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桑听见此话,颇为好奇地探头去瞧,果然瞧见第二具棺椁里,存放的都是一堆衣服,多是些彩衣轻纱,而且,特点都是轻薄,布料少。
这要是穿在身上,肯定什么都遮不住。
该露的露,不该露的也露。
他无端地想起了可怜的自己,此前在白秋意的逼迫之下,也穿过这种类型的裙子。
还穿过红肚兜呢,好羞耻。
如今想想,真是令人面红耳热。
他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并且暗暗庆幸白秋意没有随行,否则铁定看得两眼冒光。
但他对陆昭明这话无法苟同,什么叫作好人家的姑娘,不会穿这种衣服?
也许,这死者压根也不是什么姑娘家家。
还有就是,私底下穿点情|趣内衣怎么了?
玩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增进感情,又怎么了?
陆师弟现在是童子鸡,他还不通情窍,不知那种情情爱爱之事,是会令人疯狂,令人躁动,甚至是失去自我,只能像一头未开灵识的野兽,本能地对让自己舒服的事物穷追猛打。
要照陆昭明这种说法,那么天底下所有自给自足的人,都该一头撞死在贞节牌坊上,或者是自己拉个麻绳套脖子上了。
林时桑提出了异议:“也不一定就是姑娘家呢,从第一具棺椁看到这里,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瞅见,不好断定死者一定是女子。”
顿了顿,他更加严肃地说:“还有,陆公子,你这是在歧视女性,我告诉你,人族之所以能够繁衍生息,长存世间不灭,靠的是伟大的女性孕育生命,所以,在不知道死者到底是男是女前,我提议,还是不要过早下定论。”
陆昭明被噎了一下,然后才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些裙子都是给男人穿的?”
“我没那么说。”
“真是可笑!男人穿裙子?还穿这样的裙子?!那铁定是脑子有病,还是大病!”陆昭明更加嘲弄地说,“什么样的男人,才会爱穿裙子?是变态吧。”
林时桑:“……”
他不爱穿,但白秋意喜欢逼着他穿。这么说来,白秋意委实是个变态。
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变态。
不过经此一茬儿,陆昭明对死者的性别问题,公平也客气多了,直接用“此人”代替。
裴景元倒没什么感觉,神色如常地说:“男女暂且不论,此人的品味确实不高,但也不好因此,就推测其品性不端。”
随后就往第三具棺椁走去了,林时桑和陆昭明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前,三人站在第三具棺椁面前,大眼瞪小眼。
“我可能要收回方才的话了。”裴景元望着满棺椁的书,缓缓道,“想不到,此人生前喜欢看书。喜欢书本之人,自是品性高雅之人。”
陆昭明道:“让我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书。”
说着,他就伸手随便抓起一本,见书皮上都是灰,就随手抹掉,露出了底下的字迹,缓缓念道:“玉男心经。”
“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功法。”
“呦呵,看来要被桑桑姑娘猜对了。”陆昭明抬眸瞥过去一眼,“原来真有男人喜欢穿裙子,扮作小姑娘啊。”他意有所指地道,突然间有些怀疑,面前柔柔弱弱的小女修,是不是男扮女装。
林时桑嘴角抽搐,心道,我怎么听着,不像是正经书?
然后,陆昭明就翻开了第一页,还当众念出了声:“第一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
裴景元:“有点品味。”
林时桑暗想,不像好书。
白秋意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他唯一有兴趣的,只有小桑果。
所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小桑果的身上,隔着衣服凝视着小桑果胸口下三寸,被他吸出的吻痕。
“子时刚过,今夜是我兄长杨委娶亲之日,我心里甚痛,痛分两种。
其一,不久之前,我与他还是一对恩爱夫妻,缠绵悱恻,做尽了恩爱之事,但只是恩爱了短短半年,他居然就要娶妻了。
娶妻,正妻,还不是纳妾,更加不是收个通房丫头。他好狠的心,居然要负我。薄郎,我恨他。”
陆昭明念得满头雾水,一脸懵逼,放下书后,满脸古怪地说:“至亲至爱的手足,可以……这样???”
裴景元:“……”
当然不可以。
白秋意:“……”
阳……痿……?
林时桑:“嘶。”
好踏马狗血,好踏马的刺激!
这不就是妥妥的乱什么伦?
