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沈流年在修真界中小有名气, 也是对主仆蛊很有研究之人,他为何出现在此不言而喻。
余岁看看尊主,那微妙的不悦便消散了。
沈流年看见余岁之后, 微微有些惊讶, 时间尚未足五十年, 余岁却是已经到了化神期巅峰——距离突破练虚期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他在外游历, 虽然也小有名气,但也只是看看突破化神期罢了。
江巽雪看着沈流年对着岁岁发呆,心中忽然敲响了警铃,他看向沈流年的视线锐利了一些。
要知道话本的上半部中, 沈流年也是余岁的爱慕者之一,只是在上半部中也下线了而已。
沈流年忽然感觉到看向自己的视线有些不对,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 反应了过来。
江巽雪温声道:“岁岁,今日修炼如何?”
余岁想了想, 现在有外人在,便把栖梧魔君与柳知同的事情隐去了,只是道:“修炼如常,运转灵气并无阻力,但却是迟迟不能触碰这道屏障。”
说完,江巽雪和余岁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流年身上。
沈流年被这两人的目光看得一激灵,但是以现在的信息来看,是什么都判断不出来的。
“不如让我先给余右使诊诊脉吧。”沈流年缓缓道。
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 余岁很快伸出了手腕。
沈流年认真的诊脉——哪怕是有魔尊在他的身旁, 但因为他正在做着自己最熟悉的事情, 也不觉得局促。
他的神情略微有些严肃, 让江巽雪也提起心来, 但是余岁却是心不在焉的。
沈流年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过了片刻,他的表情才正常起来。
这一切也都落在了江巽雪的眼中。
又过了好半晌,沈流年才松开了余岁的手腕。
烛光全部点燃,把这间屋子照得也颇为明亮,沈流年却是觉得有些沉重,他没有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看着沈流年的面色,江巽雪眉头微微蹙了蹙,问道:“怎么,事情很严重吗?”
余岁不明所以,他觉得他修炼上的事情,应当和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关系。
沈流年闻声,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了出来。
“不,不是。”
沈流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件并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怎么可能呢?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就连是他游历多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也罢,现在说出来,怕是要把他当做庸医了。
等再过些日子,也许就能够确定下来了,那时再说也不迟,那个时候也能够更加肯定些了。
“余右使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忧思过度,我开几副宁神安魂的药,每日睡前服用便好。”
江巽雪微微一怔,岁岁忧思过度,他每日都在余岁身边,却是几乎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不禁有些自责。
余岁轻轻点了点头——忧思过度,难道是心魔的缘故吗?
“那忧思过度与我无法突破练虚期有关系吗?”余岁问道。
沈流年一噎,他离突破练虚期还有好一段时间,这个问题来问他,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思考道:“我并未突破过练虚,但是以常理来说,忧思过度影响精神,应当是会有影响的,尊主可曾见过类似的例子?”
余岁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向尊主说明那心魔的存在,只是那心魔……也许就是真正的栖梧魔君。
余岁的心中有些抵触,栖梧魔君这个魔域中的魔君,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和他扯上关系。
江巽雪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忧思过度对修行的影响有大有小,他年轻时就曾经遇见一人,他的修为被困在了元婴。
余岁继续问道:“那主仆蛊呢?”
沈流年这些年对主仆蛊颇有研究,如今余岁询问,他不假思索道:“主仆蛊虽然还在右使的体内,但时隔多年,在右使修为的压制下,基本上不会对右使的身体有影响了。”
余岁问道:“那主仆蛊算是解了吗?”
“不好说,这还是要看人的。”沈流年说着,顿了一顿,看了看余岁,再看了看江巽雪。
他继续道:“如果是主蛊在寻常人的身上,你修炼到化身巅峰,已经无法靠主仆蛊来控制你了,但是主蛊实在尊主的身上,所以这件事情,并不好说。”
余岁哑然,无奈道:“那这么说,还是要突破练虚期,才能够彻底祛除蛊毒吗?”
