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对你做什么事,你都不会拒绝吗?◎
“只是,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需要时刻遵守的东西,可以那样轻易地被别人打破、践踏。”
或许是在她经历那些至暗时刻的时候, 并没有人来解救她。
所以已经被训化出来了一种认命感。
她轻叹了一口气:“这好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对逝去的生命没有办法, 对他人的伤害没有办法,对规则的改变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告诉她, 不能反抗。
因为没有资格。
对待特殊的人群,他们不会去关注那些言语的中伤程度。
只是觉得理所当然,稍一反驳就会遭到指责。
更残忍的情况, 可能会像那个老师一样。
大家只看到她疯了一样地去打人,没有看到那些被打的人做的坏事。
最后打人者被当成精神病, 当成典型来加以批判。
也不知道, 究竟是谁疯了。
他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破碎感。
应该是已经放弃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很久了。
虽然不至于绝望,可也不会抱有什么期望。
就和当时的那个同学一样。
大家都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方法,来帮助他。
可就是没有人站出来, 哪怕去指责一声。
他是因为无知和冷漠。
至于其他的人可能是觉得,老师都没有出头, 学生就更不应该出头了。
在当时他并没有悟到这些。
是和她相处过之后, 才渐渐有所感悟的。
原来他的小精灵, 在别人眼中, 一直被当做怪物。
那些他很喜欢的像青花瓷一般的纹络, 是她痛苦的根源。
她害怕的也许不是这个世界。
是那些不守规则的人。
在许慕白以往的话语训练体系里,没有细化到如何在安抚人的时候, 要让对方没有负罪感。
他只知道, 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不惜一切也要把他认为最好的给她。
“我不会让你再遭遇到那些事。所有不守规则的人, 我都会帮你解决掉。”
他说的很直白。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 她已经从季明则那里知道了真相。
而现在,他只是在给她承诺。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所以很小心地对他问道:“什么是,解、解决掉?”
“不让他们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顾微渐,顾灿星,莫期……所有对她有伤害的人,都会从她眼前消失。
可能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说,他选择漠视的话,那她还觉得正常一些。
那种一看到她受伤害,就不顾世俗的规则冲过去,甚至以牺牲自己的人生为代价,也要为她讨回公道的行为。
好像只在梦里存在。
而且,梦里的场景极为血腥。
现实当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付出那样的代价。
更何况是许慕白这种,经历过类似事情的人。
他应该知道,在舆论场上,大人对小孩子,做出伤害行径。
无论有没有前因,都会受到很强烈的谴责。
就像他的老师一样。
虽然他很好,可她仍旧不会对他的话抱有任何期待。
因为她知道,那是很难为人的事。
就连正常人都难以和她共情,更何况一个感知能力有缺陷的人呢?
羽轻瓷小声地对他拒绝道:“不用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好。”
不用参与到我混乱的人生中来。
惹得不干不净。
这在许慕白听来,是很客套的话。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接受自己为她做事?
如果,是别人的话,应该,会很乐意接受的。
他可以成为她的工具,任意地被她利用。
为什么不用?
“你是不是,不拿我当自己人?”
后颈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她闷哼了一声。
可他大概是因为心情过于急切,所以没有感知到。
只是执拗地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忍着疼说道:“不是。”
他的手上渐渐地松了些力气,轻声呢喃道:“你骗我。”
羽轻瓷:“……”
这种事要她怎么证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拿他当自己人了。
“不然,你是不会跟季明则离开的。”
她听完之后,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因为当时在电梯里看到他,觉得他好像有些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出来的时候,把他给吵醒了。
她小心地解释道:“我那时候,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带出去了。”
他听完有些生气:“别人对你做什么事,你都不会拒绝吗?”
“不是。只是没有来得及。”
羽轻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觉得跟他计较这种字眼,好像没有用。
她特别不擅长和人争论,尤其是对于不相信自己的人。
在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后,她小声地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要睡觉了。”
其实不困。
但就是不想和他讲话。
如果按照她过去的性格,可能会在一边等上好久。
等确认他不会再出声,然后才睡。
是绝对讲不出,自己要先睡觉这种话来的。
但可能是被误会的原因,她不想再对他那样礼貌。
许慕白看她忽然说出要睡觉,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但他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只能在一边胡思乱想,可是想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然后就将这一切,全部归结到了那个带她离开的人身上。
他抚着她的肩,委屈地晃了晃:“季明则哪里好?”
