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疑云·贰

  陈铬脑海中一瞬间闪回不愿想起的种种情景,抓抓头发,脑袋一耷拉,哭了起来:“我不是……我父母都、都死了,别的人、人说我犯了错,把我流放到……虫洞里。路上,出了点意外。总之,我大哥、哥救、救了我,醒来的时候我、我我就在这了。那天,那天之前,我还在和他吵架。”

  李弘见到滚圆的泪珠,从陈铬那双略显无辜的眼睛里直直地掉出来,心理却也没有生出一丝轻蔑,反而心有戚戚焉。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怕也是不想活了。

  此次出门借口追踪秦军,实则是违拗父亲,不愿意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现在想来,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该花几天时间认真查探,想个法子救人回家才是。

  李弘环过陈铬肩头,伸手在他头上胡乱抓了几把,道:“莫哭了,过几日救你出去,跟我回家,以后就是兄弟。”

  陈铬使用了一个假哭的动作,他得分了!

  其实他一开始哭,掉的那一两滴眼泪确实是真的,到后来仅仅是收不住了。

  父亲待他们非常严厉,从小就要求他和姜云朗学习各式各样的军队技能,徒手搏击、野外生存、射击、刀法,陈铬牙还没换完,就要每天扎马步、挥刀。

  姜云朗非常实在,稳扎稳打。而陈铬虽然身体素质非常好,但由于家人偏心他,将他惯得十分娇气,每每偷懒被父亲发现,就大哭一场。姜振鸿只要一见到他哭,立马就会心,又亲又抱,什么都不让他做了。

  及至后来父亲去了南非,姜云朗负责每天“压迫”自己学习,并且由于深知自己的脾性,而对陈铬耍赖的行为十分地有“免疫力”。

  他又发明了陈式秒哭、假哭、干嚎等一系列哭的技巧,有时闲来无事哭一哭,还觉得挺解闷的。

  当时,姜云朗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常被陈铬弄得手无足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兄弟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想起来,陈铬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

  李弘炸毛:“睡是不睡?!”

  他从陈铬开始“嘤嘤嘤”就觉察出他的假哭了,见他干嚎了好一阵还没停止,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

  第二天一早。

  脆石迸溅,石斧将岩壁砸出一个硕大的凹陷,一片碎石堪堪划过李弘眼角。

  “陈铬!”李弘怒不可遏,“省着些力气!”

  “你看见了吗?我的力气真大!”陈铬捡回石斧,兢兢业业地凿着,岩壁被击打得“叮当”作响:“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捆起来,也没人看管?”

  矿场之内,黑衣的秦兵寥寥无几。

  早晨天还未亮,便有人按照先前挥鞭的方式将一众俘虏叫醒,而后一人发个石斧或是石凿子。他们将俘虏们编成百人一队,分到若干个区域中。

  秦军先是开凿了若干水井,将俘虏们编成百人一队,打水、运水、烧水,将滚烫的热水从高处泼洒在冰冷的石壁上,岩石热胀冷缩后就会变得十分脆弱。最后,再让俘虏们利用石斧、石凿等工具开采。

  陈铬和李弘全须全尾,身体无恙,被分配到采矿的队伍中,每日须采满两百车,约莫是百余斤。

  陈铬回头看向李弘,眼睛里倒映出明蓝的天色,他发现李弘思考的时候,总会微微蹙眉。

  李弘:“此地陷落在太行山中,视线开阔,秦军守在高塔之上,地面之事一览无余。且翻过山岭需近半日光景,山外林木茂密,飞禽走兽甚烦,独自出逃也是九死一生。”

  矿场内筑有许多高台,均有秦兵持弓箭站岗,对于具体的劳作,则看管得并不严格。

  俘虏们并未备受压迫,且秦军有令,道是一人私逃,整队其余九十九人将受连坐。故而无人敢轻举妄动,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陈铬漫不经心,说:“都快到中午了,怎么还不开饭?这里吃得太差了,不逃出去也要饿死。”

  “一日一碗粥饭,”李弘白了他一眼,道:“于俘虏而言,已是好得十分古怪了。”

  陈铬摸着肚皮,作势要呕:“那个黄色的谷子熬成粥,黏得都可以作浆糊用了,吃着一点不消化。”

  李弘用力一凿,岩壁分崩离析,一块黄黑驳杂的矿石掉落在地:“那是黍子粥,黄黍性黏,多作酿酒之用。”

  陈铬用力一砸,石斧碎成一片片,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铬凿完了一车,有人过来要将矿石运到储存地点,然后再推回来。

