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进展

  何新病倒了,受了严重的风寒,低烧不退,水米不能进,何喜才联系上了何家在京都的掌柜,连忙将何新挪到了京城的宅子,又请了三五个郎中,精心伺候着。

  这一日何新身子刚刚好转,大病初愈身上乏的很,提不起一丝力气,见这一日外面阳光还算暖和,就披上被子起身,盘腿坐在窗边罗汉床上,将窗开了一掌多的缝,自己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伺候的侍婢进来添茶,看到这番场景,过来劝解道:“东家,请回床上歇着吧,您大病初愈,坐在窗边仔细着了风。”

  何新愈发地缩成一团,眉毛皱在一起,脸上带着惯有的愁容,争辩道:“不去,我坐一会。”

  这口气,倒不像个主子对丫头说话,像个儿子跟娘老子讨好处。

  侍婢却像是见怪不怪了,也不再劝,而是麻利地去收拾床铺了,见今日天好,又将被子抱到院子里去晒,怕何新下午要躺下,从柜子里拿了新被子出来铺在床上。

  何新的目光追随着她,一趟趟地在房间里转,侍婢瞧见他的眼神,走过去万福道:“东家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何新把被子裹好了,摇摇头说:“没有,你做你的。我就是见你干活心里踏实,人怎么能不干活呢,我闲了这几日心都闲了,自己又动不了,只能看你干活安安心。”

  侍婢不敢贸然接话,只得硬着头皮来来去去,过了一会,她将床铺收拾妥了,在房间里放上新的腊梅花,带上门出去了,再回来,就托着茶水过来了。

  侍婢带了一整套茶具来,道:“奴婢见东家无聊,不如喝喝茶,打发打发时光。”

  说完就自己退到门口,与何新一道纱帐之隔,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看上去像是屋子里没人了,并不打扰何新独处琢磨事,又能在随时可以添水伺候的距离,一叫就到了。

  何新很满意侍婢的分寸,喝了一会茶,时间慢慢过,中间侍婢过来换了几次热水,二人都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何新朝纱帐外问道:“几时了?”

  “申时一刻。”

  何新闭了嘴,依旧皱着眉,侍婢过了一会,照例缓着脚步慢慢出门,不多会,先是把被子抱过来,往何新身下垫了一床,折起来将剩下的一半盖在他的腿上,又把床上没晒过的被子换了。

  收拾完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回来时端了四小碟果子,将茶水收走了,再回来还是站在原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何新又问了一次时间,侍婢答了之后,何新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平时在哪伺候?”

  侍婢隔着纱帐福了一福:“奴婢叫惜月,是才管家养在京都专门留着侍奉东家的,才管家听说当年东家进京给三小姐订亲,住的用的都不顺手,两年前就安排掌柜的置办了小院,又刻意调教了奴婢。”

  何新心中自是满意,怪不得此婢子如此懂得他的喜好。

  “他倒伶俐,可他人呢,一下午也没见个影。”

  “才管家去添衣楼喝酒赌牌去了。”惜月丝毫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

  何新笑道:“你倒不替他遮掩。”

  “才管家说不必遮掩,东家问什么就如实答什么。”

  何喜才这样放肆没规矩,何新倒也没恼,只笑笑,便转了话题:“三小姐可托人来过?”

  “昨日今日都打发老妈子来过,言辞恳切,说有急事要见东家,因东家身子不爽,故以都拒了。”

  何新略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道:“下次来就说,我身子好了,可以相见了。”

  “是。”

  何新话少,平日里在外人看来,老实有余,硬气不足,如今缩在那里,更显昏懦猥琐。

  “你走过来瞧瞧。”何新道。

  惜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仰起头来让何新看个清楚,是个杏脸姑娘,不甚美貌,但胜在肌肤胜雪,清秀可人。

  “多大了。”

  “十七。”

  “有过男人吗?”

