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愣在了原地。
尊主怎么会去那么久呢?
尊主和益阳魔君打得时候, 只用了三个月,与正道的五位掌门对峙也只花了十日,为什么这一次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师尊, 弟子也想要下山历练一番, 能够带上弟子吗?”
江巽雪微微一愣, 看着阿岁眼神中的渴望, 有些不忍——但是他什么都可以答应阿岁,只是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
他现在不能心软,若是他此时心软了, 将来后悔莫及的可能便不是他一个人了。
江巽雪笑了笑,装作没有看出阿岁眼中的渴求地道:“这一次的魔物并不简单,所以为师不能带上你。”
“师尊——”
江巽雪打断了余岁,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多了几分严肃的不容拒绝。
“阿岁, 你若是想要历练,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这一次摘风魔域万万不可。”
“师尊?”余岁的眼神中的渴求更深了。
江巽雪不是看不懂,只是他实在是不能同意。
他摇了摇头。
余岁一向听尊主的话,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不愿意听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和尊主一起出去。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在了尊主面前。
江巽雪眉头微蹙, 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缓缓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余岁恭敬地跪着, 但是他的脊背却是笔直的, 头微微低垂, 白皙的脖颈在日光的照射下映着光泽。
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一幕和话本中的一幕渐渐在江巽雪的眼前重叠了。
话本中的余岁万万没有想到,魔尊收他为弟子只是表面功夫,他想要得只是一个炉鼎而已,更是百般折辱于他。
那一次,是余岁向魔尊低头。
【魔尊随意地半倚在矮榻上,目光懒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人身着白衣,容颜极盛,眼中雾蒙蒙,似是带着泪痕,乖巧地跪在他的身前,青年瘦弱无比,脊背却是依旧笔直,仿佛有折不断的傲骨一般。
落在魔尊的眼中,却是感起了兴趣,这样的傲骨,让他怎能忍不住去亲近,他忍不住生出折断傲骨的心思。
魔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虐的欣喜,随即还有一丝不忍,只是前者的欲望远远大于后者,正如他往常一样。
“师尊,还请师尊原谅弟子。”
魔尊笑了笑,缓缓起身,来到青年的身边,吻上了青年,他的吻得极为温柔,似乎是对待这天下最宝贵的人一样。
青年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魔尊微微一愣,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缓缓把青年抱起,放在了矮榻的之上。
他的动作渐渐用力了起来。
青年人有些苍白的脸颊,眼角眉梢多了一丝红潮,眉头依旧微蹙着,紧紧咬着下唇。
魔尊冷声道:“不许咬自己。”
“唔——”
“乖,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江巽雪猛地摇了摇头,紧紧盯着少年。
不知是不是两个画面重叠的缘故,他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怒火。
但是这股怒火,却是不知道应该落在谁的身上。
是话本中的魔尊,还是把阿岁逼到需要跪地相求的自己?
江巽雪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意,尽可能地温声道:“阿岁这是什么意思?”
余岁微微一愣,他刚刚分明已经回答了一次,为什么尊主会再问一次。
但还是恭敬答道:“弟子想要和尊主一起去摘风魔域。”
江巽雪缓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闭上眼道:“不可以。”
余岁有些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尊主的态度如此坚决,这应当不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但为什么尊主会这样呢?
阿岁如此的亲近他,想要他带着他去历练,是因为在他的心中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尊,已经对他生了不应该的心思。
话本中魔尊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阿岁,更有可能危害的是整个世界——无论如何也不能像话本中的魔尊一样。
所以他要离开这里,离开阿岁,他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忘情道,忘情道,他也应该好好想想他所修得道了。
江巽雪再睁眼,眼神中已经是一片清明,心中叹了口气,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他缓缓走到了余岁身边,与阿岁平视:“拜师的时候都没见你跪这么长时间,这一次又何苦呢?”
