欢。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值钱。
竹荪采下后要将灰帽子摘掉，这个过程还要注意不能沾到上面的黏液或者脏污。
采收竹荪也不像平常采菌子那样直接拉扯，最好是用刀割，然后整齐放入背篓或腰篮，这样才能更好地保证菌裙和菌柄的完整（注），品相好价格才高嘛。
林长风给的军刀在防身方面没用得上，倒是在收割竹荪时出了大力气。
李豆子进了这竹林，好像那游鱼入了水、鲛人归了海，快活又自如，收起竹荪来那是一刀一个、干净利索。
倒是林长风使着个大弯刀，怎么弄怎么别扭，还不小心捏碎了好几个竹荪，最后没办法，只能走慢工出细活的路子。
喵喵一直跟在李豆子身边寸步不离，它好似知道这个人类没什么战斗力，要贴身保护好才行，亦步亦趋地非常尽忠职守。
好大儿孝心可嘉，就是块头太大，已经踩碎了不少竹荪了，李豆子看着都心疼，这白花花的可都是银子啊！
这东西变质很快，还没到十点钟，剩下未采摘的要么萎缩了，要么倒伏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只能明天再来等下一波新长的。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更快，因为要赶着时间回去将新鲜的竹荪洗净烘干。
这也是个费事的活计儿，隔上两刻钟就要翻动一遍，烘上三小时后还要摊开放凉，第二天还要回烘，麻烦的很。
烘干的竹荪不像新鲜采下的那么白净，整体透着微微的黄色，李豆子将它们一条一条的理顺码好放在竹匾上晾着，忙完了这个，又提起腰篮去了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