  “没有。”

  “今夜进来伺候吧。”

  惜月顿了一下,大约心里有些小小的不适,可是这点不适太小了,就像一大面湖泊上扔了一颗十分不起眼的小石子,在水面打出了一个小小地水涡,没让人看见就不见了。

  惜月低头道:“是。”

  晚饭过后,惜月烧了水,在自己房间沐浴完了,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日常用的桌子椅子,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惜月备好了今夜要穿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浴桶旁的小几上,放好了水,又在里面加了一些香料和秋日里收集晒干的菊花瓣,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纱衣站在桶边撩着水,待到水没有十分烫了,她转身从自己腕子上取下来一只翡翠的镯子,这镯子颜色浅,水头比颜色够瞧些,也只能算个一般种水,放在市面上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她娘相信,玉能辟邪,所以死前从自己腕上褪下来套到了惜月腕上。

  惜月双手将镯子放在衣服上,压在一张纸条上面,纸条上写着,关如月,边城安定村人氏。惜月放好了镯子,进入了水里,开始沐浴。

  伺候人的命算不上好,但比起之前逃奴之后的命已经好许多了。

  月上中天,何喜才身上醉醺醺地敲开了小院的门,开门的小厮扶他,他连做了三五个揖感谢他,吓得小厮跟他一起对拜,何喜才又不拜了,嘴里嘟囔着:“这都成拜天地了,快,扶我去东家那里。”

  小厮嘴里暧昧地笑起来,道:“这——才爷,您这会去,怕是不合适。”说完就凑在何喜才耳边说了几句话。

  何喜才闻言,脸上也露出了堪称下流的笑,他道:“我就知道,东家能看上惜月,那就不去了,先回我房间去,明日再说。”

  他一路东倒西歪地走着,嘴里颠三倒四地说道:“好事,是好事。没辜负我特意给她取的名字,能让东家喜悦,就是好事。”

  第二日一早,天刚刚放亮,院子里湿冷湿冷的,主屋的门小声地开了一个缝隙,一道纤细地身影从里面闪了出来。惜月刚刚出门,就瞧见何喜才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见过才爷。”惜月万福道。

  “好说好说,”何喜才笑着朝惜月抱拳,“昨夜辛苦姑娘了,快去休息,今日白日都不用伺候了。”话到此处,何喜才话锋一转,半带强硬地说道:“另则,汤药也给姑娘备下了,去厨房领吧。”

  大户人家在外睡个丫头是常事,家里不管,但孩子是断断不能有的。

  惜月道:“才爷,昨夜我就喝了药了。”

  惜月如此懂事,倒惹出何喜才几分心疼来,他笑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惜月脸上还有些潮红,闻言也不好再接茬,只点点头,便踩着细碎地步子遁走了。

  何喜才站了半个时辰何新就醒了,何新昨夜发了汗,今儿身上十分的利索,招呼人进来洗脸更衣,就见何新带着两个小丫头笑嘻嘻地进来了。

  主仆二人一见,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话,等何新洗漱完了,将人都打发下去了,才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罗汉床对面去,对何喜才说:“坐吧,说说什么情况。”

  何喜才应了一声,笑容可掬地坐下,道:“如今外面传的,咱们一进京就知道了,大多说五皇子人赃俱获,定罪的是幅从二皇子妃房间里搜出来的画,画上画的是二皇子妃本人,头上提了几句情诗,下面盖着五皇子的私章,大多见过五皇子画的人都说这幅画像是出自五皇子的手笔。二皇子妃的丫头已经死了,五皇子找不到人为他证明他当日在大堂看状元评选。这事被咬死了,皇上龙颜大怒,不日赐了毒酒,听说因为死的不光彩,都没好好下葬,白布一裹就扔到了乱坟岗,这些都是如今百姓口口相传的内容。”

  何新皱着眉头道:“光凭这些定罪,也太莫须有了,随便扯几个人来,就模糊地说大约像五皇子的画可不是轻率。”他细想了想说:“当日五皇子送给三妹妹的礼物也是一幅画,我记得当日在大殿之上,曾听六皇子说,五皇子师承金先生,自然金先生是最能说得上话的,可怎么不见说找他来认画呢,咱们跟金先生有些交情,你去打探过他的消息吗?”

  何喜才给何新添了一杯茶道:“去了,进京第一日,我就带着主子您的帖子去拜访了,金先生倒是给面,一见帖子就见我了,我细问他画作的事,金先生也是又急又气,他与我说,当日看画,根本就没传他,后来画鉴定完了,金先生才听说,因不放心还是想看一眼,上书请命,被皇上以‘皇家密事,不得张扬’拒绝了,所以金先生那里倒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旁的呢?”

