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出奇地郑重◎
因为走得太着急, 一不小心脚下踩空,还摔了一跤。
小腿磕到了阶梯的边缘处。
很疼,但她没有哭, 内心反倒有些轻松。
她爬起来之后, 一瘸一拐地往楼梯口那里走去。
用单薄瘦弱的肩膀,抵着那扇厚重的门, 推开了一个很小的缝隙。
像之前那样挤了出去,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关闭。
羽轻瓷每往病房的方向走一步,都感觉到自己被撕裂的心, 在逐渐地闭合。
良心上仍旧受到很强烈的谴责。
可她为自己找了很多理由。
坐电梯太危险,走楼梯太黑, 外面的雾气太冷……
总之, 都是不利于出行的。
她没有黏着许慕白不放, 只是暂时不想出去。
现在,她要回去继续睡觉了。
今天没有人可以让她出去。
就连妈妈也不行。
可以明天去找她,也可以后天去找她, 还可以大后天去找她。
未来的任何一天去,都可以。唯独, 不能今天去。
没有任何理由, 单纯是她的心, 不想去。
羽轻瓷并不会如幻想中的场景那般, 迎着和煦的阳光, 开心地奔向许慕白,然后被他抱个满怀。
她只是在外面沾了一身雾气, 一瘸一拐地拖着疲惫的身体, 灰溜溜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为了不把身上的湿气带给他, 她甚至不敢掀开被子钻进去。而是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 小心地睡在被子外面。
她不是在留恋他,也不是在污染他,更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这样。
仅仅是她觉得自己很累,特别想要睡觉而已。
今天没能去找妈妈认错,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和许慕白没有半点关系。
羽轻瓷闭着眼睛,小心地贴靠着许慕白身前的被子。
过了几秒钟后,她又睁开眼睛,看向他。
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之后,动作很轻地将头发揽到前面来,遮盖住自己脸上和颈上的疤痕。
然后埋头睡去。
许慕白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眼眶中充盈的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滑落到枕头上,视野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没有擅自撩开她的头发,只是很轻地将她揽进了被子里。
幸好她回来了。
不然,他可能就要做不好的事情了。
发到她手机上的地址,是他被替换过的,他不会让她去找沈如霜的。
许慕白比任何人都清楚,阿瓷一旦下定决心要离开自己,那是绝不会再回来的。
如果她真的决定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找过去,意味着他彻底被她抛弃了。
那么,作为她抛弃他的惩罚,这个世界上将再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她的一念之差,可以决定他成为怎样的人。
但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这些。
那样她就不喜欢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遮了一层头发,又盖了一层厚重的被子,还被人捂在怀里的原因,羽轻瓷感觉自己越睡越热,硬生生地把自己给热醒了。
原本她今天是不想醒来的。
因为这样就能逃过妈妈的责问。
她可以说自己睡得太沉,接不到她的电话。
可惜还是醒了。
她不清楚自己怎么睡到被子里面的,只是不想再这样闷闷地热下去,就从被子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然后就对上了许慕白低垂的目光。
有一种他等了她很久的感觉。
他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午安呀,我的小精灵。”
羽轻瓷微微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每当她低下头去的时候,都会为自己的性格特别自责。
她很想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
可是一想起自己的大半张脸,都被散落的发丝遮盖住,就觉得还是不打招呼了吧。
因为类似的心理,她失去了很多本该和他发生的交流。
她尝试着发出声音,可是声带就像卡住了一样。
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状态下,说出一个字。
不过羽轻瓷担心的事情,许慕白并不会计较。
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她。
心疼还来不及,谁会去计较呢。
为了不让她那么自责,他闭上眼睛引导着她回应:“好啦,现在该你给我午安吻了,我已经闭上眼睛了哦。”
羽轻瓷默默地想,如果在两个人快分开的时候,她还去吻他。
对他来说,会不会不太好。
而且,她这副样子去吻他,万一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哪怕这样的想法会伤害自己,可这是她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她抓住他闭着眼睛的时机,从被子里爬出来,打开床头柜下的抽屉,里面有许慕白给她准备的口罩。
每一个口罩上面,都绣了一小束柔粉色的花。刚好绣在位于口罩心脏处的位置。
在小心地戴好之后,才重新钻回到被子里。
她小声地说道:“你好。”
每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都会用这个万能的问候语。
虽然听起来礼貌又疏离,但她的问候是真心的。
许慕白很轻地笑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向她。
低下头在那束柔粉色的花处轻吻了一下。
吻完并没有立即离开,似乎有下一步的动作。
羽轻瓷的眼中却俨然有了退缩之意。
她慌乱地向后躲避着,试图和他拉开些距离。
可是又能躲到哪里去,他紧接着凑过来,很轻地吻住了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推他,却被他将两只手腕攥在了一起,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摁压在枕头上。
轻柔绵密的吻落了下来。
忍气吞声的挣扎之间,她感觉自己的口罩在被他一点一点地扯下。
羽轻瓷小声地说道:“求你。”
她没有说具体地求他做什么事,因为说不出口。
就是又没办法拒绝,可是也无法继续下去。
她做不到在光线很好的情况下,被他这样细致地吻遍全身的伤疤。
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没有错,错的人是她,该死的人也是她。
许慕白轻抚着她脸上的疤痕,诱哄着对她说道:“你吻我一下,我就不摘了。就一下,好不好?”