沈流年严谨道:“似乎是这样的。”
一切又回到了远点,沈流年说了这么多,还是和原来一样。
沈流年虽然是医术颇高,但是修为在那,也无法帮助余岁在化神期祛除蛊毒。
江巽雪微微叹息,缓缓道:“既然如此,便只能这样了,天色已晚,沈大夫回去休息吧。”
沈流年微微松了口气,他如果在这山上过夜,怕是睡觉都睡不好,他暗中腹诽道——天色这么晚,还不是你的缘故。
他赶了十几天的路,刚到青冥宫大晚上的就被拉过来给余岁诊脉了,也不说让他休息休息。
沈流年轻轻点了点头,点头应道:“那我回去再斟酌一下用药,想好后送过来。”
江巽雪微微颔首,沈流年收拾好东西,便自行离去。
余岁揉了揉眉心,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今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也非常的大,他觉得自己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了。
栖梧、心魔以及突破的事情压在他的身上,宛如三座大山一般,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了。
江巽雪靠近了过来,余岁的眼睛微微亮了些。
“怎么,是头疼吗?”江巽雪温声问道。
余岁轻轻点了点头:“头有些乱糟糟的,也许……就是忧思过度吧。”
江巽雪的眼中闪过心疼,同时还有自责,如果不是他与岁岁约定等解决主仆蛊的问题之后再结为道侣,也许岁岁就没有突破练虚期的压力了。
余岁的视线微仰,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巽雪的眼睛上。
只是看着这双眼睛,他就能够知道此时的尊主在愁着些什么。
余岁眨眨眼,笑道:“我在做你的弟子之前,我想要突破练虚期了,如今过去这么久,我想要突破练虚期的心思也没有减弱。”
“主仆蛊的仆蛊在我的身上,我肯定比你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巽雪,你不必自责的。”
江巽雪被余岁看着,他感觉岁岁的眼神能够看到他的心底一眼,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算太好,但是因为那个人是岁岁,他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沉重,岁岁之前突破得快些,这一次慢了一些,所以他才会觉得不对劲。
但其实修炼的过程中有时候会快些,有时候会慢些,这都是正常的事情,他当初也是如此,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他才会忘记了。
“我帮你揉一揉头可好?”江巽雪温声问道。
余岁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巽雪了。”
江巽雪的唇角微微勾起,余岁缓缓躺下,江巽雪用手小心撑着他的后脑上,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揉这里可好?”江巽雪试探着揉了揉,询问道。
余岁微微点了点头。
余岁刚刚虽然在宽慰着江巽雪,但他的内心也不轻松,无法突破固然苦恼,但另外两件事情,同样难以说明。
如果要讲清楚心魔是怎么回事,那必然要描述出心魔的具体画面,他又如何能够给尊主讲出他心魔的画面?
至于栖梧魔君的事情,也很难说出来。
江巽雪对自己的关心绝不是假的,如果他真的是栖梧魔君,那一百多年前他又为什么会失踪?
这世上,有谁能够害栖梧魔君到如此地步?
栖梧魔君的修为不凡,这样想似乎又把事情集中在了尊主的身上……
“这里觉得怎么样?”江巽雪再次问道。
余岁感到江巽雪的手指正在揉着他的额角,他微微用力,能够感受从他的指尖流出的灵力,落在他的身上,暖融融的恰到好处,非常的舒服。
他轻轻点了点头,道:“这里也很好。”
江巽雪笑了笑,这其实没有什么难的,如果能让岁岁舒服一些,那就足够了。
隐朝阳在话本中最后也成了岁岁狂热的追求者之一,这并不像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但他却是真的做了。
不过现在看,隐朝阳此次来到青冥宫的目标是他,他和岁岁也没有什么接触。
所以话本下卷上的内容,从理论上来看,应当是不会重演了。
只不过这话本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岁岁现在已经忧思过度了,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来烦岁岁了,等到之后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再给岁岁好了。
余岁渐渐地觉得自己的思绪轻飘飘的,有些事情想不清楚,他现在也不愿意去想了。
不知不觉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尊主说一声,他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岁岁,好受些了吗?”岁岁没什么反应了,江巽雪轻声问道。
还真是睡着了,江巽雪微微笑了笑,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岁岁,两人相拥在一起,江巽雪也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岁岁在他的身边,他就安心。
*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太阳斜照了进来,分外明媚。
余岁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床帏,他的大脑呆滞了片刻,想了想——昨天他似乎不是躺在这里的,那是尊主把他抱过来的吗?
江巽雪并未熟睡,余岁醒来的时候,他也醒了过来。
“比昨日好些了吗?”