  “回主子,我这两日在京都各大酒楼放赌宴请,与京中名门公子喝酒,倒是打听到了点消息。其一就是,听一个惯做买卖奴仆的商人说,拾花楼最近突然卖出了一个美貌女子,出的钱少,上面的意思是,送到吃苦的地方去,脏得臭的都没得挑,那人牙子觉得有利可图,就接了这事,他说接那女子的时候,似乎听到那女子在楼里跟谁争执起来了,嘴里说什么‘你这脏心烂肺的东西,不让我去给五皇子作证,见过就是见过,我就是在状元评选时见过他……’接着里面的人就将她打晕了。”

  何新道:“这或是证人想出面作证来着,拾花楼不敢接,才立刻将她打发走,此条线索你可追查过?”

  何喜才道:“追查了,人已经被卖到两城之隔的济南府,我已经派人找到她,买了她的卖身契,将人接过来了,这两日就要到了。”

  何新道:“这便好了,有了这个人证,就算不能翻盘,也能让皇上知晓,五皇子的事多有蹊跷,这样便迁怒不着三妹妹。就算五皇子死了,我也大略想过了,三妹妹已经受了牵连,她若是愿意,便牺牲一些,就说要为五皇子守节,立志不嫁,皇上委屈了自己儿子应当也不会逼她,宁家要的左右不过是个人质,况且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等过上个三五年,三妹妹这条路不通了,我再上书求娶个公主,到时候婚约在我身上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三妹妹回家,换个身份或嫁或养在何家,都随她。”

  这便是关起门来才敢说的体己话了,何喜才知道,这个法子,大约是何新这七八日殚精竭虑为三小姐找的最好的路了。

  他有些欲言又止,何新见他这样,疑惑道:“怎么了?”

  何喜才笑道:“主子你也知道,外面也是有胡说八道的,但我自小跟着主子,主子也了解我,有些话不堪入耳,为了不让主子糊涂,我也要说。”

  何新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沉重道:“你说。”

  何喜才面上虽然笑着,可这下心里也没多少底气,他犹豫再三,凑在何新耳边,说了两句话。

  何新的脸色,在刚刚有了解决法子活泛些了之后,听到何喜才说的这两句话,只骤然而起,呕的连连捶胸顿足,一趟折腾后,面露大悲之色,道:“胡来!胡来!可、可这三妹妹怎这样命苦!”话一说完,还要抱着些希望,又道:“可此事真假程度能有几分?”

  何喜才有些为难道,“此事我从前儿就听三五人在说了,因事关重大,我再三求证,就连三小姐派老妈子上门我都拦住了旁敲侧击拉着说话,旁的不敢说,小姐在家之时多用燕窝阿胶补身,老妈子却说,近来小姐换上了一味发甜发苦的中药,天天喝,我便说服了老妈子,只说是主子关心三小姐,怕她身体不适也不肯相告,让老妈子捡些小姐煮药倒掉的药渣来瞧瞧,老妈子是咱们家里带来的,只当是主子和小姐兄妹情深,自然乐意帮忙,隔天便悄悄带了些药渣来,我亲自去医馆问了,郎中说,这就是安胎的方子,且次方不易得,里面的药材也名贵,像是宫里得来的。而且……”

  “而且什么!”

  “主而且我近来听说,三小姐在京都这两年,好似不怎么安分,常爱出门流连拾花楼,又听说好似之前被传出和其他男人有过来往,虽是捕风捉影只说,但似乎连皇后娘娘都曾问过此事……小姐落下了这种名声,再加上万一她腹中真有了五皇子的骨肉,虽有婚约,却在成亲前珠胎暗结,况且五皇子现在已经死了,根本无法替小姐遮掩一二,此事若是传出来,街头百姓不是要更传的难听?”

  何新为何阮阮有孕一事焦虑难安,午饭吃不上几口就丧着脸推掉了,下午功夫,何喜才正想方设法劝膳,二人你来我往多会,何新才勉强吃了几口。

  好不容易得了闲,又听说三小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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