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分不出真假◎
因为听得出来她在紧张, 许慕白连忙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安抚着。
小兔子这时候也十分配合地说道:“宝贝不要害怕,妈妈不去找他了。”
温热的泪滴滑落在他的指尖。
他的小精灵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梦境是现实的投射。
如果知道大致的事情经过, 应该不难找到目标。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 他都要揪出那个让她感到难过的人。
小兔子开始从羽轻瓷这里套话:“宝贝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害怕那个人吗?”
她用很小的声音试探道:“我是不是, 不应该害怕?我好像,废物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会害怕的,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感。小婴儿听到惊雷会害怕, 好孩子遇到坏孩子会害怕,独自一人会害怕, 回答不出问题会害怕。不要因为出现这种情感就责怪自己。”
妈妈的话让羽轻瓷, 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在她以往的印象里, 妈妈会说很容易对别人感到害怕的人,和废物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话几乎刻在了她的心上,每当她产生害怕那种情感的时候, 都会有很深的愧疚感。
小兔子最终也没能在羽轻瓷这里,套到什么关键的信息。
因为之后她就不怎么讲话了。
许慕白只好将小兔子切换到安眠的模式。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但希望在梦里的每一天, 她都是开心的。
被所有人在乎和宠爱。
因为小兔子的呵护备至, 羽轻瓷在梦里的性格也越来越活泼。
在放学后的一天, 她跑到妈妈面前, 主动地张开双臂想要抱抱她。
结果却抱了个空。
那是她第一次在“重生”之后感到不对劲。
妈妈的声音明明就回荡在耳边, 可是却看不到也摸不到她。
之前不会这样的。
明明她感受过很真实的触感。
妈妈会紧紧地抱着她,给她讲童话故事, 帮她编漂亮的鱼骨辫……
眼前瞬间变得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清楚。
羽轻瓷从梦中惊醒, 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试图摆脱方才折磨人的窒息感。
在懵了好一会儿后,周身的感官才渐渐地恢复。
窗外的阳光十分柔和,手边的被子被照得暖融融的。
耳边回荡着熟悉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并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
只有毛茸茸的小兔子。
都、都是假的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像之前那般平滑。
每一下都是她很讨厌的触感。
包裹在云朵里的心瞬间跌了个粉碎。
原来妈妈从未那样亲切地对待过她。
她也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爱。
从梦中醒来面对现实,对羽轻瓷来说,是极其痛苦的。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那只小兔子的声音了。
小兔子被她从床上拿起来,生气又委屈地丢了出去。
许慕白刚好在这时候开门进来,被飞过来的小兔子砸了个正着。
羽轻瓷看到他后愣了愣,然后不管不顾地埋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他没有想过,她醒来后会这么难过。
许慕白小心地关掉了小兔子的声音,然后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对着她无措又真诚地说道:“不、不喜欢小兔子吗?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都买给你。”
也不是,不喜欢。
就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可能也有对自己的嫌弃。
但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现实和梦境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可是这种原因,让她很难启齿。
现在又太过伤心,所以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只能如发泄一般地痛哭。
他不太懂怎么安慰人。
直到现在他的感知力仍旧时好时坏。
他捉摸不准,她是因为讨厌他,还是因为讨厌小兔子,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才会这样伤心。
许慕白轻拍着她的背,对她温声哄道:“你喜欢佩奇吗?我看,很多小孩子,都喜欢那个。”
为了给她一个温馨的童年,他搜集了很多不同年龄段儿童的喜好。
其中就有一只叫佩奇的小猪。
羽轻瓷记得在梦里,妈妈送过她一只佩奇。
明明在她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佩奇的存在。
可她当时还是很开心地接受了,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的梦境仿佛完全被小兔子的声音给控制了。
一想到这些就更难过了。
见她没有要回应自己的意思,许慕白又试探地问道:“Elsa呢?冰、冰雪女王……”
听说Elsa在小女孩儿眼里是顶流,可是看她越哭越伤心,他说着也就没了底气。
羽轻瓷在埋头痛哭的时候,并非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是可以听到他说的话的。
他总是这样,在不合时宜的场合下,说一些真诚又愚钝的傻话,让她分不出真假。
她用断断续续地声音说道:“你,你出,出去。”
因为声音有些小,又被哭腔遮掩着,他没有听得很清楚。
只听到了一个“你”字。
他小心翼翼地贴近她:“对不起。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可以吗?”
