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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相拥而眠的雪夜

  宁韫良去送何新去了,他没有亲自出面,是花明替他去传达了他的意思。

  当日大雪,几人在郊外官道旁的亭子里温上了酒,花明风雅有礼的倒了酒,举止得体优美的样子,很是惹得何喜才多看了几眼。

  花明婉言道:“在下奉了五殿下六殿下之命前来,给家主递句话。”

  何新受宠若惊,心里却因何阮阮之事闹了好大的没脸,他道:“若是奉五殿下之命来,万请先生将何家愧意转达与五殿下。”说完,便羞愧难当地开始流眼泪,双手翻自己袖子什么都没找到,一旁的何喜才连忙递上了自己的汗巾,自己则悄悄垂手立在一侧。

  花明见状道:“五殿下生怕家主心有不安,故以特命在下传话,五殿下的意思,何家三姑娘一事,本就与家主无干,请家主切莫放在心上,家主千里赴京,是为了保殿下一二,殿下是感激的。再就是请家主放心,若家主担心三姑娘名声一事,五殿下让在下悄悄透漏给家主,皇上已经有意封二皇子为郡王,封为济南王,不日便会送二皇子全家去封地济南府,那里远离京都,三姑娘在那,流言会少些。另则,日后家主兄妹相见之时,烦请家主转达,若三姑娘有难处,殿下会暗中照拂,只当是自己亲妹妹一般。”

  何新闻言,更是羞愧地头都抬不起来,何喜才跟着叹气,心道,五殿下是个好人,少爷当初的眼光是极好的,只恨三姑娘年少不晓事……

  花明又道:“殿下还有一事让在下告知家主,家主不必以为自己将珠玉姑娘送到宫里是害了三姑娘,三姑娘一事,在家主进京之前殿下处已然知晓,另则四皇子也曾透露给皇后娘娘此事,后来搜府,乌堆长公主也禀报过此事,故以就算没有珠玉,此事也会被揭出来,家主不必自责,都是天工造物弄人。且珠玉姑娘此番进宫,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已经荐给皇上了,日后封嫔封妃,珠玉姑娘亦会记得何家救命之恩,与何家,也是好事。”

  花明言尽,见何新眼中痛苦之色已经减轻了许多,便道:“天高路远,家主启程吧。”话说完,又拿起自己未喝的酒杯递给何喜才:“这位小公子也喝一口吧,路上苦寒,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何喜才从未见过如此亲和的贵人,只感动的端过来,一饮而尽,再看花明,便平白无故地多了几分好感。

  三人分开不久,主仆二人便带着一队随从策马而去了,马蹄掀起来的灰尘将人脸打的灰扑扑的,何喜才说出了憋了好久的话:“主子,五殿下说要把咱们三姑娘当亲妹妹看待,他和三姑娘是兄妹,那他与主子不就是兄弟了吗?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何新猛的拽住了马绳,出了京都,他面上的惊惧懦弱之色便褪去了许多,周围人跟着何新将马勒住,何新任由马在原地打转,他的心情和这马一样烦躁,宁韫重德行太次,人又乖戾,杀的了一个妻子,就能杀第二个,况且都在封地,天高皇帝远,除了宁韫城,谁还稀罕替他去管何阮阮的生死,既受大恩,又有何阮阮的生死握在宁韫城手上,他就算说是亲女儿,何新也要应,他猛踢马肚子,疾驰而去。

  “这兄弟,何家认了!”