  这个时代,当兵的男人都十分年轻,却全部一身风霜,由于长期劳作、缺乏营养,多半都是手足皲裂,模样十分可怖。

  陈铬见着过来取车的两名男子,心中觉得十分可怜,便让他们先在一旁休息,自己试着上去推。

  由于路面凹凸不平、车身自重也很大,一车百余斤的矿石通常都需要两人才能勉强推动。然而,陈铬上手后发现,自己只要稍稍用力便能推动推车。

  他高兴地大呼小叫,自顾自地将矿石运走了。

  李弘:“……”

  陈铬回来后,又领了一枚石凿,“叮叮咚咚”帮李弘完成任务。

  看他毫无心事,丝毫不为处境担忧的模样,李弘简直没了脾气。

  陈铬满头大汗,朝身旁一名面色黢黑、长着对小虎牙的孩童说:“差不多了,留点给你下午慢慢挖。”

  那小童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发一言地走了。

  孩子走后,陈铬问李弘:“那么小的孩子,你们赵国也派上战场。”

  李弘答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那就不要打仗啊,”陈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各国的资源不均,但可以贸易、经商,互通有无。大家都是炎黄子孙,为什么一定要相互残杀?”

  李弘沉思了一会儿,道:“‘以商止战’?管子的《轻重论》我倒是看过,然则,齐国居东海之滨……”

  陈铬强行抢答:“举孝廉以入仕!”

  李弘莫名其妙:“?”

  陈铬闷头大笑,挥挥手让他继续。

  李弘继续说道:“齐国盐铁富足,深知商贸之利。但‘不患寡而患不均’,各国并非均是一般的物阜民丰,自顾尚且不暇,又拿什么去交换?”

  忙碌了一个上午,眼下已经是烈日当头,秋老虎十分凶猛,晒得人张不开眼。

  李弘仍穿着那一身赤红的胡服,领口有一圈汗渍,背后的汗已被晒干,结出暗白色的盐粒儿来。他肩宽腰窄,四肢修长健壮,因此虽然邋遢,却仍旧十分耐看。

  相比之下,陈铬则穿得十分滑稽。

  他身上穿的原本是姜云朗的军用防化服,姜云朗一米九,比陈铬高了二十公分,但陈铬却很喜欢拿他的衣服穿,衣裤的袖口都卷着,由于飞船爆炸,坠、受伤,白色的紧身服上全是破洞、污泥与血迹。

  陈铬忽然觉得很奇怪,摸摸自己的脸颊,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在飞船上晕了过去,醒来时怎么会在着火的救生舱里?

  头疼,记忆太过模糊,似乎有个人军官将他抱到救生舱里,而后……宇宙就爆炸了。

  陈铬回过神来,李弘还在说话。

  “农桑之事,俱是看天吃饭,更有甚者如匈奴、东胡等,游牧为生、不是农桑,每逢饥荒便不得不进入中原劫掠。”李弘看不过眼,让陈铬将过长的袖口撕下来,从皮靴侧边掏出一根细细的骨针,缝缝补补,嘴里不停:“更何况地力有穷,而中原各国的人口却只增不减,各国实际上都是入不敷出。最终仍须以力致胜,看谁拳头硬。”

  “不想活啦,好心累啊。”陈铬站着不动,任由李弘给他缝补衣服,两手却没歇下,“叮叮咚咚”敲石头,以防被人发现两人在偷懒:“但不打的好处,比打的好处要多得多,命都没了,名利财富又有什么用?”

  李弘:“要活,就要争。你不知生存不易,自然异想天开。杀你一人,活天下人,你可愿意?”

  “我愿意啊!”陈铬盘算着,用衣袖揩了把额头的汗珠:“别说天下人了,活你们赵国几百万人,也是非常值得的。”

  李弘:“……”

  他将线咬断,打了个结。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陈铬向他眨眨眼,抑制不住心中的自豪:“我父亲,就是个不打仗的将军,但是他保护了很多人,最终为了救更多人而牺牲。我觉得他的死,重于泰山。”

  李弘露出一个嘲笑,道:“说得好听。”

  然而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心中其实是相信的。暗自盘算着,陈铬的父亲到底是楚国的哪位将军,能养出这么个傻得冒烟的儿子?

  入夜,气温骤降,凉风吹来冰冷刺骨。

  陈铬实在不愿意吃那种黏糊的黍子粥,一拿到手便将粥平分给了这一个百人队中较为瘦弱的几人,和他们东拉西扯说了会儿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草垫子上,盘腿而坐。

  李弘奇怪地看着他,问:“你与他们也有话可说?”

  这人突逢巨变,父母双亡,只身被流放至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穿着满是补丁的衣物,落在肮脏的泥地里,两日前寻死,一日前哀伤,这日就完全恢复了元气。

  竟不知究竟是傻,抑或是通达?

