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过去了十天左右。
“我的头发啊！”
晚上，纪涵对着电话哀嚎，“我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变成地中海吧？”
邓毅忍着笑意，“放心，就算是你变成地中海，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纪涵死鱼眼，“谢谢，但并没有被安慰到。”
“那要不，你提前他剃个光头？”邓毅开口就是一个馊主意，“应对脱发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把头发剃光，让自己根本没头发可掉。”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纪涵没忍住，磨了磨牙。
“好了，不说笑了。”邓毅语气里的笑意渐渐消失，“我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不能及时接你的电话了，你自己平时也多注意。”
纪涵心头微微一跳，“要开始了吗？”
自从黎明小队上天后，直播就中断了，没人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地面这边，有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邓毅没有说话。
——因为保密条例，他不能透露太多，刚刚的提醒，其实就已经有些越界了，是看在纪涵身份特殊的份儿上，上面才允许破例的。
纪涵见状秒懂，也不勉强，“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
说是小心，也不用太草木皆兵。
邓毅的意思他能明白。
无非就是担心，等直播再次开启的时候，确定了那颗陨石无法阻止，会有人承受不住压力，选择报复社会，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不大，可再小，当你遇上了，那就成天大的事情了。
公司里面还好。
纪涵工作的环境非常简单，一群程序员，忙起来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谁还有心思想别的啊？！
主要还是上下班的路上，尤其纪涵最近还需要加班，等回家都已经十点左右了，夜深人静的，确实有点瘆得慌。
但纪涵还是觉得，邓毅有点关心则乱，之前那几个月的苦，他可不是白吃的，对付专业人员不行，可收拾几个小毛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
“终于完成了。”
纪涵使了个懒腰，“我现在敲代码敲得都想吐了，看见字母就眼晕。”
“谁不是呢？”李云姣心有戚戚焉。
张霖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我的颈椎病又严重了，今天回去得让老婆帮我按按。”
李云姣拿起桌子上一颗用来提神的薄荷糖，就扔了过去，“不秀会死啊？！”
“会！”张霖认真点头。
他被砸了一下，也不恼，顺手抓住薄荷糖，撕开包装纸，就扔进了嘴里，旋即就感觉大脑一阵清凉，“谢了。”
李云姣气得翻了个白眼，“滚！”
纪涵本来是笑着看两人斗嘴的，可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这样悠闲的日子，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李云姣才洒然一笑，“想那么多干什么，过一天算一天呗？世界末日也不能耽误搬砖啊！”
“你倒是想得开。”张霖摇摇头，“我还是希望国家能抗住，至少别让我丢了工作，我爸去年才刚做了个大手术，现在药不离口，我妈年纪也大了，身上小毛病不少，儿子要上补习班，家里面房贷和车贷都要按月还款，我和我老婆两个人，随便哪一个失业，这个家立刻就得崩溃。”
“中年危机啊！”纪涵同情地看着张霖。
张霖苦笑，“是啊！现在这个社会，越来越卷了，我还不算是中年人呢，就感觉到危机了。”
——他今年才三十出头。
李云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不能生孩子了。”
话音落下，纪涵和张霖都惊讶地看过去。
纪涵也就罢了，毕竟才刚来没多久，可是张霖，就是真的震惊了，跟李云姣共事了好几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
“你老公知道吗？”张霖条件反射性地问道。
“知道啊！”李云姣挑了挑眉，“我婚前就跟他说清楚了，他接受了，我俩才结婚的，怎么，你们觉得这是缺陷？”
“当然不是。”
纪涵摊了摊手，“就是有点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不算很意外，现在养一个孩子的成本那么高，不要孩子的家庭多了，不瞒你说，我也没打算要。”
——嗯，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应该都跟小孩子无缘了。
“真的假的？”李云姣目光狐疑，“你该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这么说的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不用这样。”
“真不是。”纪涵哭笑不得。
“不是最好。”李云姣撇了撇嘴，还是没全信，“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啊，你小子，要是敢在这事儿上蒙我，可别怪李姐知道了以后，跟你翻脸。”