余岁眨眨眼,好好睡了一觉,似乎真的好些了,脑海中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像是就此消失了。
他点了点头。
江巽雪笑了笑:“之后试试沈流年的药,应当也会起作用的。”
余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的心魔似乎总在他的做梦的时候出现,那只要他晚上不做梦的话,那心魔不就出不来了吗?
这样想着余岁的心中更是轻松了起来。
江巽雪感觉岁岁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但是岁岁心情好,少些忧虑,这说什么也是一件好事情。
余岁弹完琴后,便继续修炼了。
江巽雪本想要阻拦,但是想了想,岁岁这个时间修炼已经成了习惯,如果他不让岁岁去修炼反而有些奇怪,这才作罢。
等到下午的时候,沈流年的药方便松了过来,江巽雪粗略看下去,这些大多都是安眠的药材,只有几味药材是他不曾见到过的。
他犹豫片刻,特意去查了医书,还是没弄明白那几味药是用于什么的。
江巽雪便又找了青冥宫内的一位医修询问:“这药方中的这几味药可有害,与其他药可是相冲的?”
医修见魔尊突然过来,吓了一大跳,尊主询问他立刻把那药方看了又看,仔细回忆过后,回答到:“无害,也不相冲,是一副滋养的好方子。”
这位医修也这么说,江巽雪便也放心了,他道了一声谢,便准备带些草药回去了。
尊主这一声谢,让医修不禁有些惊讶——
尊主来得快,走得也快,过了好一会儿,医修才喃喃自语道:“那是个好药方,就是那几味药是用来安胎的,这是有什么人怀有身孕了吗?”
他想了想,觉得没听说这件事情,便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
江巽雪对他走后的事情浑然不知,若是他能够预知未来,定会追着医修问个清楚——
他煎好药,便给余岁送了过去。
“能喝得下去吗?”江巽雪看着岁岁喝药喝的一脸痛苦,已经准备好了蜜饯。
余岁没有立刻回话。
这药是极苦的,所以就更加不能中断了,不然他可没有勇气再喝一次了。
余岁很快喝完,江巽雪立刻适时地递上去了蜜饯。
蜜饯的酸甜融化在余岁的口中,他被苦到的口腔也甜了不少。
这一日晚上,余岁很快便入睡了——待到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他醒来有些欣喜,因为这一日他同样没有梦到心魔。
江巽雪向余岁询问,得到的答案是他觉得药是有用的,他不禁觉得觉得沈流年不愧是话本中的神医——此时的他虽然还没能完全长成,但已经非常地出色了。
不如……把万蛊门交回到他的手中?
沈流年不知道尊主的想法,如果他知道,也只会连忙推拒,毕竟他还没有游历够呢。
但如果是让他在青冥宫多呆几日,他倒是欣然接受,因为他已经被青冥宫的药田吸引了——这可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
只不过今日他从药田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是?”
隐朝阳眉梢微挑,他笑了笑,难的碰上一个愿意和他说话的人。
“我是魔尊的客人。”
沈流年点点头:“我也勉强算是吧。”
隐朝阳笑了笑,问道:“那想必你也很了解魔尊罢,能给我说一些魔尊的故事吗——说你觉得能说的就可以。”
沈流年垂眸想了想,他头一次见想要听魔尊事情的,有些新奇,笑道:“闲来无事,那我简单给你说说吧。”
隐朝阳点点头,认真道:“愿闻其详。”
*
又过了十几日,江巽雪问向余岁:“好些了吗?”
余岁认真点了点头:“感觉还不错。”
江巽雪心中欢喜,稍稍松了口气,他也觉得岁岁的心情好了许多。
但是话本的事情,江巽雪仍旧没有想好是否要告诉岁岁——
他微微叹了口气,师尊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只给了暗示,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是不愿意说。
余岁的生活在那日之后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柳知同没有再找他,他也并未再碰见心魔。
那些旁的东西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那道屏障依旧在那里,只不过不再是那么不可触碰,余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琴音的威力比之前更强了一些。
他又回到了曾经那除了修炼和尊主,心无旁骛的日子来了。
只不过他最近似乎胃口没那么好了,看见食物有时会反胃,不过好在他早就能够辟谷了,一段时间不吃东西,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余岁照常修炼,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隐朝阳又请尊主去下棋。
尊主推却不了,便只能前去。
就在江巽雪走后,余岁忽然觉得自己触碰到了那一层的屏障。
他似乎是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