  陈铬左手托腮,直愣愣地盯着李弘:“随便聊聊,不过我发现,你确实知道得比他们都要多。”

  过了会儿,他又笑了笑,食指戳到李弘的下巴尖上,一点一点:“你跟他们,不一样。”

  李弘磨着一片小石刀,闻言一顿,石刀拦腰折断。

  李弘脸颊微微泛红,却又似惊似怒,问:“哪!有……什么不一样?”

  陈铬掰着手指,答:“你读过书,能独立思考,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打过仗,懂行军布阵,就是有一个缺……”

  李弘略带怀疑,问:“你如何知道?”

  陈铬坦言:“昨天翻过那座山,你只看了一眼,就说有二十多个塔楼。你连数都没数,肯定是因为熟悉塔楼的排布阵型。”

  李弘眸中精光一闪,神色警惕。

  陈铬继续说着话,并未发现,道:“你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并且拥有丰富经验的战士。”

  他捡起地上那节断掉的石头刀片,在手里扔来扔去:“我不想猜测你的身世,但我们要一起逃出去,希望你能信任我。”

  “我未曾怀疑过你。”李弘深吸一口气,瞬间爆炸:“说过了!定将你一同带回去!”

  陈铬被李弘一吼,习惯性地抽了抽鼻子,眼泪立马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深吸一口气,哭意即刻就被提了上来。

  李弘怒目而视,骂:“哭!”

  陈铬眨眨眼,眼泪就这么收了回去,小声道:“你的脾气太差了,真的。”

  李弘:“……”

  许是陈铬坦诚的态度影响了李弘,一连三日,他与那个名叫“川”的武士每每在深夜接头,乃至于谈话都没有刻意避开陈铬。

  陈铬看得出来,“川”或许是李弘的家臣或亲卫,他非常熟悉李弘的思维以及脾气,往往李弘还没有开口,“川”就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两人之间十分默契。同时,他对李弘非常忠诚,做任何事都不问缘由,李弘信任陈铬,他就没有质疑。

  转眼,就到了第四天晚上。

  陈铬和李弘熟练地将外衣解下,包裹着一堆干草及木柴,做出一个人形,放在自己的铺位上。实际上,与其说是铺位,不如说是个草席。破旧肮脏的营帐中,五十人挤在一处,每人一块长方形的草垫子,满满当当占完整个帐篷,空气滞浊,臭气熏天。

  秦兵夜间巡查,只需一眼,便能知道所有铺位是否有空缺。

  陈铬紧跟李弘,蹑手蹑脚,借助阴影快速潜行,小声嘀咕:“……所以说,秦始皇真的有强迫症,任何东西都要统一规制。他要是看见我俩偷偷跑出来,说不定要气得在地上打滚。”

  李弘压低声音,头也不回:“莫要胡言乱语,当心巡逻的秦狗。”

  二人来到一个黑暗的角落,岩壁错综交叠,如犬牙差互。

  陈铬还在说话,李弘闪身钻进一块石头后面,瞬息间便没了踪影。

  他猛一抬头,撞得头破血流,扯过衣袖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循着李弘的足迹钻进石缝中。

  石缝狭长,进入后乃是一方不小的洞穴。

  洞穴中一片漆黑,“川”双手各拿一块燧石,相互击打碰撞,一小团火焰如是受造而成。

  “川”举着火把,照亮一张树皮,是一副以碳条绘制的地图。他将树皮递给李弘,道:“矿场地形和兵力布置。”

  李弘低头仔细查看,微弱的火光之中,他的面目有着超越年龄的深刻。

  陈铬与武士“川”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笑:“川哥!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重复:“姓?”

  李弘闻言失笑,头也不抬,说:“你可将他的衣服扒了,看看颜川到底是不是个姑娘。”

  这句话莫名地戳中了陈铬的笑点,令他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因此双手捂嘴,那笑声在一片昏黄的火光中显得突兀且诡异。

  颜川被他笑得汗毛倒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中原六国皆如此,女子称姓,男子称氏。难道你们楚人的风俗与六国不同?‘陈’是你的姓?”

  陈铬想了想,说:“那倒不是,我……母亲,她姓陈。我父亲姓姜,大哥也姓姜,我随……母亲姓,我爷爷……算不清了,乱七八糟。”

  颜川失笑,道:“我父本是齐国人,后来到赵国谋个营生,我是颜氏,名川。”

  他见李弘看得认真,偷偷摸摸将陈铬拉到一边,两人都是自来熟的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颜川:“听闻你们楚国,信巫鬼,重祭祀。每逢五月初五,还有个叫‘端阳’的节日,用粽叶包着好吃的投入江中?是何道理啊。”

  陈铬点头:“对,用粽叶包糯米、腊肉、蛋黄,我不吃蛋黄,但腊肉的很好吃。但是后来韩国人非要说是他们的节日,还要脸吗?”

