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魔君深吸了口气, 长舒了一口气,道:“来吧。”
既然已经动了杀心,江巽雪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益阳魔君在百年前晋升大乘期巅峰之时, 他的目标便是整个魔域的魔尊。
他等这个机会等待了百年, 这百年期间他有无数个机会把夏弄潮弄死,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他的对手是青冥魔尊, 他想了无数种办法去应对魔尊。
一道红金相交的箭羽破空而出,宛若凤凰的尾羽一般。
伴随着一声长啸划破,仿佛是凤凰涅火重生后的第一声长啸。
益阳魔君引以为傲的防护,碎在了天杀弓射出的第一箭下, 仿佛是一个小孩子拿着大人的玩具一般。
天地间静的出奇,黑压压的云雾下,却是连一丝风都没有, 仿佛整个世界都停留在了这一瞬间。
益阳魔君缓缓倒了下去。
但直到今日,他才知道, 为什么青冥魔尊从未有过败绩。
他以为他和青冥都是大乘期巅峰。
但他是大乘期巅峰是他修到了大乘期巅峰,而尊主是大乘期巅峰,是因为如果不飞升,他便只能是大乘期巅峰。
只可惜,他争斗一生,做梦都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人,却是止步在了离魔尊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江巽雪缓缓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了益阳魔君的尸体之上, 却是倏地怔住了。
他的唇角竟然是带着笑意的, 死于非命之人竟然是含笑而去, 江巽雪看着他, 不知为何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巽雪犹豫片刻, 缓缓抚上了益阳魔君的眼睛——这才知晓,他炼化修士的事情,只是为了激自己出手而已。
此时躺着的这个人,并不是个好人。
冷酷无情,弟子上万,但只把他们当做手中趁手的工具。
阴险狡诈,今日背叛魔域与正道联手。
心狠手辣,在千年前便背叛过自己的师父,踩着自己师父的尸体,才当上掌门。
但这样的一个人,在临死的时候,不是畏惧,不是害怕,反而是做到了坦然的微笑,却是江巽雪从来未想到的。
人之初,性本善。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踏上修行之路的修士,都不可能做到白纸一张,纯白无暇。
只是有些人的纸张上是灰色的,有些人染了黑色的,能够迷途知返,有些人却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条胡同走向了黑。
江巽雪看着益阳魔君,沉默了良久。
益阳不死,魔域便无法安宁,他不后悔自己对益阳下杀手,只不过却是有些可惜,若是他能够早些放弃对魔尊的位置的执念,也许便不会如此。
阴沉的天空终于哗啦啦地下起了雨,冲刷着益阳魔君体内中流出的鲜血。
江巽雪的唇角微微翘起。
手中的天杀弓已经变回了扇子的形态,天杀扇在指尖转了一周,指向益阳魔君的尸首。
益阳魔君的尸首缓缓沉了下去,江巽雪把此人埋葬在了这里。
此时的青枯山几乎毫无灵气,寸草不生,但在几百年后,这里的灵气应该便会重新充沛起来了。
那时,是不是便可以在这里种满梅花了?
那个时候种上满山的青梅,是不是便可以唤做青梅山了?江巽雪扇着扇子,轻笑了笑。
江巽雪缓缓走下山去,阴沉的天空缓缓转晴,但雨却是未曾停下,竟是下起了太阳雨。
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远处,他不知晓正道修士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在偷袭他。
但若是因为道义的缘故,他还真要高兴片刻——
至少这千年间,名门正派好歹做到了正道的样子。
江巽雪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缓缓摇了摇头,他现在是魔尊,不是碧云宗掌门,更不是仙盟盟主,操名门正派的心干什么?
