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利用

  一股淡淡的檀香在屋内飘荡, 躺在床榻上的人动了动手指,他似乎闻到香味,倏忽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是谁点的香?

  垂在一旁的右手除了不能握笔之外已经不会随意颤抖了, 可是现在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 而且小臂处还在隐隐作痛, 谢资安低头一瞥,竟发现小臂处缠绕着绷带。

  他狐疑的转动受伤的手臂, 妄图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却看见绷带末尾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谢资安困惑不解。

  他的记忆此刻就像是拼图碎片, 零散的扔在一起。他尝试着将它们拼在一起。

  昨夜中了药以后,他让阿南去取凉水,后来他因为实在难受至极, 等不到阿南回来, 遂用刀划伤自己以保持清醒。

  但是这伤口是谁给包扎的?他明明和阿南说过,不让外人知晓,阿南绝不可能违背他的话, 所以不可能是大夫包扎的。

  末尾系蝴蝶结, 这也不像是阿南的手法。

  那会是谁?

  他恍惚间还记得有一个人闯了进来,他们之间纠缠了好久。

  大半夜的除了阿南还会有谁来他的房间?

  难道是做梦吗?

  谢资安披了件外衣站起来,稍微动了下浑身竟十分酸痛, 他缓缓的移动脚步, 推开门, 外面没有风, 但落了很厚的雪了, 视野之内是白茫茫一片。

  他低下头, 去看脚尖的雪花, 它们晶莹剔透,像钻石一般,还闪着光,好不漂亮。

  “提督——”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朝他跑过来。

  阿南脸冻得通红,他停在谢资安面前,关切问道:“提督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适?”

  他说话时,一团白气呵了出来。

  谢资安瞟了眼那往上冒的白气,忽然想起儿时他很喜欢冬天人们一说话便往外冒的白气。

  那时他是自内心的羡慕这些能够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团团白气,他幻想若是自己也能变成虚无的气体,那父亲一定再也找不到他了。

  多么天真又可笑的想法。

  这些思绪仅是飘荡了两秒,就被他迅速拢了回来。

  他答道:“没有。”

  “元虎还有谢灵瑶呢?”

  阿南神色迅速变得难看,他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全死了。”

  “咳咳!”谢资安显然动了怒气,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恼怒,仅是皱眉问道,“蔡幸呢?我要见他。”

  元虎的死在他意料之内,可是谢灵瑶的死就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明确同蔡幸交代过,要留谢灵瑶一条命,谢灵瑶背后的主子是谁,有何目的,这些他都没有问出来。

  蔡幸怎敢杀人?!

  阿南知道谢资安定然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谢灵瑶不是蔡公公杀的。”

  “昨夜蔡公公处理完元虎,便将谢灵瑶单独囚了起来,她一直哭闹,无人理会,快天明的时候,小人去查看,发现谢灵瑶服毒自尽了。”

  “服毒?”谢资安道,“什么毒?”

  阿南眸色暗沉了下去,缓缓道:“牵机药。”

  牵机药谢资安略有耳闻,他的那位美国老板酷爱南唐后主李煜的诗词,曾经和他提到过,李煜是被牵机药毒死的,当时老板还感慨,中国的毒药好可怕。

  这种药人吃下去,头部抽搐,足部佝偻,整个人死后状似牵机,因此得名牵机药。

  他不大相信谢灵瑶博都不愿意搏一下,就心甘情愿的死去,何况这种药服下,不能立即死去,会饱受折磨,在万分痛苦中死去,死相也是极其不佳的。

  正值豆蔻年华的谢灵瑶会选择主动服下牵机药吗?

  谢资安觉得不会,但是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谢灵瑶的主子可能用比她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威胁她。

  不过据他了解,谢灵瑶确实如她所言,父母血亲尽数而亡,那还能有什么威胁她?

  “元虎的死就按照我之前说得告知众人,至于谢灵瑶......”谢资安想了下,“不堪折辱后自尽而亡。”

  “还有交代下去,元虎死的真相不可让殷时海得知。现在你立马去通知教坊司,还有赵成霄。”

  阿南拱拳道:“是。”

  他正欲离去,谢资安忽地又叫住了他。

  “昨夜。”谢资安道,“昨夜可有除了你以外的人来过我的房间吗?”

  阿南未曾犹豫,谦卑道:“没有。”

  “行,那就行。”谢资安舒了一口气,他看见阿南冻红的耳朵和手,又道,“月饷不够吗?怎的穿得如此单薄?”

