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烬霜又道胡言乱语。
沈濯唉了两声,有些泄气,问他:“你为什么老是以为我在胡说八道,仙尊,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没有,我只是生性薄凉。”李烬霜懒懒地答,站起身,垂落的衣袖遮挡住皓白的手腕,“你去歇着吧。”
沈濯望着他的背影。
夜里,李烬霜挑灯观书,沈濯大开窗户,靠在窗棂边看。天都城正逢七月初七,华灯高照,烟火满天,游人笑语声河川似的流淌。
“仙尊!你看你看!桥上人好多!”
“你看天上,一二三四五……数不清了。”
李烬霜合上书册,眼目在灯下蒙上金辉,轻轻开合,宛如蝴蝶振翅。
“修道之人,还未这些凡尘俗物动心。”
“说得好像就要飞升似的。留在凡世一日,不就要做一天凡人。何必这么苦滋滋的,烬霜,与我一同快活可好?”
“住口。”
“唉。”
沈濯捂着胸口轻嘶一声。
“糟了糟了,我喘不过气。”
李烬霜声色不惊,指上翻着书:“是么?”
沈濯久不言语,埋头缩着肩膀。李烬霜皱紧眉头,站立起身,轻声道:“真有不适?”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仙尊,我好像喘不过气,不会还没飞升就要陨落了吧?”
李烬霜快步过去,伸出两指探他经脉。沈濯双颊通红,一脸病色,憋得难受至极,看他走近,仍是不由自主露出个微笑,眯着眼睛低下头,在李烬霜伸过来的指头上拱了拱。
“啧。”
“没骗你吧?”
他才化形,离不得水。耽搁了这么久,再不进水里泡一泡,怕是要晾成鱼干。
可是这去哪找水。李烬霜身上又没有法宝。
“等着。”
沈濯乖巧点头,双眸迷离:“好。”
李烬霜下楼一趟,唤店家备好浴桶热水,匆匆赶回去。厢房内窗户大开,微凉的夜风汹涌地灌进来,吹灭了蜡烛,梁柱间的垂幔轻盈招舞,发出猎猎的声响。
“沈濯?”
房门响了三声,李烬霜回头道:“东西放下吧。”
他到各处寻沈濯,不见人影,找了半天,床帐里传出声细腻的呼唤。
“烬霜,我在这。”
游丝般的话语让李烬霜一个激灵,他还从未听过沈濯如此虚弱,像只猫似的。
李烬霜举剑挑起床帐,沈濯靠在榻上,半边身子埋进绫罗绸缎中,两靥通红地喘气,一双蓝眼眸含情脉脉地盯着他。
李烬霜面无表情。
“你是快死了,还是误食了助性的药?”
“唉,我浑身都没劲,头脑也晕乎乎的。”
“起来,水到了。”
“我哪里起得来,烬霜?”
没奈何,李烬霜收起剑,伸手扶他起身。沈濯狡黠一笑,顺着他的手臂攀上去,一副身子全部搭在李烬霜身上,把他压得猛然弯腰。
“你、你不是病了?又哪来的力气!”
李烬霜想逃,可是肩上的人沉得很,沈濯把他抱了个紧,动弹不得。
“我所剩的力气都给你了啊,喜欢吗?”
“你信不信我……”
“咳、咳,你真的忍心看我死?”
李烬霜满面羞愤,扛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沈濯往水边走,等到了地方,越发觉得是上当,便趁沈濯得意,将他丢进热气腾腾的水中。
“好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泡着吧。”李烬霜理了理衣襟。
沈濯浑身湿透,紧贴的衣衫勾勒出硬实的胸腹,往后一靠,便大方地展露在李烬霜跟前。
他指尖撩拨着热水,淅淅沥沥的声响在寂静的厢房里格外清晰。
“这么小个地方,教我如何施展得开?”
水声在李烬霜耳边跳动,溅落的珠子好似一下下打落在他心上,脚下走不动道。
“那你要如何?”
沈濯撩起眼皮看他,唇边挂着笑。
“还不如仙尊帮帮我,渡我一口仙气,好比泡在这桶里强。”
李烬霜恼羞成怒,转头瞪着他。沈濯笑得舒畅,探出湿透的手臂,温声道:“来?”