他笑得松快,倒是难得有这般放松的时候。
不知现在外面的情形如何,江巽雪不再多加猜测,打算先回青冥宫了解形势,再去向益阳魔域支援,余岁和夏弄潮,他的这两个弟子,此时一定在那里。
想到这,江巽雪的心情便更加好了。
江巽雪的速度极快,身影一闪而过,不少人都没有察觉出来。
但在青枯山下等候之人中不乏高手,他们先是愣了一瞬,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这人是尊主。
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青冥魔尊与益阳魔君两人之中,谁胜谁负的的消息便传遍了青枯山下。
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仍有许多人不信,直到两个时辰后,青冥宫中传来消息。
尊主要率众,亲自前往益阳,镇守益阳魔域,共御外敌,此次正、魔之战后,论功行赏。
至于升云宴则暂停数月,等到魔域安稳之后,再行开启。
此消息一出,青冥魔尊在魔域的威望,更上一层楼,而刚刚赶到益阳魔域的几位掌门,则是吐了一口老血。
*
“他便是住在这里吗?”隐朝阳眉头委微蹙,环视四周,缓缓问道。
此时的他,仍旧不知道青枯山已经归于平静,但哪怕是知道了,他也无可奈何。
“按照传过来的消息,是这样的没错。”
“他为何会在魔域之中?”隐朝阳淡淡问道。
“这人本来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被万蛊门抓了去后,又放了出来,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有了什么奇遇,入道修炼了,还在青冥宫中待了一段时间。”
隐朝阳眉梢微挑,疑问道:“他还去过青冥宫?”
“没错,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赶了出来,然后就到了益阳魔域。”
“月公子回来了啊,小的这就给您拿东西来。”
隐朝阳向外望去,尽管他在这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但还是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来了此人。
真的是太像了。
不仅仅是相貌,还有气质,这仿佛已经完全消失的人,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竟然又活过来了一般。
他的目光凝视在这月公子身上,许久,有些失神。
只见此人眉头微蹙,向上看来的时候,隐朝阳才连忙收回了目光。
他沉思片刻,自言自语地缓缓道:“筑基期啊。”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隐朝阳停顿了许久,又问道:“他如今叫什么明知?”
“姓月,名寒白。”
“想个合适的办法,我要接近他。”
身旁之人微微一愣,问道:“可是掌门,其他五位掌门很快便到了,咱们还有时间吗?”
隐朝阳眉头微蹙,道:“两日时间,可够?”
“应该可以。”
隐朝阳缓缓点头——无论这人是不是他的师兄,既然天意让他遇见与师兄这么像的人,便也是缘分。
坐在一楼,在老板和店小二的热情款待下用午饭的月寒白,漫不经心地看了二楼一眼。
*
益阳魔域。
余岁推了推面具,眸中平静无波,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静静地等着。
楚酒风轻叹了口气:“我说,右使啊,你说你是个木头吗?在那里站了那么久,竟然一动不动的。”
余岁目不斜视,缓缓道:“不知道正道的弟子什么时候回到此处,自然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又不是没有派出去斥候,又消息肯定会报过来的啊。而且他们一直畏畏缩缩的,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哪有正经作战的样子?”
“我看啊尊主和我们魔君太看得起了那些名门正派了,也不想想,自源青仙尊死后,他们都龟缩了多长时间了。”
余岁摇摇头:“局势瞬息万变,正道等这个机会等得太久了,此时的情形已经是最好的情形,但若是正道加大砝码,我们便守不住了。”
楚酒风眉头微蹙,思考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说得有理。”这话音刚刚落下,楚酒风的眼中闪过寒意,“不对劲——他们来了。”
余岁的眼中闪过严肃,问道:“他们离这里还有多远,有多少人?”
楚酒风屏息凝神,竭力用灵识去感受着,却是只能说出模糊的数据来。
余岁缓缓点头,在场中楚酒风修为最高,她都感受不清楚,那他自然也是感受不到的。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离此处还有些距离,他们还有时间调整作战的状态。
余岁立刻传声给在场众人耳中,众人微微一愣,这阵法并不复杂,并且曾经演练过,倒是已经烂熟于心。
余岁更是高度戒备,以人为阵,和其他的阵法不同,作为阵心的他,要统筹所有的人,相比之下会更加耗费精力,但威力也会更加强大。
楚酒风她却不在阵法之中,她所要做得便是把他们引入阵法之中,这一月多来,两人配合倒是颇为默契。
此时她已经提剑等着正道的弟子过来了,猎猎长风,吹拂起她被高高束起的长发,她一身红衣、一把长剑,守在此处,更显得飒爽无比。
作者有话说:
关于益阳魔君,他肯定不是好人嗷,他为了往上爬费尽心机,最后释然,尊主稍微有些惋惜而已,绝对不是认可他。
月寒白emmm又出现了诶,大家可能不太喜欢他,但他的存在确实也是有用哒,他嘛就是想追求实力和地位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