可能是觉得,在他这样认真和她讲话的时候,让他出去不太好。
她最终还是没有对他复述方才的话。
羽轻瓷没有忘记,许慕白是一个坏人,是监视她日常生活的变态的买主。
可是,可是……
在她避而不言的时间里,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维护她的瞬间。
得不到她的回应,让他觉得很难过。
许慕白不想放弃,和她交流的任何机会。
他有些愧疚地说道:“我的耳朵最近有些炎症,有时候会听不清楚声音。你再说一次好不好?我,我一定,认真听。”
羽轻瓷哭着抬起头,颤着声音问他:“耳朵,怎么了?”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在洗脸的时候,发现流血了。”
她低下头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去医院,检、检查了吗?”
“没有。我在网上查着好像是有炎症,过几天就好了。只是,可能会听不太清声音。”
在她的认知里,耳朵流血是很恐怖的事情。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你去检查一下吧。”
“没事的。”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平静而自然的谈话,竟然还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仿佛他们已经相处了很久,从未出现过隔阂。
他等她的情绪稳定一些后,对她缓慢地讲述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家人会在训练室,放一些猎奇的视频。那些视频在别人看来,有很强烈的视觉冲击,可是对我来说,和切割木头没有任何区别。”
她低着头并不看他。
因为觉得自己的眼睛哭得很肿,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很难看。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有在认真听他讲话。
“妈妈看不了那些东西,哪怕明知道是特效制作,她的心理也很难承受,所以陪我看视频的任务,就交到了爸爸身上。”
她小声地问他:“那些视频,是帮助你恢复正常的吗?”
“恢复正常很困难,当时的治疗计划是,能辨别出人体的形状,已经是奇迹了。”
“哦。”
她差点忘记,他应该看不到自己的真实相貌。
毕竟,他眼中的世界,和别人眼里不太一样。
一想到这些,她的头就缓慢而沉重地抬了起来。
许慕白是能观察到她的这些动作的。
她还愿意看他,这对他来说,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被她偏头躲开。
接收到拒绝的许慕白,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然后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
“我爸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妈妈在的时候,他就对我很在意,可是没了妈妈的监督,他不愿意耗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在我这里。所以,每次都让我自己去看那些视频,然后他跑去陪妈妈。”
羽轻瓷始终都觉得许因行是那种很坏的人。
当初许太太和他分居,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不知道他欺骗了许太太多久。
她探究地对他问:“许太太一直都不知道吗?”
“起初不知道,后来,也渐渐有所察觉。但我爸比较会装,他晚上故意装作做噩梦,让妈妈误以为他因为那些视频受到了惊吓。后来,就只有我自己看了。”
那类特效做出来的视频,她也是看过一些的。
说实话,特别恐怖。
大人都接受不了的东西,小孩子肯定更难以接受。
“那时候,应该很害怕吧。”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在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忽略当时的许慕白,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哪怕,他已经亲口告诉她,对那些东西没有感觉。
许慕白不想再骗她:“还好。但是,后来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在长方体上作画的视频。”
羽轻瓷对“画”这个字比较敏感。
在听到他的话后,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对他的恐惧,也渐渐地爬上心头。
“那个长方体很小,孤零零地被放在冰冷的操作台上。那些人在上面一点一点地作画,可能是颜料特殊的缘故,长方体的边缘开始陷落,逐渐地显露出很奇特的形状。因为和我以往看到的那些长方体都不一样,我觉得自己看到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小精灵。”
她听他的描述,大概知道他看到的是哪个视频。
姐姐之前也给她放过。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完好的自己。
不过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被那些人摧毁了。
那种很残忍的事情,被他用平静如常的语气讲出来。
当时的行为对她来说是毁灭,却被他当作是小精灵的诞生。
羽轻瓷轻轻地叹了口气,感觉他病得真的挺严重的。
“可能是你在长方体的世界里待了太久,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缘故。在正常人的世界里,我这种的叫做——”
他知道她肯定要说贬低自己的话,所以及时地吻了过去。
她很抗拒这种行为。
尤其是在得知他的买主身份之后。
总觉得,他对她做什么,都很变态。
所以仅仅只是贴了一下,他就被她别扭地推开了。
他倒也并不觉得尴尬,因为这是他早有预料的事情。
不过目的达到了就好。
那种别人强加给她的印象,不能再伤害他的小精灵。
他轻抚上她的颈:“那些长方体都不懂得欣赏,你就是最漂亮的小精灵。”
作者有话说:
小阿瓷:其实,在小的时候,我很喜欢,齐天大圣还有小哪吒。
小白:我喜欢小精灵,从小到大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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