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疼了◎
她吓得瞬间躲回被子里。
一动也不敢动。
被子里的空气尤为稀薄, 她极轻极缓地呼吸着。
羽轻瓷从来没有遇到过,家里进贼的情况。
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但体力上,她没有任何优势。
只知道这样懦弱地躲避着。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 被轻轻扯到腰线以下。
救命!
因为过于紧张, 她险些哭出声。
但在眼泪涌出的那一刻,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
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她蜷缩着身体, 像一只熟透了的虾。
只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贼或许会放过她。
然而这种逃避的想法,也很容易引来悲观的情绪。
她绝望地想, 万一对方不放过她,怎么办?
如果, 她死在了这里, 那许太太家就会变成凶宅。
让许太太经历这样晦气的事情, 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
在临死之际,她心里一阵自责。
一般人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
或许会想到陪伴自己的家人,或许会对这个世界有诸多不舍, 或许会想起这一生的爱恨……
但无论想到些什么,总归是以自己为中心的。
可她很难做到这样。
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得到重视的她, 几乎丧失了为自己着想的能力。
在她眼中, 一旦为自己着想, 是一种莫大的罪过。
所以, 即便到死, 她想的都是,会不会给别人增添麻烦。
如果死后有灵魂的话, 可能, 她的魂魄还要过来道歉。
飘飘荡荡的灵魂, 小心翼翼地说道:“死在这里, 真的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不会再出现了,请你们不要害怕。”
游离的思绪,被一只冰凉的手打断。
那只手探向了她的颈。
她极缓慢地往远离的方向躲了躲。
因为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现在是醒着的。
所以她的动作幅度极小。
这就导致,那只手很快地贴了过来。
她快要吓死了。
羽轻瓷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僵住了。
可是很快,她又被放回到床上。
许慕白爬窗已经费了些力气,再加上伤口很疼。
他现在没办法稳稳地抱住她。
又担心会弄醒她,所以就将她放了下来。
羽轻瓷刚被放回到床上,就产生了跳窗的心思。
在对方重新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蓦地从床上爬起来。
准备冲下床。
可是,她刚一起身,就被对方单手捞了回来。
她撞到了他的胸膛。
像铁一样,又凉又硬。
她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慌乱地挣扎。
可是力量太过微弱,她始终都以很奇怪的姿势,被他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后来,不知道碰到了他的哪里,她听到对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羽轻瓷下意识地放弃了挣扎。
她恨自己的懦弱和卑怯。
恨自己,明知道对方是一个贼,却不敢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对方见她不再挣扎,低头抵在她的肩头。
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让她感到愈加惶恐。
她想起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玩累了,都会依偎在妈妈的怀里。
可是妈妈只会抱姐姐。
让她在一边看着。
有小朋友在一边笑她:“哈哈哈哈你身上一堆烂肉,你妈妈都嫌弃你,不肯抱你。”
她当时看向妈妈,很希望她能替自己说话。
哪怕不抱她,只要告诉她,不是那样,也好。
可是妈妈什么也没说。
仿佛默许了那些孩子的话。
自那以后,她就不再期望自己被人抱了。
连妈妈都嫌弃她,别人肯定会更嫌弃的。
为了挣脱这个冰冷而陌生,让她感到一阵恶寒的怀抱。
她不得不说一些,让自己感到很难过的话。
她泣声说道:“我,我的身上,都是,烂肉。请你,放开我。”
刚才挨得那顿鞭子,对许慕白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的话,却让他的心猛烈地疼了一下。
那种痛感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他沉声说道:“不是。不可以,再这样说自己。”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轻声说道:“求你。”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羽轻瓷小声地说道:“许……”
不行,她这时候没有勇气,说出他的名字。
在默了几秒后,她试探地说道:“是你吗?”
他抵在她的肩头轻“嗯”一声。
确认是许慕白,不是贼的时候,她心里瞬间没有那么慌乱了。
可是这样的姿势,仍旧让她感到很别扭,很想逃。
尤其是,她还在他面前,说了那样贬低自己的话。
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甚至有一种,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他的心理。
她十分难堪地说道:“我很害怕,求你,放开我。”
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任何松懈,轻声说道:“又想去找墙角了吗?”
羽轻瓷感觉到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啊,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她只是想要躲在那里。
不会妨碍到他。
这样也不可以吗?