  “够得。”阿南立在那里,忽觉得不知所所措,“多谢提督大人关心。”

  “够就行,去吧。”

  谢资安眸色一敛,不再说了。

  谢灵瑶惨死在西厂,他还得给教坊司、赵成霄一个交代。

  他原本计划着先试一试把谢灵瑶拉拢过来为他做事,如若不行,再做个假象,谢灵瑶从西厂逃跑,失足死在外面。

  可现在谢灵瑶惨死的尸体就摆在眼前,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用先前的谎言,那他只能把元虎的尸体拉出来做文章了。

  两人同死在西厂,这是一步险棋。

  谢灵瑶勾引他不成,去勾引元虎,说明她是知晓元虎在宋明审武大奎案时说了谎,也就是说谢灵瑶背后的主子知道真正杀死武大奎的人并非李江,而是他!

  谢灵瑶大抵也是被逼上绝路了,否则也不会勾引元虎,她最理想化的做法应该是勾引他,利用他。

  假若没有元虎,谢资安为了揪出幕后之人,可能会假意顺从。

  但元虎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埋在他的身边。

  不知何时,一点就爆。

  谢资安冒不起这个险,若是有心人想在此大做文章,他就算有太后撑腰,局势也是极其不利的。

  他让元虎送谢灵瑶回去,既是试探谢灵瑶,也是试探元虎,倘若元虎能禁得起美□□惑,蔡幸便会饶他一命,可惜在谢灵瑶这种绝色面前,能禁得起诱惑的男人太少了。

  谢灵瑶和元虎同时死在西厂,往后再要揪出谢灵瑶身后的人就难上加难了。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不仅是萧玉麒的棋子,还是许多双看不见摸不着之手的棋子,那些人共同推动着他前进的方向。

  如若要从中跳出来,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说前路漫漫。

  丝绸事在即,他不想在邺城做只出头鸟。

  但这两人同时死在西厂,势必会引人注目,如果不想这件事引人注目,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更引人注目的事将它盖住。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高端的手段,他以前常见,也会常用。

  娱乐圈某个流量明星出事,往往都是做了政商两界的牺牲品。

  谢资安穿好衣衫,提靴时却发现床脚处有一条银链子,似乎还沾着血。

  谢资安将它捡起来后,银色链条做的是流苏状,共有三条流苏,上面分别坠着一颗十分抢眼的红玉石。

  链条主体部分的内圈好像还刻着一个小字,谢资安将它举起来,放到眼前,借着日光看清了那个字,竟是个嚣张的李字。

  眸光跳动,他似乎想起了些许被遗忘的记忆。

  谢资安梳洗过后,披了件青色的大氅,踏足了从不曾踏足的地方。

  李寒池这处宅院只有齐奇和莫大问二人,没有置备护院、丫鬟什么的,因此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都得亲力亲为。

  来时,齐奇正在门口扫雪,看见谢资安,惊道:“谢,谢提督,您怎么来了?我们将军不在,将军昨夜回了李府,一夜未归。”

  谢资安道:“带我去他住的房间。”

  “可是.......”齐奇为难道,“可是,将军他不在呀。”

  “你不带路,那我自己去找。”谢资安淡漠的扫了眼齐奇,越过他,径直走了进去。

  “唉,提督大人,您等等,我不是不带您去见将军,是将军真不.......”齐奇扔下扫帚,跟在谢资安后面叫道,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出,却看见他们将军居然立在前堂门前。

  隔着雪地,谢资安与李寒池彼此望着对方。

  院中猛地卷起一阵风,不大,却还是卷起了些许雪沫,从两人面前刮过,落在他们的脸上,又凉又薄,不消片刻,就融化了,化作一滴滴细小的水珠。

  滴在他们漆黑不见底的眼瞳中,荡起一圈又一圈水纹。

  谢资安长睫镀了一层冰霜,本就凉薄的性子,又生出了几分寒气,他眨眨眼,莞尔笑道:“这就是小将军的待客之道吗?”

  李寒池回道:“自然不是。”

  谢资安走到李寒池身边,扭头看他:“去你屋里坐坐,如何?”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

  李寒池不想应,但还是鬼使神差的应下了。

  昨夜离去的时候,他尽量把一切有关他来过的痕迹都抹去了,他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谢资安。

  以谢资安行事如履薄冰的作风,决计不喜欢自己的软肋被旁人捏着,哪怕是已经见过他最狼狈一面的人。

  李寒池的屋子极大,但还算暖和,火盆烧得很旺。

  谢资安坐在椅子上,李寒池递给他一个手炉,谢资安没有接。

  他眸子一沉,右手拽住李寒池的腰带,将人拉得更靠前,左手顺势扯掉了李寒池左肩处的衣衫。

  赫然出现两排整齐的牙印。

  谢资安微微仰头,去看李寒池。

  “你来过?”

