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晨起

  宁韫良做了一个梦,那好像是一个很黑很黑的夜,夜里他遇到了宁韫城,宁韫城上来就撕咬他的脖子,他记恨宁韫城不喜爱他却总与他做戏,便一直跟他缠斗,结果他似乎把宁韫城惹火了,宁韫城瞧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那样,他有些慌张,然而到了后面,他却不觉得疼,只觉得舒爽。

  宁韫城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亲吻他的动作如此的急切,明明是他中了热毒,但是宁韫城就是让他觉得,宁韫城的毒中的比他还深。

  ——可我在他眼里依旧没有瞧到丝毫爱意,直到这一夜最后,宁韫良手脚无力的躺在宁韫城的怀里,由着宁韫城抱着他洗澡,给他穿衣,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在以前就是这样的,他做什么事情宁韫城都允许,他靠着倚着哪怕跟他睡一张榻上,宁韫城也愿意,这些年从来不让旁人近身的宁韫城,对他的纵容到了没有底线的地步。

  所以会不会是宁韫城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情爱?他们做尽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宁韫城却不懂这里面的缘由是什么,小六喜欢他就喜欢,小六开心他就开心。或者换句话说,其实这就是他的爱,宁韫良由懵懂到清醒经过过一段痛苦的过程,所以他对这中间的界限分外敏感,但是宁韫城不同,他对小六的爱意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他不介意这到底是兄弟之情还是夫妻之情,只要是宁韫良,他怎样都可以。

  所以宁韫良觉得宁韫城神色如常的原因是,这些年,宁韫城一直爱着他,从未变过。

  只是他不懂,宁韫城自己,也不明白。

  夜又黑又长,从武夷楼出来的蓝九峰手里拿着何家人递过来的蜡封的竹筒,手下人凑过来,小声道:“六殿下临时改了主意,让大人前去武夷楼竟是为了让大人去见何家人。此事大人要不要上报太师?”

  蓝九峰沉着脸,神色不悦,草草脱掉了今日特意换上的衬着他风雅飘逸的白色长袍,嘴上道:“先不说。

  宁韫良醒的比宁韫城早许多,晨起艰难起身的时候,宁韫城尚未清醒过来。

  昨日的衣袍已经穿不得了,五皇子府上给他拿了一套新的衣袍,就放在小几上。

  昨日情况特殊,怕是宫女今日不敢进来,宁韫良自己穿好了衣服,推开门,寒气吹了进来,地上起霜了,门外站着的乌淤沈和玖安的发间也起霜了。

  乌淤沈抬头瞥了一眼,见是宁韫良出来了,连忙将头低了下去,他深知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样的罪名足够宁韫城下牢。昨日夜里他几乎将所有的后果都想到了,甚至连他自己的前程也都算了进去。可他今日依旧等在门口,决意陪着宁韫城去面对这件事情。

  乌淤沈就要下跪,宁韫良拦住了他。

  “去书房吧。”宁韫良道。

  宁韫良以往常到宁韫城的书房里来,今日再去,就被告知已经换了地方,他想起那天宁韫城在马车上与他说的话,又见到新的书房里果然给他留出了足够的书架,甚至还放了一把躺椅,差点笑出声来。

  宁韫良今日走路不太方便,却不肯让人扶,乌淤沈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除了在书房的椅子上加了一张座垫之外,他再没说什么。

  宁韫良很满意乌淤沈的分寸。

  待他坐下,就见乌淤沈跪了下来,低头道:“五殿下罪无可恕,臣不敢替殿下求情,只求殿下可以允准,我主仆二人一块承担此事。”

  宁韫良挑挑眉,有意想逗一下乌淤沈,便不急不缓地说道:“瞧小乌将军这样熟练,想必宁韫城做这种事并非一次两次了罢。”

  乌淤沈皱起眉头,不敢看宁韫良,只低着头去辩解:“殿下生气是应该的,只是臣还是想替五殿下辩白一句,五殿下并非好色狂妄之徒,他只是——”乌淤沈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些沉重,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对着外人,哪怕是天牢里的人对他严刑逼供,他也不想说出这件事来,可对着小六,他却觉得他有必要替宁韫城去分辨一句,“他只是心爱殿下已久。臣知道,此事绝不能成为五殿下昨日所犯之错的借口,可五殿下向来不会说话,臣想替他将此事告知殿下。”

  “殿下觉得吃惊吗?臣刚刚知道此事的时候也很吃惊,臣自知愚钝,跟随五殿下这些年,直到半月前,都一直以为五殿下只是与殿下手足情深而已。半月前,殿下突然与五殿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臣头一次见到五殿下如此伤心,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许多日不吃不睡。臣曾试探着问起五殿下为何与殿下吵架,五殿下不曾对臣言,但是那日臣知道了另外一件事,五殿下打算帮助殿下夺嫡。”

  宁韫良惊异道:“你说什么?”