李烬霜迟疑不决,目光晦暗。
“即便给你灵气,也不必如此亲……”
下一瞬,沈濯不管不顾地拉住他。李烬霜半身栽向水中,撞上沈濯胸膛,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湿淋淋的衣服黏上肌肤,滋味难受,却无端叫人脸红心跳。
李烬霜耳根燥热,一时间忘了惊呼,诧异地启唇。沈濯轻声一笑,扳过他的下巴,扬首吻上去,唇舌间交缠相拥,湿声阵阵,李烬霜连惊诧都顾不上了,脑中一片混沌,下意识的反应竟是迎合他。
一吻过去,沈濯拨弄李烬霜浸进水中的发梢。
“好甜。”
“……”
“你说,我们是不是契合得很?每次我要吻你哪儿,还没动弹,你就跟知道似的,热情的贴上来了。”
李烬霜撑着半身,呼哧地吁喘,扬手一挥。
“住口!”
沈濯捂住脖子,没心没肺地笑道:“你为何就是不承认呢?烬霜的嘴要是有身子一般坦诚就好了。”
李烬霜起身要走,沈濯牢牢攥住他的腕,猛然一拽,便将仓皇失措的仙尊拽进水中,锁在怀里。
“你多从我一次,又能怎么样呢?会少十年修为?还是我没让烬霜爽到?不对啊,那天晚上你可是叫得动情得很。”
李烬霜泡了一身水,撑在沈濯双肩上:“你答应过我的!”
沈濯搂住他的腰,掌心不安分地往下,把握住臀丘。
“这是治病,不算邪淫。你说要渡我飞升,怎能坐视我死了?”
身下酥麻彻骨,李烬霜难以启齿,只怕泄出难堪的声音,看向沈濯的眼底怒火汹涌,却是憋出了水光。
“你这里真好摸,柔软挺翘,做的时候不必垫枕头。”
“你……够了……”
下流的言辞贴着李烬霜的颈侧,热息滚滚,不堪入耳,偏偏是一副天真柔软的腔调。
沈濯摸着他红透的耳尖,接连不断的诱惑下,李烬霜像是被卸去了力气,靠在他臂弯里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都这样了还忍得住……仙尊当真修为高深。不过,你不躲的话,我就默认你喜欢了,让我来动就好。”
他双眸暗了暗,托起李烬霜的腰,满意地听见他一声哼吟,手上扯去碍事的湿衣。
一室激荡。李烬霜挡住双眼。
沈濯贴着脸颊蹭他,肌肤上的热气滚滚而来。
“舒服吗?”
李烬霜轻哼。
“妖就是妖,惯于蛊惑人心。”
沈濯笑道:“你就算怀疑自己的定力,也不肯承认就是喜欢我?承认爱我总比自认不堪诱惑好得多吧?”
李烬霜愤而起身,一双白皙瘦直的双腿挂满水珠,随他跨出的动作淌了满地。
餍足之余,沈濯大饱眼福,唇齿轻轻开合。
屋里亮起烛光,李烬霜走过几道帘幕,进到厢房深处,看不见了。沈濯赤身出来,随手找了件衣衫拧干,是李烬霜才穿过的,带着股淡淡的香气,便裹在身上。
床帐边上,李烬霜解开发冠,对镜梳理,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沈濯道:“我来帮你。”
李烬霜攥着梳子,湿发不断往下淌水,双眸明润黑亮,黑睫毛嵌在白玉似的眼睑边,纤细分明。
他瞪着他,气势汹汹,却叫沈濯如沐春风,欢欣雀跃。
沈濯坐在李烬霜身后,掰开他的手指,取出梳子为他梳发,一举一动温柔似水。
李烬霜绞着指头,目光停在镜中人影上。
“方才那般淘气,何苦又来献殷勤?”
“没别的,就想照顾你。”
李烬霜轻嗤。
沈濯望着他姣好的面庞,不由得目眩神移,笑了笑。
“仙尊嘴硬心软,次次都顺着我,难道心里没有半点喜欢?”
李烬霜合上双眼:“我注定要飞升得道,于你,是长是短,都不过朝夕露水。所以,予你一晌贪欢,又能如何呢?”
沈濯手指顿住,半晌勾住他一抹发尾,笑道:“梳好了。”
李烬霜淡淡颔首。
“你也闹够了,今夜便好好安歇吧。”
“你呢?”
“我自然还要读书。”
沈濯托腮看他:“可是没有你,叫我怎么安眠?”
李烬霜:“有你,我这一夜便别想清静。”
沈濯牵着他的手,一根根摩挲,喃喃道:“正像你说的,于我一晌贪欢又能如何。”
李烬霜蹙眉:“你真是得寸进尺。罢了……”
他撩开床帐,率先卧上去。沈濯欢欣至极,与李烬霜共枕而眠。
烛火一灭。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沈濯神采奕奕。
李烬霜叹了口气,将他抱进怀中。
“够了吗?”
