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眼

  江海河一个干儿子也没带着, 他穿了件紫貂,下人撩起帘子,从外面灵活地钻了进来。

  “呦呵,好大的风雪。”江海河拍了拍身上落得雪, “你这屋子够冷啊。”

  谢资安起身迎他:“这屋子有些年岁了, 干爹今个儿怎么得空来这儿?若是有事叫人传一声就罢了, 何必亲自跑这么一趟?您老多受累啊。”

  江海河鬓角的白发与那白雪相融,他年纪也大了, 坐到椅子上,歇息了片刻。

  谢资安亲自把茶沏好, 上好的龙井,热水一烹,冷冽的空气里便全是清新的茶香。

  “好茶。”江海河仅是闻了闻, “西厂提督, 三品的大员呢,如今巴结你的人也拍着队呢吧?”

  谢资安见江海河答非所问,知道江海河这是准备拐着弯挖苦他, 苦涩道:“巴结的人还不是看在干爹的份上给扶青个脸面, 万事都是仰仗干爹,谢资安不叫谢扶青,说出去屁也不是。”

  江海河冷笑道:“你倒是能言善辩。”

  “行了, 不与你卖官司了, 今个儿找你来, 是找你做桩买卖的。”江海河道, “这买卖非同小可, 所以在咱家必须亲自跑一趟。”

  “做成了我们一起渔翁得利, 做不成, 哼,就得一起掉脑袋。”

  江海河把话说得这么重,谢资安免不了谨慎的询问道:“干爹说得这桩买卖是何买卖?扶青得好好掂量下,脑袋就一颗,赌注太大了,扶青没那个胆子下。”

  “你知道司礼监的掌印钱岁司吗?”江海河放下茶盏,目光落到谢资安的脸上,是说不出来的冷意。

  “知道。”谢资安道,“说来他还是扶青的义兄呢。”

  东厂掌印与司礼监掌印从前都是由一人来执掌,可到了江海河这里,却开了分治的先河。

  他早年收养的第一个义子,也就是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钱岁司,在羽翼丰满后,硬是把这一个饭碗一分为二,抢走一半。

  “义兄个屁!”江海河骂道,“没娘养的杂种,咱家与他早就恩断义绝了。”

  “这次来就是让他去见阎王爷的。”

  江海河以前没少花费心血在钱岁司身上,先是把他送进马堂,后又等他出来为他精心为铺垫路。

  可他呢,却结结实实的反咬了江海河一口,这一口咬得江海河是猝不及防,又血肉模糊。

  为此,江海河耿耿于怀了好多年。

  “过些时日,太后生辰,钱岁司打江南那边采办了一批丝绸为太后作贺,再过个十日连清河就会结冰,钱岁司肯定会在此之前把它们从水路运进宫里了。”江海河屈指敲动桌面,笑得玩味,“咱家也准备了那么一批丝绸。”

  “丝绸是好丝绸,质地与钱岁司的一般无二,除了,加了点东西。”

  谢资安还没琢磨明白江海河话里的意思。

  江海河却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宫里的守卫是由金吾卫值守,进出的东西也都要过金吾卫的眼,打戍边回来的李二公子恰巧授予的便是金吾卫指挥使一职,听说现在已经上任了。”

  “你与李二公子的风流韵事咱家也听说了,李二公子乐得其中。”江海河喝了口茶,笑眯眯的说道,“扶青啊,生了这么一张俏脸也不能白生,迎着风口再加把火,左右都被占了便宜不捞点东西回来岂不是可惜?”

  谢资安算是听明白江海河的意思了。

  “干爹要偷梁换柱,把假丝绸运进宫里,扶青觉得光靠美人计是有点擦枪走火了。”谢资安道,“何况,美人的事还得美人做,扶青只是个蒲柳之姿的男人,连风都吹不得呢。”

  李寒池、赵成霄、朱缨,这三个人有好日子过了,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尤其是后面那两人。

  谢资安现在没想着动李寒池,万一这下三滥的招子没成功,他自己反被咬上一口,那多不值当?