  “五殿下说多日前殿下曾带这五殿下去见了蓝九峰大人,蓝大人曾在席上提出过想扶持中宫嫡子入住东宫,殿下似乎是动了心思,赴宴结束后,殿下便在马车上对五殿下说,有意拉拢蓝大人。五殿下起初觉得此事甚难,不愿殿下冒险,但见殿下心愿强烈,又恐殿下独木难支,便打算倾尽自身力量,去帮助殿下。”

  宁韫良闻言,心惊程度无以言表,可回头细细想来,却惊觉,他似乎确实是与宁韫城互相误解了,他因知道自己身世,所以无论外面传的多厉害,立储之争他从来没做过打算,所以遇到蓝九峰,他的打算是,要替宁韫城收拢此人。倘若宁韫城亦无意储君之位,他也可以替花淳如今腹中之子打算。

  可这一切在宁韫城看来,便是他有意东宫之位,并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乌淤沈从怀里掏出几封信来,道:“殿下可打眼一瞧,五殿下这些年在朝中并非没有势力,自殿下见过蓝大人,五殿下便已经写信给这些人,表明要帮扶殿下的意思了。”

  宁韫良招招手,乌淤沈连忙将信件递了上去。

  宁韫良拆开信来,看着开头的名字,更是震惊:“这些人,都是五哥的人?”

  乌淤沈道:“臣也是近日才知,五殿下沉寂这些年,原做了这许多努力。”

  宁韫良的心结,在此时完全打开了,他跟宁韫城呕了这许多日的气,甚至都决意要将这份感情掩饰过去了,竟是因为这些误会?

  乌淤沈还跪在地上,宁韫良已经没有心思去逗他了。

  只道:“乌淤沈,今日之事,你做的十分不错,日后五皇子府也少不了你留心打点着。昨夜之事,是我不曾与你明说,才让你误会——秋猎那日,我已与宁韫城许下婚约。”

  有没有的,宁韫城自己说的,亲了便是白头之约了。

  前一秒还悲悲戚戚地以为自己半只脚已经在阴曹地府的乌淤沈,后一秒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殿下答应嫁给我们殿下了?”

  宁韫良有些不悦道:“是本殿下同意娶你们家殿下了。”

  于是二人一路就倒地谁娶谁嫁一事争论不休,宁韫良有些恼的表示,若早知道小乌将军这样难缠,刚才实在是应该继续吓一吓他的。

  宁韫城多日不曾睡个好觉,今日起来的实在是晚,只是满心欢喜,做着美梦的宁韫城,起床之后见到空空如也的床铺,还是沮丧极了。

  只是他向来不会情绪外露,这些日子也是受多了这样的沮丧,如今也可应付了。

  玖安进来的时候,面上隐隐带着担忧之色,言语中也多番暗示让宁韫城先去宫里请罪。

  宁韫城沉默片刻道:“是该去。”

  然而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宁韫良走了进来。

  玖安生怕二位殿下打起来了,忙半蹲行礼,还没劝上几句,就被乌淤沈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宁韫城在宁韫良一进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宁韫良今日走路有些异样,脖子上虽被遮住了,但是还是能看到几分青紫斑痕。

  宁韫城扶了小六坐下,转身从床侧拔出宝剑,递到宁韫良手里,自己则在床边跪了下来。

  “阿良,我向来嘴笨,不知该如何认错,今日将剑交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我绝不会动一下。待你解了气,我再去母后那里请罪。”

  宁韫良看着手里的剑,又看了看宁韫城,他以前怎会觉得这人对他没有爱意?

