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鸣一下明白了孔梦的用意。晏时鸣是平民，他是现在剩余三人中唯一身份高于画皮怪的。也是唯一有把握的胜局，不能冒险试错。
第二轮对弈开始。
孔梦按照晏时鸣的思路，在棋路上下了功夫。他也不算是象棋高手，只是懂规则，下过几次罢了，但是对上完全不会的画皮怪还是游刃有余。
但开局没多久，孔梦就感觉到不对劲。
他算着步数，试图用走卒接近对方的将，但几回合后，画皮怪居然没有跟棋，而是走了其他的棋路。
“你会下棋？”孔梦遥遥问道。
“略懂略懂。”画皮怪倒很是谦虚。孔梦莫名觉得蓬头垢面的样子更符合他的气质。原本扮做温融就真的很违和。
结果，到最后孔梦也没到走卒吃帅的那步。
最终还是没逃过将对将的命运。
“第二轮对弈结果，获胜者——画皮怪。”
孔梦走下台，虽然是预料当中，但脸色依旧不太好。
现在已经输了两场了。
“如果平局怎么办？”温融突然出声。
“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吧。”晏时鸣，“已经输了两场了，除非你能够赢，否则不可能平局。”
孔梦思考片刻：“如果平局，也许实验室会触发什么新的规则吧。你有办法赢他？”
“也许吧，小朋友先上去，我看看他是不是能赢。”温融指了指晏时鸣。
晏时鸣上了高台。一场中规中矩的对弈结束，实验室通报结果时，获胜方果然是晏时鸣。
接下来，就只剩温融一人了，也是棋局上的最后一场对弈。
温融看了孔梦一眼：“我去了。”
孔梦点头：“嗯。”他没问温融想要做什么，但莫名的又觉得他应该能做到，只是尽管温融能扳回一局，也只是平局，还是无法通关这个副本。
温融站到了高台上后，初始的棋局在棋盘上铺开。
两方开始对弈。走了几步后，台下观战的晏时鸣叹了口气：“他也不会下棋，那怎么赢？”
没有得到回应，晏时鸣看向身边的孔梦，发现后者目光虽落在台上，却完全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上台前，温融问孔梦要了个东西。
“放心，会还你。”
“如果这个副本通不了关，留着它也没用了。”孔梦将从镜花水月副本中获得的那朵花放到了温融手中。温融的手触感很凉，和那朵花一样。
孔梦得到这朵花后研究过它的功能，明明是评级高于镜子的道具，却没有任何功效。
温融要这个做什么呢。他有办法能破解死局，难道和这个有关？
他到底想干什么。
棋盘中，两名主将对弈着，两个人的落子一个比一个随意，公园老头的棋局都要比两人焦灼得多。
画皮怪几场对弈下来，看似每一手棋都是随手下的，一步棋从来没有思考超过两秒。但排除底牌的压制，光从棋艺来看他不输在场的任何人，甚至他的棋艺可能及其高超，才能游刃有余，淡定落子。
而温融呢，这是决定生死的一局，他应该在对弈上使出浑身解数，可他的棋路毫无排兵布阵可以，甚至连基本的规则好像都不知道，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下棋这件事上。
画皮怪突然出声：“上一步棋，我的兵可以将军你。”
温融头也没抬：“哦。”
“你在动什么歪脑筋，”画皮怪看向台下，孔梦看着台上发呆，胡九坐在地上精神崩溃，晏时鸣看似淡然眼底却掩藏的焦急……这些反应都装不出来。画皮怪目光落在温融身上，逡巡许久，没有五官的面孔突然耸动起来。
画皮怪在笑，并且笑得十分猖獗，忽而，他高声嗤道：“你放弃了，你果然又放弃了。那些人，他们把最后的希望寄放在你身上是他们在世上做过的最最愚蠢的决定。”
温融终于抬起了头，碧绿眼眸冰冷，“你很了解我啊。”
画皮怪笑声桀桀：“我了解，当然了解你了，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他换了把嗓子低语道。
温融脸上倒是没什么怒意，声音却也没什么温度：“能闭嘴吗，这张脸配上我的声音，怪恶心的。”
“很多你不记得的事都在我这儿呢。”画皮怪似乎是想彻底激怒温融。他的一根手指叩击头侧，“有些事还怪有趣的，比你本人有趣的多。”
温融：“是吗？”
画皮怪停止了笑容，凹凸的褶子又恢复了平面的冷漠：“但我不会告诉你的，反正你就要死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他说着也不似无意，目光居然投向了孔梦。
隐隐感受到了画皮怪的视线，孔梦眼角一跳……
温融微微点头：“没关系，你会告诉我的……到你下了。”
画皮怪一怔，温融不知何时到了他的面前，他突然意识到温融刚刚上一步动的居然是自己。
走将？他想干嘛，想死得快点吗。
晏时鸣也忍不住在台下开口：“你在干什么，你这样将很危险。”
温融：“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副本中被你杀死后，我会变成画皮鬼。但是之后我又变成了你的样子，你却安然无事。”
温融这句话说得及绕，但画皮怪知道他所指的是命物锦帕中所再现的场景。已成为画皮鬼的温融又遇到成为温融的画皮怪。
但画皮怪并没有回答。他在算棋，不出三步，就能将军。
“画皮怪能够掠夺人的身份，而画皮鬼只是能画皮罢了。”画皮怪一愣，没想到他没回答，温融自己倒是给出了解答。画皮怪把脸皱成了川字，思考对方说这些话的意图。