如果是别的事情还好,唯独这件事不行。
羽轻瓷忍不住哭了出来:“不行。”
他吓得连忙松开她的手腕,心疼地吻去她的泪水。
她偏过头躲避,只是没能躲开,他总能吻上来。
羽轻瓷想起妈妈说的那些话,痛苦地哭着对许慕白说道:“我不可以吻你。被我这样的人亲吻,会给你留下阴影。”
他轻抚着她的发,柔声说道:“怎么会呢?我很喜欢被你亲吻。”
“会。就是会。”说完就在他身下捂住自己的脸,哭得不能自已。
他慌乱无措地安抚她:“能被你亲吻,我开心得不得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期待。”
羽轻瓷哭着摇头。
以前或许她会相信他的话。
可自从被妈妈那样说过之后,她就无法相信了。
不是觉得许慕白在骗她,是她已经不再相信自己值得被人爱。
妈妈让她变得特别讨厌自己。
人在讨厌自己的时候,是很难变得主动的。
他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安抚着她的背说道:“不只是我期待哦,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生灵,都很期待的。你去亲吻小猫的话,小猫会开心。你亲吻小狗的话,小狗会开心。就,就算是,你亲吻付杨,付杨也会很开心的。你亲吻我的话,我就会超级开心,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羽轻瓷听完之后,仍旧抑制不住地在他的怀里痛哭。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话。
而是,即便是相信了,也做不到。
许慕白试图引导她清除沈如霜洗脑的那些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羽轻瓷哭成一团,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办法回答。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出奇地郑重:“因为,那是一个女孩子,很珍贵,很珍贵,很珍贵的爱。”
世人往往被表象所迷惑。
一旦一个女孩子主动地亲吻另一个人,周遭的看客们擅长高谈阔论好好地点评一番。
要么说这个配不上那个,要么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从来不会思考亲吻背后的意义。
那明明是一个女孩子,真诚又明朗的爱。
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每个女孩子的爱,都是很珍贵的。
和她们的相貌、地位、学识无关。
如果硬要加上诸多附加条件的话,实属是轻贱他人的情意。
也在践踏自己的人格。
许慕白小声地恳求她:“阿瓷,你尝试着爱我好不好?求你了。没有爱,我会死的。”
或许是死这个字眼太过沉重,羽轻瓷被他吓得止住了哭声。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恳切。
其实许慕白现在特别紧张。
他特别担心她会再一次地被沈如霜的言论所干扰。
只见羽轻瓷伸出手轻捂住了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在他的下巴处吻了一下。
之后又飞速地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藏进被子里。
仿佛刚刚做了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可是又担心东窗事发,被人揪出来责备,于是急于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许慕白在被子里捉住她的手,对上她脆弱不堪的目光。
一边试探一边很缓慢地从里面拿了出来。
放在自己唇边轻吻了一下。
“你要接受我的爱哦。不然,我还是会伤心得死掉的。”
羽轻瓷迎上许慕白的目光。
他的目光深邃无比,有着很强的蛊惑性。
就在她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许慕白的心一下子慌了。
他好不容易在他们周围建立起的屏障,随着铃声的响起,轰然崩塌。
羽轻瓷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一定是我妈妈!”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拿手机,就已经被许慕白抢先一步拿到了。
他帮她关了机。
她对他问道:“是妈妈打来的,对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认真地说道:“她不重要,不用管她。”
不知道究竟是那通电话铃声具有一定的魔力,还是沈如霜在羽轻瓷心里已经留下了过分沉重的阴影。
方才平和安定的氛围一扫而空。
羽轻瓷慌乱无措地自言自语道:“我,我从来没有不接过妈妈的电话。她肯定会生我的气。可能,还会过来找我。今天,我今天,本来应该去找她的。是我错了,我要去道歉。”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出去。
其实不是她想出去,是迫于妈妈的威严,被吓成了这样。
她没有办法很安心地继续待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小阿瓷:对不起。
小白:怎么会有人嫌弃一个女孩子真诚明朗的爱呢?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
付杨:是呀。如果,你亲吻我的话,我真的会特别地开心。
容青千:+1
蔚云翩:+1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