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留下来的日期还◎
在这种窘迫又尴尬的环境下, 她不得不接了过来。
可是只看了一眼，就小心地放回到桌子上。
她小声地说道：“我不要签。”
他温柔地对她问：“是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吗？”
“不是。我不想在这里工作。”
说完之后，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空气里静了几秒。
许慕白蹭上她的肩头, 她的颈间感到喷薄的热流。
以为他要咬自己, 羽轻瓷紧张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只见他轻轻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他抓着她的手，轻揉着她的指节, 然后缓缓放在自己的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那你想在哪儿？”
宋简清那里吗？
她怯怯地回应道：“我想，睡觉。”
小的时候害怕上学, 长大后害怕工作。
唯一喜欢的，就是睡觉。
羽轻瓷说的是真心话。
但在许慕白看来, 她不过是在逃避自己的问题。
他的语气有些冷：“晚上再睡。”
“哦。”
她很敏感, 可以从别人说话的语气里, 觉察到很多东西。
感觉，他好像很不喜欢她睡觉，大概是嫌弃她懒惰。
妈妈就常常这样说她。
其实不是只有她, 可以从他寥寥的话语中感受到什么。
他看到她在“哦”了一声之后，肩膀瞬间耷拉了下来。
她好像, 在难过。
他轻捏着她的手指, 委屈巴巴地对她问道：“你姐姐随便给你介绍个工作你就去, 来我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她小声地说道：“姐姐没有随便介绍。”
“不要转移话题。”
她愣了一下。
感觉自己并没有在转移话题。
只是在对他逐句解释, 暂时还没有解释到后面而已。
“妈妈说要想继续住下去, 需要每月交房租。不可以用不劳而获的钱。我原本以为找不到工作的，所以准备在家睡到最后期限, 然后再出去找住的地方。”
“但姐姐跟我说, 可以帮我找工作, 工资刚好可以交房租。我想在家里住, 所以就去了。”
许慕白明白她话中隐含的意思。
之前工作的动力，是拿到工资可以交房租。
这样才能在家里住下去。
可是现在他不让她回家。
而她本身也不是很缺钱，即便是工作拿到钱了，也毫无用处。
所以不想工作。
他犹豫着要不要让她回家住。
方才她问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确定她是喜欢自己的。
那他或许可以给她一些空间。
只是，她的姐姐始终是一个隐患。
总觉得会伤害到她。
而她对家人几乎是不怎么设防的。
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后，他对她妥协道：“你可以，回家住。”
“真的吗？”
“嗯。只要把协议签了就可以。”
羽轻瓷很想回家睡觉。
但她同时也很害怕在他身边工作。
她重新拿起协议，准备再仔细地看一看。
在看到薪资的时候，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她大概要工作将近一年，才能换来在家住一个月的租金。
他给的薪资按照职务来讲，是合理的。妈妈定的租金也是合理的。
这两件事中，唯一不合理的，是她。
不能拿着五千左右的月工资，妄想去住五万租金的房间。
她重新把协议放了回去。
“就算你肯让我回去，这个薪资也很难交够房租。”
许慕白对她问道：“你妈妈给你定的房租是多少？”
“五万。”
“一年吗？”
“一个月。”
他有些吃惊：“怎么可能？”
她不太懂他为什么这样问，就对他说道：“为什么，不可能？”
“你没有还价吗？”
“这个，还能，还价吗？”
他笑了一下：“当然可以。还不还得下来先放一边，还价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她想了想说道：“可是，妈妈说是按照市场价走的。”
况且，妈妈是不缺钱的。
应该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坑她。
他去过她家，虽说无论是地段还是环境，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是，开口就是五万。
还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他觉得沈如霜可能是故意给她一个很高的价格。
希望她能对自己还价。
可她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那样做。
也许沈如霜在意的并不是房租。
只是在意，当她遇到一些不是很合理的事情的时候。
会不会出声质疑，从而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许慕白说道：“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价格还低一些。”
羽轻瓷险些被他的话吓死。
她紧张地解释道：“不行，千万不要那样做。我妈妈好像有些讨厌你。”
“那又怎么了？她讨厌我，我就不能还价了吗？”
她听完他的话愣住了。
从小到大，她都不敢对别人提什么要求，更不用说还价这种事了。
因为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讨厌自己的人，势必不会理自己的需求。
而几乎从来没想过，明知道对方讨厌自己，还去上赶着争取一些什么。
她忽然觉得许慕白很有意思，可以理所当然地去做她不敢做的事情。
不过，还是不要让他帮忙还价了。
她不想被妈妈讨厌。
羽轻瓷小心地和他商量道：“不要和我妈妈打电话，可以吗？”
“那你自己打。”
她摇了摇头：“求你不要为难我。”
有些事情，她做不到。
硬是逼她去做的话，只会让她有挫败感。