许慕白继续说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墙角。”用力依靠,用力躲藏。
她太过自卑。
所以,即便是关心的话,也很容易当成是调侃。
越想越觉得,难过。
她小幅度地挣脱着,心里又是尴尬又是着急。
结果,一时没忍住,极细微的呜咽声,不听话地溜了出来。
许慕白不懂得怎么掩饰,他的那些奇怪的小癖好。
他像往常那样,轻笑着说道:“好听。”
她听完更觉得难堪。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企图再听到那样的声音。
她来不及躲避,也不敢拒绝,猝不及防地“呜”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轻笑。
他不知不觉地加重了力气。
硌得她的肩膀生疼。
她也是有脾气的,就对他弱弱地反抗道:“你、你烦不烦呀。”
许慕白蓦地停了下来。
他只弄了两下,她怎么就觉得烦了?
因为心里觉得委屈,他就在她肩头,轻“呜”了一声。
她误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
瞬间被他气哭。
她气息不稳地说道:“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欺负我?我并没有,惹过你。”
听完她的话,他愣住了。
他以为他是在和她玩闹,就像猫和猫在一起,咬来咬去一样。
这对她来说,是欺负吗?
他稍稍离开她的肩头,认真地对她道歉:“对不起。”
她以前,也被很多人欺负过。
但是,那些人从来没有对她道过歉。
好像只有他,在欺负过她之后,才会对她道歉。
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惩罚别人的权利。
又或许是她对别人的要求低到,只要不欺负她就好。
所以,她并没有对他太过计较,只是闷声说道:“没事。”
许慕白一听她说没事,就又在她的肩上趴了下来。
羽轻瓷瞬间就后悔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说,让他离她远一些的。
好想逃啊。
他给她的感觉,像一只精疲力竭的大狗狗。
撒欢之后,软趴趴地压在她肩上。
黑暗中,他轻声对她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什么?”
“你的手,是我弄伤的。”
好气。
她一时没忍住,对他小声地埋怨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默了几秒钟,才回答:“对不起,我刚知道。”
她没有回应。
没有再说没事,也不准备原谅他。
他就是,故意在揭她伤疤。
因为他知道,她生性懦弱,拿他没有办法。
他见她不回应,就对她问:“你不信我,是吗?”
他的问题,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起,许慕白是唯一相信她的人。
按理说,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应该相信他的。
可是,明明就是他做出来的事情。
这让她怎么相信,他对此并不知情。
羽轻瓷在心里都要纠结死了。
因为既不能说相信他,也不忍心说不相信他。
他轻抵在她的肩头,缓声说道:“有的时候,我控制不好手上的力气,因为感知不到动作的力度。这是我的缺陷,对不起。”
啊,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之前,他总是弄疼她。
可有的时候,对她又很轻柔。
只要不是故意欺负她,那她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小声地对他说道:“没事。我的手,就快好了。”
她对他过分宽容,也不对他发脾气,反倒让他的心里更难受了。
他对她建议道:“你也可以,把我的手弄断。”
她被他的话吓到了。
“不不不,不用了。很疼的。”
“没事。我,感觉不到疼。”
“啊?”
说实话,她有些不相信。
怎么可能会有人感觉不到疼?
他笑了一下道:“是真的,没有痛感。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不会疼,也不会哭。”
她听完之后,喃喃道:“好羡慕。我也想这样。”
“嗯?不会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无趣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特别,怕疼。做梦都想变成你这样,然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疼了。”
这个话,听起来有些怪。
可是,她也说不上来,哪里怪。
但是不回应他,似乎也有些不好。
她轻“哦”了一声。
之后,就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在黑暗中,她周身的感官被放大。
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黏在她颈间的气息。
她往旁边移了移,试图躲避。
可惜无济于事。
他很快地贴了过来。
“你可以,不要那么害怕我吗?我不想,被你当成怪物。”
羽轻瓷小声地说道:“你怎么会是怪物呢?”
以往都是同学们这样喊她……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你每次害怕我的时候,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
她听到之后,有些自责。
她愧疚地对他道歉:“对不起。你不要有这种感觉,我,我并没有觉得你是怪物。是我自己很脆弱,我害怕所有的人。你不要,多想。”
“那能不能,别害怕我了?”
她犹豫之后,对他妥协道:“嗯。我不害怕你。”
她总是为了让别人开心,说一些自己很难做到的事。
其实,就算他不欺负她,面对一个陌生的人,她也会想要逃离。
这种恐惧,来源于过往的经历。
她很难从里面挣脱出来。
羽轻瓷讲话没有什么套路。
不像许慕白,喜欢层层递进着来。
在做了诸多的铺垫之后,他终于开口对她问道:“如果不害怕我的话,可以跟我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
小白:快到碗里来。
小阿瓷: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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