“弟子只是想追随师尊,左右别无二心。”
余岁的眼中满是诚恳。
江巽雪自然也是知道,他温声道:“师尊知道,只不过这一次师尊不能答应你。”
余岁眼中的惊喜一闪而无。
江巽雪的眼底深处满是不忍,面上却只是淡淡道:“你也不要想偷偷跟着,若是你被发现了,为师会亲自送你回来。”
余岁微微一愣,看着尊主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余岁终于确信了自己无法改变尊主的决定,终于颓然的点了点头。
江巽雪无奈笑了笑,温声道:“起身吧,为师看了心疼。”
说着,扶余岁缓缓起身。
“你啊——为师心疼你,可一次都没罚你跪过,你倒好呐跪下来是一点都没犹豫。”
余岁轻笑了笑,见尊主是真的心疼,半开玩笑,道:“那师尊为何还不答应弟子追随左右呢?”
江巽雪看着青年,轻叹了口气:“为师答应你,十年必归,只是十年而已,对我们修士来说,一晃便过去了。”
余岁看着尊主,缓缓点了点头,微微勾起了一个笑意。
江巽雪也笑了,因为阿岁终于笑了。
十日后。
“阿岁,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修炼,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去找师兄。”
余岁的目光落在尊主身上,轻笑着点了点头。
“弟子谨记。”
江巽雪微微颔首,犹豫片刻,轻轻拍了青年的肩膀,道:“那为师便走了,你便在青冥山上,莫要下去了。”
余岁躬身行礼,算是拜别师尊。
江巽雪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尊主走后良久,余岁缓缓起身,尊主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空旷山野上,冷冷地看着含苞待放的梅花,梅花将要绽放,这山上确实少了赏梅的人。
罢了,罢了——
余岁沉默不语,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好好修炼,只有他的修为足够强了,才能够永远的追随尊主。
*
“听说,青冥魔尊要去摘风魔域了?”
隐朝阳缓缓问道。
黑衣人微微颔首,道:“没错。”
“除魔物?除了他的手段有些狠辣以外,他这个魔尊倒是真不像魔尊。”
“除了这个,有新的消息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
隐朝阳的眼中闪过失望,轻叹了口气。
“千年前,青冥魔尊异军突起,用极快的速度成为了魔君,再然后是极快的扩张,凡是不听从他的,与他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他统一了十二方魔域,被尊为魔尊。”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你查了这么久,难道一丁点线索也没有吗?”
黑衣人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查出他究竟是何方人士,出自何门何宗了,姓甚名谁了吗?”
黑衣人的摇头,在隐朝阳的意料之内,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一个叱咤修真界千年的人物,竟然没有一人知道他的姓名,看来他的秘密不少啊。”
“不过倒是有个有意思的收获,它的武器天杀弓是凤凰骨所做,青冥魔宫的大殿上,便有一幅凤凰的壁画。”
“修士的武器千奇百怪,他的天杀弓是凤凰骨所做,这不是很正常吗?”
黑衣人笑了笑:据青冥魔宫的香主说,天杀弓平日里是扇子的形态,其上便有一只凤凰,栩栩如生,宛如活物,同时能够反应出青冥魔尊的心情。”
隐朝阳微微一愣缓缓道:“这倒是新奇——难道他与凤凰有关系?”
“不好说,只是一种猜测罢了。”
隐朝阳微微颔首。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缓缓道:“青冥魔尊成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为什么会突然关注他?”
隐朝阳缓缓叹了口气:“直觉而已,我也不说不清楚。”
“那接下来还要继续调查吗?”
隐朝阳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查了二十年,都没有查出来的东西,再查下去也是徒劳,你便好好休息罢,等休息够了,可以去试试寻一寻岁寒老人的下落。”
岁寒老人?
“可是岁寒老人,自仙尊不在后,便再没有与我们有来往了。”
隐朝阳轻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去找他。”
黑衣人缓缓点头。
“你那小弟子现在怎么样了?”他轻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那个和尊主颇为相似的青年。
隐朝阳的唇角微微带起了笑意,道:“是个不错的孩子,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是师兄留下来的。”
黑衣人微微一愣,有些激动了起来:“我只当是长得像,难道他……”
隐朝阳连忙打断:“这倒不是。”
“只不过真的太像了,有时候看着他,我会不自觉地感到也许师兄就在我的身边。”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失望,也是,仙尊他千年来连一段感情都没有过,又从哪来孩子的?就算有孩子,也不可能那么年轻的。
“若是仙尊还在这世间之中,便好了。”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这个时候能来找他的也只有他的徒弟月寒白了。
“弟子月寒白求见师尊。”
黑衣人眉梢微挑,淡淡道,“那我便先走了。”
说着,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