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放过她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不过, 沈如霜并不会把这种对女儿过度的在意,摆到明面上来。
哪怕对方是安如锦,她仍有自己的顾虑。
她如往常那般哀叹道:“如锦, 你没有养过女儿, 你不清楚我的辛苦。有一个心气高的女儿,能让人省不少心。哪怕你什么都不用教, 她都会自尊自爱地长大。可惜我只有一个,另一个像小灰兔。”
如果让沈如霜给自己的女儿画动物画的话——
露露应该是骄傲的孔雀,只要她看上的东西, 所有人都要给她让路。
她也会昂首挺胸地在众人面前走过,毫无惧色。
至于轻瓷, 就只能是一只睡不醒的小灰兔了。
还是那种被路人踢一脚后, 猛然惊醒跑出几米摔倒在地。
而后缩去墙角继续睡的笨兔子。
安如锦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是不是, 不太了解露露?”
“了解啊。露露最像我。”
都说当局者迷,安如锦没想到在如霜这样伶俐的人身上,竟然也应验了。
原因倒也不难猜。
因为露露让她感到放心, 所以如霜自然把目光和关心会多放在轻瓷身上。
从而忽略了露露的真实性格。
如果自己与她只是普通好友的话,安如锦自然不会多这句嘴。
可她和如霜是多年的知己, 哪怕能感知到对方对自己有所保留。
她还是决定稍稍提醒一下。
“你有没有发现, 露露只是对不如自己的人心气高, 对比她厉害的人会表现得很谦卑。”
其实沈如霜并没有太仔细地观察过这些。
因为露露是最让她省心的那个。
不同于轻瓷的烂泥扶不上墙, 露露的野心几乎写在了脸上。
沈如霜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对露露的容忍度很高。
所以含糊地回应道:“没太注意。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错。谁年轻的时候不轻狂呢?见到比自己厉害的人, 会变得谦卑也无可厚非吧。”
安如锦直奔主题道:“可是, 我觉得, 对待每个人都很谦卑, 好像更难做到诶。”
沈如霜区分道:“你不要暗戳戳地夸轻瓷。谦卑和懦弱可不一样。”
“没有暗夸,只是觉得,很难得。”
沈如霜并未回应,只是低头沉吟着。
她到底在想什么,安如锦不清楚。
或许,是认可她的话。更或许,是有更深的见解。
因为世间难得的人,未必可以好好地生存下去。
对沈如霜而言,可能她更希望轻瓷变得庸俗大众一些。
学到露露半分也好。
安如锦回忆着自己所遇到的人和事,语重心长地感叹道:“不敢维护自己的人,未必不是勇敢的。也可能在某个瞬间,拥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同样的,一脸横肉咄咄逼人,一句话如钉子般戳心的人,也未必就是勇敢,说是残忍或许更好一些。”
沈如霜走到今天,可以说没有一步是走错路的。
而这一切都得因于她一贯地清醒。
就连对待自己的女儿自然也是这样。
她一直避免自己太过欣赏轻瓷,因为那样是无法督促她成长的。
别看小灰兔今天在直播里说了那样的话。
可对沈如霜而言,那不过是开始。
并没有什么值得表扬的。
或许是对女儿的期望太高,她总觉得这算不上摧枯拉朽的力量。
只能说是出于本能和良知,发出的正常声音。
她对安如锦坦白道:“轻瓷说的那些话还真算不上勇敢,要是不说才真是让人瞧不起呢。”
因为按照沈如霜平时对两个女儿的言传身教来讲,在那种场合下,不敢发声就真的是铁废物了。
好在,轻瓷没有让她太过失望。
虽然听得出来,连声音里都带着怯意,可到底是没说什么废话。
安如锦没想套沈如霜的话,结果没几句就套出来了。
既然不说的话,就会被瞧不起。
那就表示沈如霜肯定早就料到,轻瓷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说一些话。
不过,安如锦并不怎么计较这些。
她也早想参与洗牌了。
只是,倘若亲自出场的话不值得,换其他人又太权衡利弊。
况且,有失败的风险。
这个比赛举办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讲这些话,不是没有缘由的。
若是没有坐稳第一顺位的底气,是不敢将一些东西抛到明面上来的。
就连她之前也从未想过。
往年是因为她可以亲自选定,内幕对她的影响较小。
那些罕见地有才能而没背景的人,至少在她这里能找到发挥的平台。
所以,她懒得计较。
可是今年不同。
关系户已经开始挤占正常选手的空间了。
时清和她背后的利益集团,开始剥夺她的选择权,直接分配关系户了。
沈如霜看得比她还要透。
用魔法来打败魔法,用关系户来搞关系户。
她自然是无比认可的。
轻瓷身上有一种罕见的书生气。
不会在这种时候权衡利弊,只是说出最原本的想法。
当然这样简单的道理,其余在座的那几个人不会不懂。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人愿意说,个人立场就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包括她在内,她们这十二个人,在时清成为弃子后,没有人可以坐到第一顺位。
而时清背后的利益集团,为了重新挽回自己的形象,只能挑选轻瓷上去。
安如锦不知道沈如霜,为此谋划了多久。
因为她根本料想不到,时清背后的人会猖狂至此,竟然把手伸到她这里来。
轻瓷代替时清坐到那个位置上,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三者缺一不可。
但凡主办方不那么猖狂,动她的利益蛋糕,但凡露露没有受伤,情绪不稳定,但凡轻瓷充耳不闻,默不作声……
事态都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虽说扶轻瓷上位,还需要时清彻底倒台。
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资本一向最会做出取舍了。
人人都说沈如霜掌握着大半个时尚圈的资源。
现在另一小半也快要到她手里了。
也挺好的。
在她手里总比在别人手里干净些。
沈如霜的助理突然打来了电话。
铃声很突兀。
虽然平时也是这个铃声,可安如锦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沈如霜果然接完电话就要离开。
安如锦拉住她的手问道:“什么事这样着急?”
