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她吧◎
初步的设想虽然很好, 可惜她是一个不太能藏事的人。
哪怕什么都还没做,腿就已经先发软了。
她低下头狠掐了大腿一下,希望可以让自己振作一点。
可是无济于事。
或许是因为太想逃避, 她的背也逐渐弓了起来。
感觉随时都能因为体力不支, 滑到桌子下面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一只甜筒。
在高温的环境下逐渐融化,最后在地上瘫成一片粘腻稀烂的奶油。
许慕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因为太过担心, 他坐到了她的身边,轻扶住她的肩膀。
他小心地对她问:“阿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到来让她愈加恐慌, 甚至加速了她这只小甜筒的融化。
羽轻瓷小心地推开他的手,紧张地说道:“我没有不舒服, 你离我远一些。”
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就想自己远离他, 可是却被他一把抱住。
他温声说道:“好好吃饭,不要乱动。”
“我、我已经吃好了。”
“那不行,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说着, 就要喂她吃东西。
虽然他们在的地方,不太可能会被人看到。
可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躲避着推开他:“我自己来就好。”
“晚了。让你刚刚不好好吃饭。”
她刚想对他说些什么, 嘴里就突然被投喂了一块鱼肉。
尽管很好吃, 可她吃得十分忐忑。
救命。
就这样, 她被他投喂了好多食物。
期间她对他说过好多次, 自己吃不下了。
可是他不仅不相信, 还用手去摸她的小肚子。
呜。
最后她快被撑哭了。
他摸完她的小肚子后,才放心地松开了她。
之前就想睡觉, 吃饱之后就更困了。
她太想回家睡觉了。
只有在那里才睡得舒服。
羽轻瓷准备在他付钱的时候, 偷偷地溜走。
不然就白担惊受怕了。
可是见他要直接带自己离开, 丝毫没有去付钱的意思。
她对他提醒道:“我们好像还没有付钱。”
“不用付钱, 这里是爸爸的朋友开的,随便来吃。”
啊,这也太随便了。
他见她隐隐有些担心的样子,笑了一下对她说道:“你记不记得,家里的那个果园?”
他带她去过,她当然记得。
就是在那里,她的手被他不小心弄断了。
当时她快要被他吓死了,宁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尽管现在,她仍旧会在某些时刻害怕他,可是总觉得他和那个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许慕白见羽轻瓷不说话,以为她忘记了。
就对她提醒道:“那里有很多漂亮的灯,我们摘了好多水果。”
她忽地愣住了。
原来那个地方,在他的回忆里是这样的。
她对他点了点头。
他对她问道:“你觉不觉得那里和这里有些像?”
“嗯。是有一点。不过这里的规模,更大一些。”
“对。因为家里的那个果园,是爸爸请他的这个朋友,依照他们当年相亲时的场地复刻的。当时是要给钱的,但他的朋友说不用给。”
羽轻瓷愣住了。
她知道许慕白不太懂人情世故。
如果他爸爸和他一样的话,那应该也是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的。
所以她对他小心地提醒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对方在和你们客套,但是你和许先生都当真了。”
其实这话说出来之后,她突然有些心疼他们。
这样的性格应该会很吃亏吧。
感觉很容易得罪人。
许慕白笑着说道:“阿瓷,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瓜了?我只是和感知能力比较弱,至于人情世故这些,是可以经过严密的分析,得出准确结论的。”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吗?”
“这种经营类场所,很吃人脉和资源。当初一度经营不下去的时候,爸爸带了好多人到这里吃饭,还帮他铺天盖地地做了很多宣传。”
“只是他这个朋友,性子是有些高傲的,很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明明是很普通的帮衬,他却觉得是在受人恩惠。所以,我们越过来吃,他就越觉得帮到了我们,也就越开心。”
“哦,原来是这样。”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你很像。”
“不、不像。”
感觉说她和别人相像,有种侮辱对方的感觉。
“嗯?阿瓷不也是那种很不喜欢,欠别人东西的人吗?”
她小声地说道:“是。可我,并不高傲。”只是自卑而已。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哪里不高傲了,动不动就要我离你远一点。我每次听了都特别伤心。”
她见自己说不过他,索性低下头不再说话。
“有时候还会对我冷暴力。你不理我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世界都黑了。”
羽轻瓷不知道一向正经的许慕白,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汇。
她不觉得自己是他说的这样。
就在她低着头,思索着要怎样反驳他的时候。
他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走啦。”
她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可是现在又想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目的性不强的原因。
她很容易忽略自己。
这种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的感觉很难受。
可能是车里的环境很舒适,足够安静,很适合睡觉。
她缩在后面睡着了。
然后就梦到自己回到了家里。
这时候她忽地想起来,自己刚才忘记要做的事情。
原本要找机会偷偷溜走的。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她从梦里陡然惊醒。
然后就看到他的车,停在了他公司的楼下。
不知道停了多久。
好像他一直在等她醒来。
许慕白见她醒了,拿出纸巾轻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细汗。
她小声地说道:“我不想,跟你上去。能不能,让我留在车里?”