纪涵立刻认真地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野的吗？”张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跟不上时代了，“要说，咱们几个的年纪，也没差多少吧？”
李云姣拍拍他的肩膀，“承认吧，你已经未老先衰了。”
“滚！”
张霖拍开她的手，没好气儿地道，“哥劝你一句，还是对你老公好点吧，遇上这么个好男人不容易。”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李云姣闻言瞬间柳眉一竖，“我对他不好吗？什么叫好？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体有这问题，就低人一等，就应该对你们男人事事忍让啊？”
张霖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是，我就提醒你一句，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我不也是好心，为了你们夫妻俩的感情考虑嘛！”
“不需要。”李云姣轻哼一声，“我们好得很，你有力气，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得！”
张霖凑到纪涵这边来，朝他摊了摊手，“我倒是成多管闲事的了。”
纪涵很无奈，“张哥，人家夫妻俩的事情，你跟着掺和什么啊？”要说张霖，其实也没坏心，就是思想有点守旧，他刚刚说的话，是不中听了一点，但不可否认，确实是社会上的主流思想，这个世界对女性终究还是有点苛刻了，他提醒李云姣确实是一片好心，但架不住双方三观不合啊，张霖是传统的男性，可李云姣却并不是传统的女性，这两人能说到一块去，就怪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来上班一个多月，两人就没有一天不拌嘴的。
“你张哥我啊，就这点毛病。”看得出来，张霖也有点后悔方才多嘴了，“从上学的时候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知道在这上面吃了多少次亏了。”
“还是吃的亏不够多~~”李云姣凉凉地接了一句，然后，递给张霖一杯茶水，“也就是姐姐我啊，大度，才不跟你计较~~”
“去，少占我的便宜。”张霖接过茶杯，朝她举了举，“刚刚的事，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纪涵见状笑了。
他忍不住打趣，“你们俩倒是很自觉嘛，也省得我左右为难了。”
“我又不是那种分不清好赖话的人。”李云姣说话的同时，瞥了张霖一眼，“某些人刚刚说的话是不中听，但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我，不像有的人，嘴上说着支持我，实际上，眼睛里的幸灾乐祸和鄙夷嘲讽，都快溢出来了。”
——她对张霖说的话无感，可对他的心意，还是很感激的。
听到这话，两人顿时沉默。
有心想安慰一下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不说这些了。”
过了片刻，还是李云姣自己先调整过来，“不用担心我，我早习惯了，再说了，别人怎么想关我屁事，我跟我老公过得好，就是在狠狠打那些人的脸了。”
纪涵不禁好奇，“李姐，方便说一下，姐夫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他啊！”
提起自己的丈夫，一向作风彪悍的李云姣，脸上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娇羞，看样子，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了，“他是搞建筑的，测绘师。”说着，目光突然又变得哀怨起来，“自从他响应国家号召，参与建设钢铁长城，我俩就一直聚少离多，现在更是连人都见不到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纪涵感觉有些奇怪，“钢铁长城的一期工程不是已经竣工了吗？”
“你也说了，只是一期。”李云姣的怨念更深了。
……咦？
纪涵瞳孔微微一缩，发现问题好像有点严重。钢铁长城的二期计划，有开始吗？！
心中想到某个可能性，他连忙继续追问，“李姐，姐夫上一次跟你通电话，是什么时候？他亲口说的二期工程已经开始了吗？”
李云姣看他这样，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回答，“上次通电话，大概有快一个月了吧，就你来之前那几天，我正上着班呢，他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国家紧急召集，要开始二期工程的测绘，马上就得走人，而且，二期工程是在地下进行，没有信号，他可能要失联一段时间，让我不用担心，我也问了认识的其他参与一期工程的人，确定有这么回事，就没多想。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
纪涵暗自嘀咕一声。难道真是他回归正常生活的档口，又发生了别的变故，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是他多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