  宁韫良叹了口气,将剑放在床榻上,伸手去摸宁韫城的脸,有些心疼道:“既然已有白头之约,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宁韫城抬头看向他,恍惚间就像是多年以前,何阮阮的事情之后,他苦于见不到宁韫良,自己去看画的时候,看到宁韫良就站在门口那种惊喜。

  “阿良……”

  宁韫良又道:“旁的也就罢了,只一点,日后你若在像昨日那样蛮横无理,我必定要扒了你的皮。”

  宁韫城站起来身来,将人牢牢地抱在怀里。

  此时合该两人说些软话花存片刻的,可是宁韫城纠结良久,还是决意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你不提思玉,我就肯。”

  宁韫良今日身体不适,方才出去走了一圈已经很是疲累了,宁韫城帮他换了衣服,自己也换好了衣服,二人一块躺下。

  宁韫良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的不行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宁韫城忽然说了一句:“阿良,你这一次不是骗我了罢。”

  小六拉着他的手,不舒服地翻了翻身,嘴里嘟囔道:“……傻子。”

  天色还早,他们休息的时间还有很长。

  蓝九峰差事当的好,青鸾殿如今太平了不少,花明一走,留给宁韫良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京都的掌柜中,吃里扒外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好在还有个忠心的杨掌柜。

  晚间照例要给花明写信,宁韫良将何家一事细细地说与了花明听,第二日花明的信也来了,内容竟然也是有关何家的。济南王突然发难,何新被软禁,宁韫良这才明白,怪不得何喜才着急示好,然而花明还说,花家在江城的麻烦,比他们想象中的也要多。

  宁韫良这两日处理了一些杂事,实则也因为他这两日身体……不怎么方便,所以几乎没有出门,时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宁韫良实在是闲的难受,算一算,离上次见宁韫城也有两日了,如今身上也不怎么难受了,晚上天色一黑,他就换上了夜行衣,打算去找宁韫城。

  这般想着,便吩咐了宫女今夜他要好好休息,不要过来打扰。夜间灯熄了,宫女也都睡去了,宁韫良掐好时间,就要准备出门,突然寝殿外突然出现了人声,宁韫良站在窗边一听,竟是琴凌姑姑来了。

  “六殿下可安置了?”琴凌开口道,又见守夜的宫女是棋凌,疑惑道,“我记得今儿并非你当值。”

  棋凌捂嘴一笑,凑到琴凌旁边说道:“六殿下今儿吩咐了,夜里要好好休息不让打扰,往常殿下这个吩咐,必定是要出宫的,如今咱们宫里盯着的人多,我怕其他人守着露了马脚,这才巴巴的换了班过来。”

  琴凌一听,险些笑出声来,只小声道:“出门了吗?”

  棋凌笑着摇摇头,又道:“方才看着还在窗边呢。”

  琴凌这才直起身来,高声道:“六殿下虽然安置了,但是皇后娘娘让我来传旨,怕是要打扰殿下好眠了。”

  宁韫良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不多会,果然听棋凌姑姑过来敲门了。

  宁韫良不情不愿的换下了夜行衣,拥着被子等着琴凌带了一队人进来。

  琴凌姑姑瞧见他一脑门官司,心里更乐了,面上却愈发的不动声色,只道:“殿下赎罪,是奴婢扰了殿下好眠,实则是娘娘有旨,近日来侍卫夜巡,常见宫里有可疑黑影,已经有几日抓不到人了,故以娘娘特意让奴婢来告知殿下,宫内如今不太平,殿下少出门为宜。”

  宁韫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必定是自己这些日子夜间溜出去有些猖狂了,母后才特意派琴凌姑姑过来提点。

  母后既然开口,今日必定是没机会出门了。

  深夜宁韫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细碎地脚步声,宁韫良顿时紧张了起来,却见一人快速地掀开他的床帐,躲到了他的床上,宁韫良一瞧,这黑衣蒙面的,不是宁韫城是谁。

  宁韫良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拉到在被子里面,几道风吹过,寝殿内的蜡烛都熄灭了。

  两人结束了长长的一吻,就见宁韫城将人抱在怀里,宁韫良心中欢喜,嘴上却是不饶人,只道:“深夜闯宫,倒不怕被侍卫发现了。”

  宁韫城在黑夜里叹息了一声,沉声道:“阿良,我想你了。”

  宁韫良一怔,这话里扑面而来的相思听的他心头一颤。宁韫城也在想他,跟他思念他一样思念着自己。

  小六软了下来,将头埋在宁韫城的胸前,诸神菩萨,至少这一刻,我确定他必定是爱我的,可我到底贪心,等我回到江城,分隔两地,他还能爱我吗?

  “五哥,”小六有些哽咽,“我也想你……”

  宁韫城将他揽在怀里,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宁韫城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六,你想我和想花明他们一样吗?”

  宁韫良有些诧异,他抬起头来,怒道:“宁韫城,你胡说些什么呢!”

  宁韫城将人按在身下,解开衣裳露出胸膛,将宁韫良的手按在他的心脏上,宁韫良感受着宁韫城的心脏在他手下里一声一声有力的跳动着,他道:“阿良,无论是不是,你都不能再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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