沈濯埋进他的颈窝,嗅着淡淡馨香,忘乎所以。
“仙尊。”
“又怎么?”
沈濯撑着胳膊,指腹探到李烬霜唇畔。
“我总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好久。”
“哦?”
“不然,”沈濯忽的朝他贴近,话音兴奋,“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李烬霜也半撑着身子,涩涩一笑。
“有多喜欢?”
沈濯揽他入怀,两臂紧紧地拥住,每当抱住他时,浑身血液涌流,忍不住发颤。
“说不上来。”
李烬霜轻声道:“那便不要多想了。”
“想把你彻底变成我的,想跟你朝夕相处,不离不弃。”
李烬霜笑道:“傻子。”
“你别去成仙了好不好?”沈濯抓住他的手,神情激越,“飞升有什么好?上界没有一个人认识你,没有一个人能陪你,再说,我们怎么知道飞升就能长生不死了?天上地下不复相见,跟阴阳两隔有何差别?”
李烬霜指尖点点他的额头,久久不言。
沈濯有点慌乱:“你怎么不说话?”
“天上地下不复相见,这话我也跟一个人说过?”
沈濯迷惑一阵,盯着李烬霜眼睛。
“然后呢?”
李烬霜叹道:“还是见了。”
“……”
“他有本领,”李烬霜勾起沈濯发丝,“叫我恨他,又放不下他。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爱恨情仇,只一个他。”
缠了李烬霜数日,沈濯发觉他每日过得极其无聊。
除了看道书,便是打坐修炼。偌大的天都城,从不去逛逛。
李烬霜身上干净得很,不光人美过冰雪,性子也是,不沾尘缘。
如此一来,沈濯倒猜不透他来天都城的原因。
一日,他皎洁无瑕的仙尊浑身煞气地回来,剑气冲破房门,发丝衣袍上淌着粘稠的血丝。
“走!”李烬霜抓紧沈濯。
沈濯没来得及问,被他拽上青虹。青虹剑与沈濯八字不合,在空中盘飞颠簸,差点把人摔下去。
李烬霜无奈,从掌心召出另一把剑,此剑样貌奇怪,通身上下漆黑,发出微淡的银光。甫一出现,汹涌的威压如潮而至,天地都为之一振。
背后飞来几件法器,天都城仙卫高声呼唤:“站住!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盗凌极!”
沈濯迷惑不已:“凌极?偷来的?”
但看这剑在李烬霜手里听话得很,哪个偷来的剑如此听话。
李烬霜微微蹙眉,向后面几人道:“走开,我不想伤人。”
“笑话,口口声声说不愿伤人,守剑的灵兽不是你杀的?究竟是何方贼人,速速报上名来!”
李烬霜嗤笑:“凌极在尔等手里不过一块废铁,我能拿走它,就看不出来,神剑已经认主?”
他一挥手,凌极剑光大盛,割破天际黑云,隆隆作响。
几人心生畏惧,仍旧在远处追着不放。
李烬霜:“休要挡我,再追上来,便作剑下亡魂!”
他掌中劈出一道闪电,电光落出竖起蜿蜒的屏障,把众人阻挡在云间。紧跟着,两把剑光华大盛,陡转直下,投入无边的云海。
半个时辰后,神剑飘飘摇摇,落在一处山峰。
沈濯四处观望:“这是哪?”
李烬霜收起剑,走在前头。
“方渚山。”
“仙尊为何到这来,黑漆漆的,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夜色中虫鸣切切,不远处,高峻的屋瓦反射着冷月的光。
沈濯激动地上前,那是一处山门,牌匾上三个字:升天教。
嘶,有点熟悉,怎么回事。
山门附近尽是乱石荒草,看样子荒废了许久。忽然之间,草丛里却冒出个小姑娘,一身绿裙,模样像是草精。
草精一见沈濯便哇哇大哭,奔过去抱住他的膝盖。
“宗主,你终于回来了!”
李烬霜冷淡看着。
“你倒是妙,总能给我变出孩子来。”
沈濯冤枉:“我不认识她啊!”
草精抹抹眼泪,道:“难道时日太久,宗主已然忘了我们?也是,与我一同蒙受甘霖感召化形的草精,也只剩下我一个了……千年前,宗主你……”
李烬霜立刻捏了个法诀,草精支支吾吾,有口难言。
沈濯一脸狐疑。
李烬霜拂开肩头散乱的青丝,往门内走。
“累了。”
沈濯连忙跟上。
“往日看书到深夜,为何这会儿就累了?”