  待何新走远了,花明才回到远处的马车里,上了车,喝了一口热茶祛祛寒,对着宁韫良道:“殿下,都好了。”

  宁韫良应了一声,他放下马车帘子,对花明道:“那咱们回吧。”

  花明应了,马车夫开始赶路,今日之事,花明没有多问一句宁韫良此番的用意,他心知肚明,宁韫良是在为宁韫城拉拢人心,就算何家婚约没有了,何家的助力亦不能失了。

  且说这边宁韫城在青鸾殿苦等,小六一直不在,花淳还是绣花,母子二人偶尔闲话几句,虽心焦,也算温馨。

  花淳一只老虎绣完了,抬头歇歇眼睛,宁韫城忙递了茶水上去,花淳接过水,笑道:“母后又是许久未见你了,见一次心里高兴一次。”

  宁韫城道:“儿臣亦是。”

  花淳实则瞧不出宁韫城的欢喜,但她很清楚宁韫城的性子,何阮阮红杏出墙,又要害他,他都能无谓地替她求情,让她活命,这孩子自小便缺喜怒,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呢,他心是向着青鸾殿的。

  花淳歇了歇,又捡起针线来,一边闲聊道:“乌家小子说话对你不利,母后原是生气的,本打算此事后一定打发了他,后见他为你传话,才知道是你们主仆商量好的。”

  宁韫城偶尔应着,花淳又说:“对了,城儿你可知小六得知你没了,回来是抱着什么心思?”

  宁韫城这才道:“儿臣不知,请母后告知。”

  花淳说着话,手里的针便停了:“这孩子,原说回了花家了,听闻你有事,连夜回来了,路上颠簸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他从花家带了个仵作来,跟母后吵着要给秦氏验尸。你也知此事的风险,秦氏是皇室之人,死的不体面已经是忌讳了,怎能验尸呢?可他铁了心就要找个公道,便打算昨日在大殿之上和你父皇痴缠,可他也没想过,若验尸不成,你父皇再宠爱他,也一定要施以惩罚。”

  花淳静静说着,神情有些呆滞,像是老人一般眯着眼睛去看外面种的树,宁韫城听了她的话,本就心里酸胀的厉害,又见花淳有了老态,莫名有些心慌,花淳如今三十多岁,怎就一副行将就木之状?

  宁韫城没见到人,天黑了,他只得失落而归。

  五皇子府的伺候的下人似乎也是知道今日宁韫城心绪不佳,天色一晚,便知趣的早早退下了。

  宁韫城因为始终没有见到小六心中郁结,虽早早躺在了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罗帐之外一片寂静,昏暗的寝殿内只有远处小几上昏黄的烛光轻微跳动,殿内落针可闻,罗帐内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轻微的响起,真是孤单。

  后半夜,外面静悄悄的,宁韫城似乎听到些许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起身推开窗户,竟是下雪了。

  这般孤寂的时辰,宁韫城实在睡不着便起身来,随手将头发挽了起来,只披了一件薄衣就走到书桌前从一旁的画缸里取出一副用金丝带绑着的画,展开来,画上画着的是个粉雕玉砌的少年。

  这时辰又冷又长,如此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宁韫城原以为是近侍进来添碳了,略一偏头,却像是有人跟他开了个玩笑似的,画中之人竟然就妥妥的站在烛火昏暗处,宁韫城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低头又看了看画,画中人依旧在画中。

  宁韫良瞧着宁韫城发呆的样子,又瞧见他手里的画,心中猜到了七八分,这人大约是在偷偷想自己被撞见了,心中一暖,年后被他绝情送回花家,这几日为他煎熬痛苦,竟都觉得值当了,他勾起了嘴角,实在是累的厉害了,便斜斜地倚在门上,慵懒地一伸腰,轻笑道:“五哥,你瞧我像画中仙吗?”

  宁韫城来不及将画卷合上,只这样摊在桌上,便踉跄几步向门前走去,宁韫良朝他伸出手去,宁韫城拉过那只手,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处。今日大殿上匆匆见了一面,虽大悲大喜,却不能抱在一处细细诉说满腔的关心和欢喜,也不知是谁先掉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各自咬死了牙坚决不肯出声,只任泪珠子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你吓死我了宁韫城,吓死我了!我听说你的事情神都慌了,只记得要赶回来赶回来,尚在路上就听说你被父皇赐死了,我心都碎了,差点就在禹州渠前一头撞下去了,若不是花明哥哥硬是拉住了我,今儿你我已经阴阳相隔,你便真的只能看画来想我了,我恨极了自己为什么前些日子不跟你道个别,五哥,你千万要好好的,以后不能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宁韫城原先寂寥的心却是莫名其妙的被安抚住了,一丝他都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喜悦丝丝蔓蔓的爬上心头,继而渗到了眼角眉梢,暖了他周身,真是奇怪的事情,他这般想,宁韫良竟然这样安稳的慰藉了他一颗心。