“露露从医院逃走了。”
许太太在私人飞机上,看完了整场直播。
她并不意外小阿瓷会讲这些话。
对她来说,确实是很正常。
当初孔太太不喜欢小阿瓷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她没有和别人那样捧着她。
也没有跟着孔太太一起打压谁。
孔太太其实很喜欢说三道四的,所以一直都很爱调侃别人的身材。
许太太记得有一次,好像是说到陆太太身上了。
小阿瓷当时弱弱地开口道:“一点也不臃肿,线条很流畅。”
孔太太随即就彪了一个白眼过去。
小阿瓷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赤诚的,从未改变过。
她可能不太懂得爱自己,也不懂为自己辩解什么。
但她会维护好自己欣赏的一切,保护她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并不是不懂得权衡利弊,只是她有更为看重的东西。
个人的利弊,不是那么重要。
虽然按照这样的眼光来挑人有些复古和束缚,可许太太始终觉得许家让小阿瓷这样,永远不失偏颇的人来当家是最好的。
越是掌握重要资源,越是在重要位置上的人,越是不能被一些不好的东西沾染。
因为普通的人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需要这些刚正坚毅的人,来撑起一片广阔的天地。
许太太和许慕白商量道:“结婚之后,让小阿瓷来管家吧,把重要的联络网都给她,我实在是不想干了,这样也好跟你爸离婚,把财产分割一下。”
许慕白立即拒绝道:“不要。那样她会很累。她不喜欢和人交际,别人围在她身边,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许太太是见过那些人,平日里是怎么对待小阿瓷的。
也知道她的性子内敛,不擅交际。
不过,她总觉得这是后天环境不好造成的。
是可以通过引导改变的。
她仔细地想了想道:“那是因为那些人目光短浅,又爱抱团欺负人。等她管家之后,就会有所忌惮了,态度也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者说,让小阿瓷跟在我身边,我慢慢教她,会锻炼出来的。”
许慕白就知道妈妈和沈如霜一样。
只不过是方式更温和一些。
她们都想改变她,不管她开不开心。
“你没看到,她在讲那些话的时候,下巴处抵的手臂在发抖吗?因为害怕那些探究的目光,也不想成为焦点人物,可是为了那个女孩儿又不得不说,只能强撑着自己的脑袋。她的颈在这种时候,是没有力量的。你和沈姨都好残忍,只顾着自己舒服,都不在意她的感受。”
许太太被许慕白说得一愣一愣的。
可能是因为小阿瓷讲的话太精彩,以至于她确实没有发现到她的手在抖。
只是能听出声音有些颤。
毕竟是这样的大场合,她觉得是正常现象,所以就没有太担心。
不过这小子什么时候能观察得这么细致了?
之前连含羞草的变化都感知不到。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爱或许是可以治愈许多东西的。
因为太过紧张和在意,所以不肯放过她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搜集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只为了能和她的心靠近一点点。
努力感知她的恐慌。
哪怕她所惧怕的,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年轻真好啊。
可以放肆地谈恋爱。
不像她,过到最后,一地鸡毛,财产分割不清楚,离婚都离不干净。
羽轻瓷从会厅出来的时候,要先去更衣室换掉身上的礼服才能离开。
等换好衣服准备开门时,却发现自己被锁在里面了。
出去后还会有采访的流程,她觉得那些人应该是不想再让她说话了。
她无所谓。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一会儿。
只是她缩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睡得正熟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的时候,灌进了很硬的冷风。
她的身体对温度一向敏感,冷得她瞬间往被子里缩了缩。
人在极困状态下,突然被声音惊醒,是很难瞬间清醒过来的。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甚至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心想着要在暖和的被子里继续睡下去。
作者有话说:
大·灰狼·白:怎么在哪里都能睡着?之前不是很认床?
小·灰兔·瓷:啊,可能是太累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大·灰狼·白:我知道。来我家睡。
小·灰兔·瓷: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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