李烬霜回头扫他一眼,脸孔白得通透,瞧得沈濯心摇神荡。
他笑着追着李烬霜步子走,正要进厢房,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摔上。
沈濯挠头。
哪这么大火气啊。
小女孩的醋都吃。
不……等等……仙尊吃醋了?
他果然心里有我!
厢房内,李烬霜解开衣衫,露出腰上狰狞的爪痕。
伤口上的血已经干了,粘连着贴身衣物,撕扯时痛彻骨髓。
李烬霜微微皱眉,不禁低声喘气。
凌极被他放在一旁,像个通灵智的孩子,忧心如焚地围着李烬霜转。
他扯出个苍白的笑,鬼使神差对那剑道:“没事,乖。”
凌极仿佛听懂了,在他近旁轻轻嗡鸣。
李烬霜敷好伤药,弹指扫去室内蛛网尘垢,靠在坐榻的围屏上稍作休息。
“我觉得,你我当真有缘。”
凌极清澈地应答。
上过药后,伤处更显刺痛,张口呼吸都觉煎熬。李烬霜看着黑剑,却是欢喜畅快,连痛都顾不得了。
“你如此这般,那我就当承认了。”
凌极轻盈地飞到空中,落在李烬霜膝上。
李烬霜眯了眯眼。这神剑是得多喜欢他?
他抽出手,颤抖的指尖轻轻抚上剑身,凌极嗡嗡震颤。
“你不是剑神的剑吗?”李烬霜道,“怎会如此?”
门口映着一道高大的人影,沈濯敲了几下门,焦急万分。
“为何有腥味,你受伤了?”
李烬霜动了动苍白的唇。
“没。”
“我闻到了。”
“妖兽的血。”
“你就骗我吧!”门外的身影跳脚,高声道,“就是你的,别当我分不出来!”
李烬霜无奈,解了门上禁制。沈濯破门而入,望见榻上皎然如玉的李烬霜,正在伸手逗弄一把剑。
“属什么的,鼻子这般灵。”
沈濯半跪在他跟前,仰望着李烬霜低垂的睫毛。
“你要这废铁陪你,却不要我?它通人性吗?”
李烬霜张了张口,叹气。
“青虹不肯载你,凌极搭着你到方渚山来的。你骂它废铁?”
凌极猛然竖立,周围黑雾缭绕,很生气。
李烬霜指头抚上它的剑柄,轻声哄道:“罢了。”
沈濯坐到李烬霜一旁,看他并未抗拒,便倾身凑近,两手小心翼翼摁上他的腰。
李烬霜:“疼。”
沈濯:“我也疼。”
李烬霜挑眉看他。
“你身上疼,”沈濯握住他的手,眼巴巴瞅着晕出红血的伤处,“我这里疼啊。”
他把李烬霜的指头拉到自己的心口,点了点。
李烬霜扑哧一笑,很快板起脸。
“那怎么办?”他指头勾着沈濯衣襟。
沈濯苦着脸:“我不知道。”
忽然又眼睛一亮:“我给你舔舔吧。”
李烬霜面色一沉。
“去。”
沈濯不退反进,贴上李烬霜的腰背,把他环在怀里呵护着。
“在天上吹了许久冷风,身上都干了。”
“还好。”
“我想把你舔湿。”沈濯贴贴摸摸。
李烬霜喉咙咽了咽,低声道:“够了。”
沈濯不管他的话,只要李烬霜没动,就当他是默许了。
他伸手解开李烬霜腰带,才见他敷药敷得多草率,只用了几层棉纱垫着,这会儿已经吸不净淤血。
沈濯叹了口气,把李烬霜抱到床边。也不知是累还是懒,李烬霜由他摆弄,额头靠在沈濯下巴边,闭上眼睛假寐。
凌极剑紧跟上来,沈濯转头便骂。
“滚开,哪都有你!”
黑剑顿住,而后嗖的一下飞出窗外。
寂静的山林里回荡着呜咽的剑鸣。
李烬霜倒在枕席间,幽幽地盯着沈濯。
“你把它骂跑了,我便与你算账。”
沈濯轻轻地给他解衣服,酸溜溜地乜窗外一眼。
“看它那缠着你的德行,它才不肯跑呢。”
李烬霜着实太美,不是人的东西都稀罕。
李烬霜重重呼出口气,歪过头去,不打算搭理他。冷白的下颌纤瘦柔和,让人很想摸两下。
沈濯忍住心猿意马,掌心聚起灵气,为他疗伤。
担忧李烬霜疼,便与他没话找话。
“仙尊突然到了方渚山,往后打算怎么过?”