他在心里狂喊,念下去,不要停,快点继续念下去!!!
可是陆昭明却抬头说:“这好像是死者的生平事迹,并不是什么功法,算了,死者为大,要不然还是……”
他突然尊重起了死者,浑然忘了刚刚,他还骂得很欢。
裴景元却道:“我们需要了解清楚,死者是谁,又到底是谁设此阵法,还掳走了小师妹。”
不过从打开第一具棺椁时,他们就发现,罗盘确实出了问题,因为棺椁里没有小师妹的残骸。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满脸浩然正气地点头:“我觉得大师兄说得有道理!”
主要是,他想听个故事,长这么大,他都没听过这么刺激的故事。
如此,陆昭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了,缓缓道:“其二,他娶谁不好,偏偏要娶我曾经爱慕过的公子。如果光是爱慕,倒也罢了。无非就是有缘无分,一对怨偶罢了。
偏偏,偏偏我与那公子也有过夫妻之实,而且,还曾经阴差阳错的,在一间寺庙中避雨,大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我就与他颠鸾倒凤了足足一天一夜。害我吃尽了苦头。”
裴景元脸色开始发红,拳头都捏了起来。
陆昭明更是念得头皮发麻,眉头紧促,面红耳赤,感觉跟生吞了一百只死老鼠似的,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绝伦。
林时桑脸色一直都红,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宫殿中,闪闪发亮,好像碎了的星辰,散落在了里面。
白秋意看着他这副模样,竟顾不得气他胆大好色,根本就移不开眼,不受控制地陷了进去。
他想抬手,摸一摸林时桑的眼睛,但又生怕会一不小心,就将他眼里的星光,倏忽一下就碰灭了。
举了半天的手,最终也只是隔空虚虚地抚摸上了林时桑的眼睛,指尖卷起的残风,都似带着一股清香。
林时桑鼻子特别灵敏,嗅了嗅,又左右环顾一遭,可却没有发现其他人影。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紧紧跟着他。但每次稍微察觉出异样时,又什么都捕捉不到。
沉寂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陆昭明脸色通红,额上冒汗。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句话:“好生不知廉耻!”
他这次没有再带性别,虽然嘴上很硬,但终究也是个听劝的。
裴景元也极为错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狗血又劲爆的内容,他再一次修改了自己此前的说法。
“看来,喜欢看书之人,也未必就是个品性高洁之人,咳咳咳。”
林时桑听见此话,立马觉得机会来了,赶紧神来之笔地补了一刀:“仙尊也很喜欢看书!”
而且,仙尊也不是啥品性高洁之辈!
谁料,此话一出,立马就受到了裴陆二人的谴责。
陆昭明凶神恶煞地蹬着他,咬牙切齿道:“此等不知廉耻之人,如何能同我师相提并论?!”
裴景元也疾言厉色地说:“桑桑姑娘,家师清白,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林时桑:“……”
他有被两个疯子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随即就察觉到,一股冷风自身旁袭来,一瞬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有所察觉,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但是下一刻,裴陆二人就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双双倒飞出去,嘭嘭两声,二人分别撞翻了一具棺椁,倒地吐血不止。
林时桑大惊失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要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实在特别招眼。
所以,他在经历了极其短暂的思考之后,就开始了非常浮夸的表演。
他先是往后倒退,一边倒退,一边宛如海藻一般扭动着肢体,嘴里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在足足退了十几步之后,才歪倒在地。
差点当场清理门户的白秋意:“……”
被棺椁压着腿,还喷血的裴景元:“……”
眼睛被血糊了的陆昭明:“……”
“啊,噗——”
不吐血好像也不合适。
林时桑当机立断,咬破了嘴里的嫩肉,然后仰头喷血,因为血量实在不多,喷的基本上都是口水。
但由于他表演得很到位,哀嚎声足够大,喷血的姿势也相当凄惨。
以至于裴、陆二人在看见他“受伤”之后,还不顾自己的伤势,双双呼喊他的名字。
裴景元更是努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棺椁,大声道:“你别乱动!我这就来救你!”
林时桑暗暗呼了口气,太好了,总算不会被误会成,他恼羞成怒,出手伤人了。
这个黑锅,他可不背啊。
不过话说回来,就在刚刚,两个二货被打飞出去的一刹那,他嗅到了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气息。
这种气息,来源于白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