他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就不打了。”
“嗯。”
“不过，如果你签协议的话，我可以给你预支工资。”
她大概算了一下：“可是，每个月，都要预支将近一年的工资，那我怎么还？”
“用留下来的日期还。”
其实他去片场找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宋简清给她开了极不正常的薪资。
当时他不知道她是用来交房租的，只觉得那样做会加重她的特殊感。
可她最想做的是普通人。
所以，他对她不会太过特殊，才会给正常的薪资。
不过，偏爱还是有的。
他说的留下来的日期，不只是工作日期。
更多的，是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日期。
因为知道她很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那他就偏要让她欠着。
越欠越多。
希望可以多留她一些时日。
羽轻瓷正在算要留多久，才能还清他的钱。
以及自己的时间够不够用。
许慕白及时地说道：“阿瓷，你不可能一直是小助理的，今后还会不断地升职，等你逐步晋升的时候，薪资也会跟着涨起来。到时候，说不定月薪比五万还要多。肯定很快就还完了。”
她没忍住，投给他一个复杂的目光。
看完之后，又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
他忽地笑了一下，对她问：“怎么这样看我？我说的不对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嗯……虽然我没有出来工作过，但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好像是在画大饼。”
许慕白虽然听说，有些老板会给员工画饼。
不过他从没做过这种事。
以至于没有意识到，他方才的话，确实很像在画饼。
可他是不会承认的。
“我只是在表示对你能力的认可。”
她摇了摇头：“你别唬我了。我的能力，我自己是很清楚的。根本没有可能晋升，因为没有任何上进心。”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样劝说她的时候，忽地听她对自己问道：“许慕白，你需不需要投资？不如，我投你的公司，然后你定期给我分红。这样也算是我赚来的钱，应该可以拿去交房租。”
其实之前她有想过投资赚钱。
可是一般大的项目，要有很深入的了解，还要反复地和人交流。
她特别害怕和外界打交道，所以，就放弃了这一条路。
但她觉得许慕白这个人，还算比较可靠的。
虽然不懂他具体在做些什么，但投资他的话应该不会赔钱。
她还是比较相信他的。
他盯了她一会儿，觉得她还真是不拿钱当回事。
什么调查都不做，就要给他投资。
也不怕他坑她。
他把玩着她的手说道：“暂时不需要投资。”
“哦。那你认不认识需要投资的人，可以帮我介绍几个。”
她觉得他介绍的应该不会出问题。
他对她问道：“为什么相信我？”
“我好像，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了。”
“我要是联合别的人骗你呢？”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喃喃道：“感觉你不会骗我。”
其实他有些担心她。
像她这样的性格，如果不作出改变的话，大概什么都守不住。
很容易被骗。
甚至，可能被骗了，也不敢去计较。
突然有些不想让她回去了。
“算了。还是别签了。以后不要回家了。”
恐怖。
她想回家。
羽轻瓷拿起桌上的笔说道：“等等，我签字。”
他看着她在空白处写着自己的名字。
大概是第一次签这种东西，不仅签错了位置，还漏签了几处。
放下笔之后，她对他问道：“你会让我回家的，对吗？”
“嗯。但是……”
说着他就拿起她的手，轻放到她应该签字的地方：“要在这里写。”
她的脸瞬间红了。
之前因为写得太过匆忙，所以就没有细看。
“对不起。我重新写一下。”
“嗯。没事的。我也写错过地方。”
她只顾着签字，对他敷衍地“哦”了一声。
他继续说道：“应该，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把名字填到了班级的位置上。”
“……”
签好后，她又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地方。
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许慕白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拿出了另一份厚厚的资料。
她记得这是他之前让她填的测评。
当时没填完，剩了好多。
最后被他拿走了。
原本以为他不会看的，没有想到竟然还留着。
他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某一处问道：“还记得这个吗？”
她点了点头。
他指给她看的地方，是关于发布会的一些想法。
她刚看到问题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测评上是不应该出现这个的。
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了。
她觉得可以通过舞蹈的变化，来配合着季节的更替。
因为姐姐学过古典舞，她每次看姐姐跳的时候，都觉得很美。
妈妈也常说姐姐的仪态很好。
其实，她在很小的时候，是被送去跟姐姐一起学的。
当时在机构里学习的小朋友，大多是女孩子，可爱又温柔。
没有人会恶意地嘲笑她，或者突然跑到她面前做鬼脸。
她很喜欢那里的氛围。
甚至，有想过一直学下去。
作者有话说：
小阿瓷：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白：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