“不知。”
沈濯笑了笑:“我看这地方像个宗门,以仙尊神力,早就不该屈居人下。我看不如在此开宗立派。”
李烬霜回过头,脸上失了血色,吓得沈濯抖了三抖,连忙抱住他。
“我……弄疼你了?”
李烬霜摇摇头,明润的黑眼珠望着沈濯,在他手腕上握了一下。
他的手柔软细嫩,虽是练剑,却没有半分粗糙,滑得仿若凝脂。
沈濯被勾去了魂。
“开宗立派,说的简单。一个你便扰我清净,何况一山的门生。”
沈濯拍拍胸脯:“我帮你啊!”
李烬霜弯了弯嘴唇。
“你会什么?”
“我会为仙尊分忧解难。”
“……”
李烬霜挣开手臂,重新仰回榻上。沈濯眼疾手快,取了个枕头为他垫在腰下。
“油嘴滑舌。”
沈濯回看他腰上的爪痕,已经不流血了,长叹一声,为李烬霜细细包扎。
“真的真的,仙尊,你这般厉害,却又无欲无求,岂不是太浪费了点?”
“你怎么知道我无欲无求?”
“……你就是。”
“我求的东西,”李烬霜莞尔一笑,往沈濯耳畔吐息,“近在眼前。”
沈濯一把捂住心口。
穿好衣服,李烬霜有力气坐起身,推开他。
“怎么,你又疼了。”
沈濯久久回味在方才那一耳香风里,耳根好似也长出了心窍,里里外外扑腾扑腾地撞。
“你歇着吧。”李烬霜关上门,人影一闪而过。
沈濯缓过神来,徒劳地伸了伸手,可惜,只剩他一个了。
不过正好,给了他机会肆意发疯,来回踱步奔走,撞倒了桌椅几案。等到过去半夜,躺在李烬霜躺过的榻上,仍觉得心潮澎湃,手足激颤,两腮热烫。
翌日,日上三竿。沈濯埋在犹带温香的被榻间,滚了几滚,舍不得离开。
外面一阵剑鸣,他才警觉地爬起身,记起凌极还在,不能叫那心机废铁抢了他的仙尊。
草精姑娘正在廊下洒扫,一见沈濯便亲热地招手。沈濯有点可怜她,蹲到不足三尺高的小姑娘跟前,摸了摸乌亮的发髻。
“能说话了么?”
草精眼泪汪汪,疯狂摇头。
沈濯叹气:“别这样看我,我也没法给你解开。”
能不能是一回事,他不想违逆李烬霜,惹他不开心,只好哄小姑娘。
“委屈你了,等我回来,给你带些天材地宝,就当补偿。”
草精揩揩眼泪,活泼地一点头。
沈濯眺望四周。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温暖的阳光浇洒遍地,花草树木、山石小径皆射出金灿灿的光辉。
他忍不住舒展肢体,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仙尊去哪了?”
草精指了一个方向。
后山?
沈濯摸着下巴思索。他又去修炼吗,好没意思啊。
升天教后山乃是一片桃花海,说来奇怪,分明不是盛开的季节,这里的花却夭灼烂漫,甜腻的香气飘荡十里。
桃林深处有一湾清溪,清溪尽头水瀑飞白,日阳之下架起一道彩虹。
李烬霜就在瀑布前,身边是跟屁精凌极剑。
凌极剑悠闲地转着圈,沈濯忍住给它一脚的冲动,乖巧唤:“烬霜。”
李烬霜看向他:“下面有龙。”
沈濯盯着瀑布下幽深的潭水。
镇山神兽?
“你要捉它?”沈濯眨了眨眼,“你不会伤它吧?”
李烬霜心头一钝。倒想起些往事。
沈濯当初追着他不许他杀生,便是见一只活物问一句,不会伤他吧?
他淡漠地走开,道:“宗门前庭有个池塘,时日太久,水干了,就引这后山深潭里的水吧。”
沈濯追在后面,慌忙道:“仙尊你说呀,为何要抓龙,你不喜欢鱼了么?”
李烬霜停下脚步,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濯撵到他跟前,可怜兮兮道:“你不会看龙新鲜,便不要我了吧?”
李烬霜望着他,长久才回过神。
这呆龙,以为自己是鱼,怕他喜新厌旧。
“我不捉那东西。”
沈濯不安心,警惕地试探:“为何?”
李烬霜目带深意地看向他。
“蛮不讲理,兴风作浪,还黏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