因为在着急的时候,他的力气总是会不自觉地加重。
就算是控制得再好,也还是做不到正常。
她不知道他怎么总是问这种问题。
上次是谁来着?哦,宋简清。
他们好不好,哪里好,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哪里会知道!
就不能自己去问吗?
可她毕竟还是很怂,也说不出让他自己去问的话。
在仔细地想过之后,她客观地说道:“不被他人干扰的能力很强。读书的时候,一些奇怪的同学会把他的优点,当成不好的点来嘲讽。”
尽管很不想听季明则的事,可为了可以和她讲话,他还是对她问道:“嘲讽什么?”
“异于常人的努力和积极。他们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努力刻苦,总是坐到第一排,跟个傻子一样。嘲讽他是不是家里很困难,需要出人头地才会这样迫切。”
许慕白倒是没有经历过这类的事。
也可能经历过,但他察觉不到。
不过,他从来就不觉得努力是什么值得嘲讽的事情。
“大概是自己做不到,看见别人做到了心里着急,所以才会嘲讽吧。”
羽轻瓷一不小心就夸飘了:“但季明则就超级厉害。他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始终都很努力地学习。从未把这当成耻辱。”
许慕白觉得阿瓷的喜好很多变。
一会儿喜欢宋简清那种,一会儿喜欢季明则那种……
不过,无论是谁,他都是很嫉妒的。
他很“不经意”地说道:“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也还可以。”
她愣了一下,客套地回应:“那挺好的。”
大概是觉得她的反应不是很大,他稍稍有些明显地说道:“大学的时候,也有,跳级。”
因为刚刚对他客套过了。
而她的客套话本身就不多,所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她正往自己的脑海里找词的时候,听到他有些失落地说道:“可还是,没有季明则厉害,是不是?”
不等她回答,他就补了一句:“那也不可以去找他。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出去了。”
“好啊。我原本,也是很害怕出去的。外面一点都不好。”
许慕白听完愣住了。
他觉得她可能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所以,就对她更为清晰地说道:“我是说,不仅不能去找他,也不能去见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就这样,永远,待在家里。”
她点了点头。
“我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可能以后你要自己去买菜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慌,她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加码……
“我,我又没说,不能一起去买菜。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当然是可以出去了。”
羽轻瓷对出去有种本能的抗拒。
哪怕有他在身边,还是觉得待在家里比较好。
外面很消耗她的能量。
她想了一下对他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不知道她突然不和自己出去,是不是在和他生气。
所以很小心地对她问:“你是在为我不肯让你出去,生气吗?”
“没有。”
可能是她回答得很简短,也可能是他本来就心虚。
他将条件稍稍放宽:“偶尔,也是可以出去的。”
或许是这种东西,对她没有什么诱惑力。
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吵不起来架,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哪怕摸不清对方的心思,也仍旧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彼此的情绪。
一个内敛不喜欢表达,一个看不出对方的喜好。
像是哑巴和盲人在努力地试图交流。
本该是一地鸡毛的场面。
但可能是太过爱惜彼此,反倒处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羽轻瓷现在的作息越来越规律了。
以前她醒来都不会期待什么,但现在会期待许慕白做的早餐。
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让她更为期待的,是看到他。
不过,许慕白早上洗碗的时候,摔碎了一个白瓷碗。
瓷片碎了满地。
她原本是要扫进垃圾桶的,可是见他很怜惜地用手去捡。
刚想要制止,就看到鲜血从他的指尖流了出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流血了,可还是有种强烈眩晕感。
她忍着心里的难受,小心地拿住他的手,不肯让他再碰那些碎瓷片。
他只是轻声说道:“我不疼。”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因为声音很大很突兀,她下意识地缩到了不远处的角落里。
许慕白连忙过去安抚她。
许太太和许因行带了几个保镖闯了进来。
他们之前一直被许慕白给迷惑了,将目光放在了国外。
是一个叫季明则的年轻人告诉他们,自己儿子的行踪的。
那个年轻人还说,一个女孩儿被他变相囚禁了。
许太太瞬间就想到了小阿瓷。
因为她之前恳求她,撤走那些人,表示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生活。
她只能按照她说的来做。
后面一直满世界地找许慕白,就忽略了她这里。
许太太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的狼藉。
顺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看去,才看到小阿瓷缩在角落里。
更令人气愤的是,小阿瓷都吓成这样了,那个怪物儿子还不放过她。
作者有话说:
小白:我不会再给你出去的机会了。
小阿瓷:我终于可以好好地待在家里了!
小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