是想拖延时间吧……胜负已定，他还能做什么？
温融声音平静：“没事，我只是想确认，你现在也没办法再夺取别人身份了吧。”
画皮怪冷哼一声。
温融想的没错，他现在也已是魂体，失去肉身，便没有办法在与活人互换身份了。但是这丝毫不会影响这场对弈的结果，也不会改变副本的结果，他会赢。
他算无遗策，不可能会输……
画皮怪想着看到了温融的神情，那抹绿眸中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包容了天地，那神情看上去有些熟悉……
画皮怪心中蓦的咯噔了一下，他忽然真的觉得自己漏算了什么。
他望向温融，他们还有赢面吗？不应该有啊。
反正这怪家伙从来没怕过死，这眼神，就是他赴死的眼神吧。
分神之际，画皮怪错走一步棋，原本在这一步他就应该将军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自己没有考虑到，最终放弃了那步。
接下来到了温融的轮次。
画皮怪和温融——两方棋盘上的将已经走到了面对面的一步，方才画皮怪放弃了“将军”，则将“将军”的机会留到了温融手中。
画皮怪紧盯着温融，虽然他不会下棋，但应该也知道不能走这一步吧，走了这一步，当即便分出了胜负。
从温融的眼神中，他居然看到了一丝玩味儿，甚至是不屑。
温融缓缓启唇，“将——”说到一半，他突然把头转向孔梦。
“对了，是贵族大过贱民吧？”
孔梦愣了半秒，点了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我变回去就好了。”温融将那片花瓣揉进掌心，那银色花瓣与他的皮肤融合在了一起，接着他的身体产生了奇异的变化，他的容貌不断叠替，脸上闪过无数张脸，有美丽的，也有腐烂丑陋的，接着他的身体开始迅速缩小……
看着这一幕，孔梦瞳孔猛地收缩。这是……
他脑海中浮现镜花水月副本中那个在花田祈祷的女人。
返老还童吗。
幸而，温融并没有像花田中的女人一样，直接回到婴儿时期，然后死去。
他停在了七八岁的模样。是众人在温融回忆中看到的小少爷的模样。
这就是灵器的作用吗？为什么只能在温融手中发挥效果。
画皮怪并不知道灵器的存在，近在咫尺看温融这出大变活人，他满是震诧：“这是什么？你的能力吗？不可能，你的能力不只是自愈吗？”
温融也没回答画皮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兀自道：“现在可以将军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复制了你的全部，怎么可能”画皮怪依旧沉浸在震惊中，他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温融没有做声，
回答他的是系统的机械声：“对弈结束，对弈胜方——温融。”
画皮怪输了，他倒是很快从震惊后平复过来。他的脸上开始出现变化，空白的皮肤上，五官渐渐显现出来。
那是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庞，脸颊上蓄了点胡子，却一点都不显老，倒是很有男人味。这张不知道是偷来的还是自己的脸。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温融。
“这是你自己的脸吧。”温融淡淡道。
画皮怪挑眉，“哦？何以见得。”
“喏，那皱纹能夹死苍蝇。”画皮怪终于松开了那刻得入骨的川字眉深。
温融：“现在平局了，会怎么样？”
画皮怪：“不好说，感觉不是太妙。”
孔梦耳朵里响起了提示音。
“最终局对弈最终结果为平局，由于未能杀死画皮怪，试验品变色龙0002号通关失败。”
“什么副本结束了，不对，不可能”胡九如梦初醒般拼命喊道：“我杀死他了呀，第一场对弈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杀死了他。”
孔梦看向最近的晏时鸣。
晏时鸣冲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通关。
温融听完耳中的声音，轻呵了声：“居然没通关，”他冲画皮怪抬了抬下巴，“你呢？”
画皮怪冷哼一声：“你们一个没死，我能通关就怪了。”
“这个副本一个玩家都没有通关。”
“那我们会怎么样？”
“按照实验室的规则，没通关就只能被抹杀。”画皮怪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却也听不出对死亡的恐惧。
晏时鸣看向画皮怪：“可是我们还没有分出输赢，为什么副本就结束了。”
“问我干嘛，我又不是BOSS。”画皮怪阴阳怪气。
与此同时，机械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实验室一级试验通关失败”
“副本最终评级A-”
“通关试验品数量：0”
通关奖励：无
附加奖励：无
触发：实验室规则的BUG
四周的气压开始变得极不稳定，所处的红楼开始坍塌，温融闪身到了孔梦身边，孔梦抬起手，无形空气墙出现在他们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