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7788错过了白宿的死亡。他没有看见闻浅是怎么杀死猎物的。
闻浅用谎言编织出了一副致命的大网，将所有爱他的人都囚禁其中，直到最后一刻他才露出嗜血的尖牙。
他杀了一切爱他的人，可笑的是这些人直到临死之际才知道原来闻浅并不爱他。
闻浅不爱所有人。
他甚至恨7788。
他根本不爱他。
7788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觉得挺可笑。明明心里恨不得他去死，居然能说出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引他入局，诱他上钩。其实仔细想想，以闻浅那可怕的、洞察人心的能力，恐怕早就看出他喜欢他了吧？而他就这样冷眼旁观，看他在情爱中沉沦，是否会取笑他呢？大概会得意死了吧，毕竟——一切都是他一手缔造的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恨我？”7788几乎是艰难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他的眼泪不听话地流出来，反倒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也恨极了自己。
闻浅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最会嘲笑别人的苦难和难堪，仿佛一朵开在泥泞里的恶之花，那纯白的花瓣为他编织出圣洁的假象，但扒开他的根系就知道了——他是一朵极力汲取身边一切养分的恶之花，越是绽放，越是掠夺，越是残忍。
“因为你想杀了我啊，从你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起，我就想杀了你了。”
7788歇斯底里道：“可我已经不想杀你了！你难道不清楚吗？！”
“那又如何？”闻浅冷淡地说，“你只要起了这个念头，我就不可能让你再活下去。”
7788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所以你就算计我的心，玩弄我的感情是吗，闻浅？！你好狠的心……”
闻浅“哈”地一声笑了，“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一开始可没打算让你爱上我，是你自己那颗心犯贱。”闻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冷掉了。他举着杯子，意想不到地松手，玻璃杯碎了一地，冷茶溅在他的裤脚上，他就这般冷眼俯瞰。
“没有人能左右我，也没有人敢左右我。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如果这世界上的人都死绝了，你又该去哪里找新的宿主呢？”
7788惊怒至极，几乎快丧失了理智，动用了他从未使用过的惩罚机制。一瞬间，强电流穿过闻浅的全身，闻浅闷哼一声，疼得摔倒在地，衣服被茶水打湿，狼狈极了。
偏偏他还能在受刑之时饶有兴趣地问：“这就是你说的惩罚机制吗？”
“你一点儿也不听话……”7788颤抖着说，却仍然没有停止惩罚，“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完成任务不是对我们双方都好吗？！”
闻浅的脸色完全白了，甚至连举起手的力气也没有，小指不住地痉挛。
“好疼啊……好痛……”闻浅蜷缩着，声音里带着些哭腔。7788突然可悲地想，闻浅好像从未因为别人哭过，他把眼泪当作武器，一直都是一个自私到极点、虚伪至极的人。
可是7788还是很难过，他感到他心脏所在的胸腔那一块地方像是被活活剜掉了一样，伤口被烈火烤着，在滴血。
“好痛……好疼啊，小七……”闻浅似乎已经疼到了极点，几乎凭借着本能在求饶。
7788心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答应我以后都要完成任务，不能骗我……”
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闻浅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小七，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你骗我？！”7788反应过来，如同濒死的野兽被尖矛刺到了仅剩的柔软之地，“你骗我！！！”
7788加大了惩罚力度，比刚才更猛烈的电流袭击了闻浅的全身，他的气息微弱了，意识几近模糊。
可是他还是在笑！他凭什么还能笑出来？！
不一会儿，惩罚结束了，闻浅倒在地上，连手指头都是酥麻的。可他眼底含笑，呼出一口暧昧的热气，“这么强的电流，按理说我应该休克了。”
7788僵硬地没有回答。
“这说明什么呢，小七？”闻浅高兴地仰着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那根本就不是真的电流，只是你在我的脑子里捣乱。你杀不死我，哈哈哈哈哈，你杀不死我的。”
“那又如何？！等你被病毒杀死我一样可以去找新的宿主！”
“新的宿主？哈哈哈哈哈……”闻浅的肩膀不住地抖动着，仿佛7788的话很可笑。
“你又做了什么？！你说啊！！”7788烦躁地大喊道。
这时小乖听见了闻浅在客厅里的动静，跑过来，见他坐在地上，嗷呜一声，连尾巴都垂下来了，看上去在为主人的境遇而难过。
闻浅和往常一样温柔地朝它招手，“过来，小乖。”
小宠物走过来，闻浅抬起无力的手勉强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把地上舔干净。”
小乖照做了。
闻浅则以一种温柔至极的目光看着它，完全忽略了7788。
那一刻，7788忽然想到了小乖刚来的时候，他问闻浅：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闻浅毫不犹豫地说喜欢狗。
“为什么呢？”7788不解地问，“猫猫也很可爱鸭。”
闻浅当时意味深长地说：“因为狗听话啊。”
“哈——”看着主仆俩的亲热，7788讽刺地笑着，“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一条狗。闻浅，你可真狠心。”
闻浅一点儿别的反应也没有给他，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狗比你听话啊，小七。”
“我……”7788委屈地哭起来，把自己的尊严碾在了泥土里，“我也可以很听话……”
闻浅低声笑着。是在嘲笑他的爱，还是在鄙夷他的自尊？
闻浅说：“我不信。”
7788愣在原地。
是啊，这个人——
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哪怕那个人爱他。
曾经7788看见闻浅虐杀秦相文的时候只觉得这人疯狂得可怕，但他现在才知道，闻浅的内心就像是一处深渊，那是一处比暴行更可怕的地方。因为暴力无从掩盖，而闻浅内心的恶意却包裹在甜蜜的糖霜之中，那才是真正的毒药。
现在，这个恶魔说：“我猜，你的能量快用光了吧？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就说你的能量不多了，上个世界我没完成任务，你也没得到什么能量吧？刚才……哈哈哈，惩罚我需要不少能量吧？现在你还剩多少呢，小七？”
他天生就有一副多情的眼，此刻眼波流转，像是在留住爱人。
“小七，我死了，你那么爱我，也来给我陪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