  颜川显然不知道陈铬所说的“韩国”,与他所知的韩国有什么不同,义愤填膺,道:“真不要脸,韩国都要亡了还争这些?不提不提。对了,你先前身受重伤,不过几日便已痊愈,是有何秘法?你是巫咸么?鬼神真会庇佑你们?”

  陈铬摸着下巴,老生在在:“巫咸我只认识尹千觞,不大清楚。不过我坚信,很久以前外星人来到楚国,搞出一个三星堆,十万大山就是他们的基地。”

  颜川目瞪狗呆:“你还认识真正的巫咸?”

  陈铬莫名其妙:“认识啊,他拿个大刀,星蕴图是一只狼,可操作角色,我最喜欢用他。”

  颜川大惊:“你可指使巫咸?!”

  陈铬点头:“还有,你知道青铜神树么?后来被库族人搬到了秦岭,有个叫吴邪的人发现了它……”

  “噤声!”

  李弘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毫无头绪,气得呆毛都竖了起来,骂:“越说越没谱!”

  陈铬将脑袋凑过来看地图,画得跟游戏地图十分相似,一看就能明白。

  整个矿场呈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俘虏集中采矿的区域用打叉的圆圈示意,共有十五个;塔楼是三角形,其下是秦兵的帐篷,共有二十个;其余各种萌萌的小标记散落其中,不明所以。

  陈铬真心佩服,夸赞:“你太厉害了,颜川!”

  只是躲在暗处,仅凭肉眼观察,就能绘制出这样一幅详尽的地图。当真是时代虽然会进步发展,但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智慧。

  颜川摸摸后脑勺,笑:“过奖。”

  陈铬对照着地图,迅速地指出:“十五个采矿区,每个区域有六队,每队百人。秦军的营帐,每个营帐均有一个高塔,在十五个采矿区里都有一个。”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在地图上虚划,继续说:“我记得他们是每队五人,每两个队一个班,分白天和夜里轮两次班,也就是每个营帐四个队、二十人,其余五个营帐都在西北角这个地方的周围,应该也差不多。”

  说完,陈铬算了算,道:“感谢秦国人的强迫症,这样算下来,整个矿场里应该俘虏九千人,秦军四百人。”继而喃喃自语,“任务很简单,推塔。”

  陈铬抬起头来,看到李弘与颜川俱是一张震惊脸,李弘还保持着拨手指的动作,在计算到底有多少人。

  颜川咋舌:“你算得太快,肯定没有算错?”

  陈铬点点头:“这都算错,我也不活了。”

  他又转头问李弘:“你们赵国武士,如何,有统一的旗语么?”

  李弘收回手,忽略了前面“推塔”之类不明所以的话,听到旗语,立即明白陈铬的意思,只回答后面一问:“赵国武士俱都十分骁勇,最擅马战,善用矛、戈等长兵器,射箭也是一流。虽非来自同一处,但旗语大体相同。”

  说罢,却又摇摇头,道:“只是,赵国武士长途跋涉被送到此处,身体虚弱,又无兵器在手。秦军却俱是精兵良将、弓马娴熟,高塔之上视野开阔,稍有动作便是一箭穿喉。若是正面力战,即便战胜,恐伤亡惨重。”

  颜川补充了一句:“不止有赵国武士,还有边境上的流民,老弱妇孺,均在矿场之内。”

  陈铬拍拍李弘的肩膀:“但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办法总比困难多,好好想想。我们有九千名武士,而秦兵仅有四百人,怎么可能打不赢?”

  李弘摇头:“上了战场你便明白,武装、士气、后勤、谋略等因素对战斗而言,远比人数来得重要。我们的士气不复,如同一盘散沙,要鼓动九千人在逆境之中与敌人一决生死,绝非易事。”

  陈铬又问:“川哥不是一直没被发现么,回你们赵国找援兵?”

  李弘否定了他的提议:“你有所不知,秦赵前不久刚刚有过一次交战,虽我……赵国大获全胜,但实际上也伤亡惨重。此处距我……国屯兵之地数百里,一来一去,快马加鞭也须两三日,若是带一支军队前来,少不得要十余日。”

  颜川接着说:“大多军队都回防国都,且不谈是否仍有空余兵力,粮草辎重,俱是问题。况且目前形势尚不明朗,此地又极其古怪,贸然向两国边境派兵,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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