他的手蓦地停住了:“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
尽管听起来是很温暖的话,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突如其来的温暖和在意,很容易让她无所适从。
远不如冷漠来得自在。
她对他保证道:“我、我不会乱跑。请你,相信我。”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不过,你还是要跟我上去。”
她摇了摇头:“我会死的。不,是比死还要难受。”
“不会。”
每当他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她都有一种很绝望的感觉。
仿佛被人从悬崖上一把给推了下去。
羽轻瓷如同游魂一般地,跟在许慕白的身后。
宛如坠崖的人放弃了无畏的挣扎。
麻木等待坠地的那一刻。
她知道自己会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然后被野兽吃掉。
可能野兽还会跟同伴嘲笑:“这个一看就是人类中的失败者,连肉都又柴又苦。难吃。”
因为自己脑补的场景太过凄惨,一声轻呜从嗓子里挤了出来。
原本发出来的声音很小,不细听是听不到的。
可因为是在封闭的电梯里,所以听起来尤为清晰。
他用双臂困住她,轻笑着说道:“好听。”
她顿时脸颊绯红。
许慕白奇怪的癖好太多了,多到她忍不住想打他。
可是又不敢。
呜。
被他带到办公室里之后,她在他的办公桌上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小瓷瓶。
就是之前他把她掉落的头发搜集起来,存放进里面的那个。
有手掌大小,精致白净。
许慕白注意到她在看那个小瓷瓶。
他的脸上有些许的局促。
之前她在宋简清身边的那几天,每当他想她的时候就会把玩那个。
不过里面已经没有她的头发了。
因为被他拿去找人做法了。
其实他一向不信这些,可是,有个大师说他跟她无缘无分。
八字什么的也很不合适。
还说从古至今,凡是和他们有同样命格的人,强行凑在一起之后,无论是做夫妻还是结拜成兄弟。
几乎没有善终的。
多是一方早逝,另一方孤独终老。
他原本算姻缘是为了心安。
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当场就冷漠地离开了,在路上暗自批判了一番,封建迷信不可取。
不过回来之后没多久,他又去找了那个大师,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大师说没有。
强行逆天改命,会遭到反噬。
顺其自然最好。
他从寺庙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一上来就说,可以帮忙解决任何事情。
一般话说得这样满的人,极大可能是骗子。
许慕白也知道那个人是骗子。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
所以就还是给了钱,让他帮忙改一下他和她的命运。
那个人煞有介事地,要了他和她的头发。
说是包在他身上。
后来,她就回到他身边了。
他想,或许,还是有些用处的。
羽轻瓷被许慕白带到座椅前面,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恐怖。
她紧张地说道:“我不想坐这里。”
这里应该是他坐的地方,她坐在这里很奇怪。
他揉着她的颈:“就坐这里。”
说完还拿出了一个本子,摊开摆到她面前。
“给我写几个字。”
她愣了一下,好熟悉的话。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让她写字……
见她不回答,他挑了支笔放到她手中,顺便帮她握紧。
“快点写,写完还有别的事。”
手中的金属笔很凉,感觉像是在握着一条冰冷的小蛇。
如果不是他就站在她身后,真想丢掉这只笔。
她为难地问道:“写什么?”
“随便。只要比给季明则写的好一些就行。”
放过她吧。
他是怎么好意思跟她说随便的。
是不是对随便有什么误解?
她本人是没有任何文采的。
之前给季明则写东西,也只敢借用古人的诗来鼓励他。
可是到了许慕白这里,一时竟想不出任何合适的诗文。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
想回家,想睡觉。
许慕白就是一个半点也不理解她的混蛋。
总是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可就算心里跟明镜一样。
她也不能在本子上,把自己的心里话写上去。
主要是她太怂了,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思来想去,她选了最稳妥的几个字。
许慕白看着羽轻瓷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说实话,挺开心的。
他凑到她的肩头,笑着对她问:“为什么写这几个字?”
因为稳妥,不会出错,简洁好写。
可这些她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她违心地说道:“你的名字,就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小阿瓷:你竟然会被人骗!
小白:骗就骗吧,你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