  原来他感情贫瘠了十几年了,竟也能有这么一颗良药让他稍稍察觉一些这红尘中奇异的温柔。

  半夜之际,五皇子府竟然突然灯火通明了,宁韫良进来时带了一身的雪花,宁韫城怕他得了风寒,便一定要他先沐浴。

  宁韫良便道:“我明日还是要走的,五哥,我们说话的时间太短了,你就别在寝殿空等着了,就在此处陪我说说话吧。”

  宁韫城因为分离是十分不痛快的,又怕自己不痛快,也惹得小六难过,只得顶着一张笑脸道:“这有什么。”

  更是遣散了婢女,自己拿起布巾给宁韫良洗澡洗头发。

  俩人本意是要说说话,灯火熹微处,看着豆大的火苗,又不知道说什么,两厢沉默着,直到宁韫良洗好了,宁韫城给他擦好身子,换上了舒服的里衣。

  管家听见声音,知道已经是洗好了,隔着门轻轻地问了一句:“殿下,六殿下的雅间已经收拾妥当了,小殿下可以随时安置。”

  宁韫良看向宁韫城,宁韫城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不必了,今日小六在我这睡。”

  宁韫良佯装不依道:“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哥哥睡妥当吗?”

  宁韫城却难得地坚持:“若旁日也就罢了,明日离别,我实在难过,小六便委屈委屈罢。”

  宁韫良所思自然和宁韫城不同,虽不是同意,但见他求好的样子,心里也高兴,便道:“那也好罢。”

  二人一同躺下,婢女蹑手蹑脚地过来熄了灯,外面是月光,是雪落下的声音,二人并排躺着,小六道:“何家女浪荡无形,五哥,你可同她有过什么?”

  宁韫城道:“自然不曾。”

  宁韫良放下心来,又道:“但她哥哥倒是个不错的,我今日让花明哥哥去见了他一面。”说完,便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告知宁韫城。

  宁韫城道:“你替我去收买人心?可是花明为你筹谋的?”

  宁韫良一笑,带着点得意道:“五哥觉得我无用吗?这些小事,哪还用花明哥哥帮我。”

  宁韫城一直将身侧的这孩子当成个小孩子,如今见他说话谈吐,俨然像个大人,心道:“这便是我不好了,既和母后约定过要保护这孩子,到头来,竟让他小小年纪谋划这许多。”

  他思索片刻,道:“小六,五哥和母后都会保护你,日后不需要你思虑过多。”

  宁韫良却并不认同这个说话:“五哥,我不需要谁的保护,我虽最喜欢你,却不能让你一直护着我,人要学会自己护着自己。”

  宁韫城拉住小六的手,道:“虽是这样说,有五哥一天,也不会让旁人伤了你。”

  宁韫良在黑暗里笑了一声,他转过身来,将头埋在宁韫城的胸口,闭上眼睛,还是有些湿润,有人愿意这样全心全意地护着你,自然是幸之大幸。

  二人偎依了一会,宁韫良伸手推了推宁韫城,宁韫城道:“怎么了?”

  宁韫良坐起身来,头发披在肩侧,他双眼里透出乖戾的光来:“五哥,我瞧着,要保你以后再不会有这生死一线的时候,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你该争一争太子了。”

  人的成长,有时候需要一些契机,时机到的早,醒悟的就早,所以若要按年龄来区分谁是孩子谁是大人有时候并不妥当,宁韫良就是那种提前被要求长大的人,而他的契机,十岁那年迎来了第一次,十一岁这年新年,迎来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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