  除非,除非假丝绸这事能把朱缨和赵成霄也给搅和进来。

  “李寒池就是个兵痞子,挨上他,没好事。”

  江海河没想到谢资安会如此谨慎,但丝绸的事金吾卫那边管控的实在严,若要下手的话,除了李寒池这个浪荡子弟,别人基本不可能得手。

  他继续劝说道:“你肩上的疤还在吧?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呢。咱家知道你是个谨慎小心的人,都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可再小心也难免会翻船,咱家教你五个字,先下手为强。”

  江海河这是着急把司礼监的权力夺回来。

  人活一世,要么为权,要么为钱,江海河都想收入囊中。

  谢资安不同,他只为活着,活好了才有心思去角逐那些虚妄的东西。

  关键的人没入局,这可不行,所以他不能着急答应,他得先想出个一石三鸟的法子。

  谢资安道:“干爹的教诲,扶青谨记于心,只不过这件事扶青还得好好想想,最晚后日,给您答复。”

  江海河闻言,清楚多说无益,也不再勉强了,赶在闭宫门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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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汪汪!"

  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小姑娘提着两个木笼子。

  木笼子里面装得都是鹦鹉,鹦鹉张着嘴巴在学狗叫,学得还挺像。

  她身后还跟了一只大黄狗,摇着尾巴伸长了脖子去嗅笼子里的鸟。

  她照例学着太瓮把笼子挂在了树杈上,只是她个子矮,挂得也矮了些。

  挂完以后,她找出自己捡来的石子,把七八颗不同颜色、形状的石子摆在地面上。

  这都是她认为十分漂亮的。

  她专心致知的玩那石子,压根没发现有只花色的野猫循着鹦鹉的味儿跳到树枝上。

  正巧那打盹的黄狗看见了。

  “汪——”黄狗鼻子皱起,跳起来就龇牙咧嘴的叫唤。

  这一声把野猫惊吓得毛都竖起来了,它飞身一跃,爬墙、翻墙头,动作流利的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惯犯。

  黄狗不甘示弱,一边凶神恶煞的叫,一边撅着屁股从狗洞里钻出去。

  下人们听到了狗叫声,连忙来查看小小姐是否没事,结果哪里还有什么小小姐,后‖庭院里只剩下一地的石子还有两只受惊吓的鹦鹉。

  李府不会说话的小小姐这回是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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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没风,日光也足,谢资安披了件大氅,同阿南一起到江海河说得那条水路查看一番。

  连清河是唯一一条贯穿邺城的河流,河流两岸聚集着许许多多的画舫、货船、小舟,金山卫定时定点的轮流值班来查守,以保证这里的安定。

  谢资安猜想,江海河很可能是想借连清河人多船多,浑水摸鱼,把真假丝绸掉包。

  一般进到皇宫里的物件,金山卫会先查验一次,他们查验的粗,这一关好过,可是光过了金山卫这关是远远不够的,进宫必须还得过金吾卫那关,金吾卫这关可就难过了。

  因此,江海河才会拉低了脸,找他一个干儿子来谈合作。

  江海河之所以找他,而没有找别人,说来还得感谢李寒池无中生有的那些造谣。

  “唔唔唔。”

  谢资安皱眉:“阿南,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阿南四处查看了一遍,发现河里泛着水波,隐约能看到一个鱼笼状的东西,刚好地上有根耷拉进河里的绳子,他猜测是连着河里的物件,弯腰准备拉绳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别碰它!”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喊住了他。

  男人缓缓走近。

  阿南握着绳子停住,狐疑的望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生了一张青棕色的脸,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哪里来的小孩?!滚他妈一边玩去!”

  中年男人说着便要来抢阿南手中的绳子,阿南迟疑了下,没等中年男人碰到它,便用力一拽,绳子蹬直,水下的东西飞了上来。

  竹条编织的鱼笼摔到地上,粗粗的眼子里面露出一张白刷刷的小脸。

  里面竟然装了个小姑娘!

  中年男人愣了下,他没想到阿南居然会直接把笼子拉上来,也没想到阿南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与阿南和谢资安对视了一眼,抱起笼子就要跑。

  谢资安当时脑子冒出三个字,人贩子。

  还这么赶巧,让他碰着了?

  中年男人刚抱起笼子,谢资安就已经把刀插在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疼得撒了手,顾不得旁的,张牙舞爪的就朝着谢资安扑过来,只想要他的命。

  谢资安下意识往后躲,心想自己带着的那个马堂太监怎么还藏在暗处,不出来呢?

  他退到了河边,半只脚都迈出去了,再退便要掉下去,真是退无可退了。

  刚准备张嘴喊人,一只强有力的手忽然圈住他的腰,只是那么一秒,便把他从河边带回了岸上。

  谢资安以为是马堂的太监,心想他都快掉河里了才跑出来,抬起脑袋,就想骂人,可看清楚搂他的人的那张脸时,混账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圈,又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小将军?”一群围观的人聚上来,他实在不知此情此景该说点什么了,思量了下,淡淡的问道,“要不你先松个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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