  李寒池握住谢资安的右手,想让他松开,那人却攥得紧,他只得漫不经心道:“来过什么?小狗咬的罢了。”

  谢资安轻笑:“小狗吗?”

  李寒池反问:“那要不是什么?”

  谢资安松了手,李寒池拉了拉被拽松的腰带,却见谢资安含笑往桌子丢出他找了许久的银链。

  “你都知道了,何必问我?”李寒池干脆不装了,拿起银链,坐到谢资安另一旁的椅子上,“本来想给你戴上的,昨夜没戴上,现在给你戴上,怎么样?”

  他压根没想着谢资安会答应,要不也不能半夜偷摸的溜进人家的房内。

  “好啊。”谢资安眉眼一弯,声音悦耳动听,他拉起自己的袍子,露出脚踝,眼神示意李寒池,“还得有劳小将军亲自为我带上。”

  李寒池心道谢资安该不会一会儿趁着他低头弓腰时给他来一脚吧?

  啧,这可不好说。

  他睨了眼谢资安的脚踝,摩挲着手中的银链,仅是犹豫了两秒便站起来了。

  美人乡,英雄冢,从来男儿皆傲骨,一遇美人多气短。

  就是他李二公子也得沦落到为美人提鞋的地步。

  要不怎么说色令智昏呢?

  李寒池褪去那被雪染湿的皂靴,白袜褪到一半,露出了莹白的脚裸,李寒池昨夜刚灭了的□□又被点燃,他控制不住的用指腹摩挲那消瘦冰凉的脚踝。

  小心翼翼攥在手心里,才发现真的好细。

  他估摸的脚链尺寸还是有些大了。

  “摸得没完了?”座上人道,“想你李二公子也该是个坐怀不乱的人,要不怎么能在战场上定一方呢?”

  “若只是个脚踝便忍不住了,那你昨夜又是怎么忍住的?”

  李寒池想,谢资安定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否则怎能轻飘飘的问出如何忍住四字?!

  想来他当时忍得可不比谢资安轻松,谢资安神志不清的缠在他身上,还不知轻重的到处点火,他想不顾一切的把这人压在身下都快想疯了。

  李寒池像是报复一般,猛地攥紧谢资安的脚踝,叫他动弹不得,抬起头似笑非笑道:“提督大人说呢?”

  “青天白日就赤|裸裸勾引我,是想弥补昨夜的遗憾吗?”

  谢资安未语,略微弯下腰身,仿佛化作九尾狐,勾唇挑逗道:“你想吗?”

  “将军!赵二公子来了!”齐奇的声音突然在庭院中响了起来,“还有教坊司的人,他们来找谢提督——”

  李寒池闻声,刚要起身,却被谢资安按住了肩头,谢资安含笑问道:“脚链尚未戴好,就走吗?”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音。

  李寒池眸子一紧,道:“你想作甚?”

  门外的敲门声愈来愈急促,赵成霄按耐不住,终于在门外喊道:“景宸哥,我们进来了!”

  谢资安瞥了眼缓缓打开的门,微弱的光亮从门缝中钻了进来,门缝逐渐变大,谢资安的心跳随之加速。

  “景宸哥——”

  外面的人即将迈进来,就是现在!

  谢资安彻底弯下身子,双臂猛然勾住李寒池的脖子,猝不及防的堵住了李寒池的唇。

  李寒池先是错愕的瞪大眼睛,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有推开谢资安,反而是十分猛烈的攻击,机会千载难逢,他自然要好好珍惜。

  他撬开谢资安的牙关,舌尖哪怕被咬出血,还要往里纠缠,外表看似温柔缱绻的吻,实则毫无技巧可言,充斥着暴|力、血腥。

  谢资安睨到门口众人震惊的表情,觉得戏做够了,当下就想逃跑退缩,那人却是头喂不饱的狼,一只手仍旧死死攥着他的脚踝,另一只手竟蛮狠拽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前带,然后又万分凶狠的摁住他的头。

  一双厉色的眼睛好像在说,好啊,我陪你做戏,要做就该做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字的时候把李寒池打成李含糊,莫名觉得很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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