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晏说了很多， 杨黯都没听得太清，注意力全往掌心那儿跑去了。
若有似无的触碰、由轻到重的摩挲以及……对方越凑越近的距离。
“……是这样吧？小黯。”喻清晏灰绿色的眼眸含着缱绻的情意， 淡色的唇张张合合， 声音愈发轻柔，宛如耳语一般。
“嗯，是。”杨黯倏然回神， 手腕不自然地晃了晃。
他垂眸， 嘴唇微动，“清晏， 可以松手了吗？”
喻清晏温和一笑，干脆利落地放手，“抱歉， 刚刚太专注手相了，没有注意。”他眉头微蹙， 声音低沉， 充满了歉疚。
杨黯：“……”他不信。
他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没事。”杨黯嘴角微抽， 收回来的手搭在膝盖，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珠链， 思绪发散。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喻先生追人的态度和方式与“模拟球”的喻清晏有点像。
…… 不对，区别还是挺大的。
和“模拟球”里的追求方式相比， 眼前的喻先生称得上是风度翩翩、成熟儒雅，就是有一点惊人的相似——
都喜欢暗戳戳地和他有肌肤接触。
“小黯，不喜欢这个手链吗？”喻清晏见杨黯一直摸着手腕的珠链，眼神涣散， 明显是在走神。
对方在想谁呢？喻清晏微微收敛唇边的笑意， 眼里掠过几分冷凝， 心情不太美妙。
谁让beta如此惦记，连和他说话的空隙都在心里挂念着。
“啊，喜欢的。”杨黯慢半拍地应声，下意识低头看腕间的手链。
“那就好，我看小黯一直出神地摸着手链，以为它有哪里不和你的意。”喻清晏轻声说着，在说到“出神”时停顿了下，不动声色地瞥了杨黯一眼，对方一无所觉。
“毕竟我是送东西的主人，本来是好意，惹得你不高兴……反倒不美了。”
“没这么严重。”杨黯听了，赶紧出声，“它很漂亮，很合我意。”
这一次 ，他细细打量腕间的朱红色珠链，指腹摩挲冰凉的珠子上，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珠子剔透水润，不是纯粹的朱红色，更像透明水晶里镶嵌着缕缕血丝，其中闪烁着璀璨的云母片，如繁星点缀，显得亮晶晶的，在某些光线角度下耀眼至极，不亚于顶级品质的鸽子血宝石。
“这个手链有什么寓意吗？”杨黯问道。
“寓意没有多么特殊，但却是我最大的心愿，希望你这一生都平平安安。”喻清晏低声说着，指尖轻点手链中品色最好的一颗珠子，“中间这一颗是我亲手磨成的云晶钻，寄托着我的祝福。”
云晶钻？这是什么东西？
杨黯心里疑惑，但没问出口，一把抓住腕间游移的手指，面色复杂地说道：“清晏……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喻清晏指尖微曲，眼眸轻抬，笑意浅浅地说：“嗯？你问。”
“……”杨黯忽然问不出口了。
喻清晏挑眉，催促道：“小黯？”
“也不算问题吧。”杨黯抿唇，坦然地问道，“就……你和我身体接触是为了撩我吗？”
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这么来一下，像在试探，又像在……步步逼近，确实很扰乱心弦。
喻清晏：“……”
他怔忡了很久，才缓缓回过神，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直愣愣地问这样的问题 。
毕竟这种暧昧的追逐常常就是双方的试探，你进我退，如今却被杨黯这么坦荡荡地问出来，倒显得他……
喻清晏轻叹，有点无奈地回答：“是。”顿了顿，他又道，“也不纯粹为了撩，我更多的是……想和你接触。”
“是反感这种行为吗？”他轻声问道，“之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不是反感。”杨黯想了想，“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比如说？”
“我被你摸着手的时候走神了，注意力全跑上面，这算我被你撩到了吗？”
“你刚刚走神是在想这个？”
“呃，差不多。”
“这个问题……”喻清晏失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倒是希望你有感觉，但你这么平静地和我讨论，反而让我不确定了。”
“不算平静吧。”杨黯思索了一下，“之前你没和我表白前，我对你的接触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你表白后，才处处注意到你的举动，偶尔会有点心神不宁。”
“那……算是我讨巧了。”喻清晏幽幽叹气，“我是不是该庆幸把感情早早摊开了和你说，否则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关系了。”
“毕竟你从来没想过和我的第二种可能性。”他攥着杨黯的手，指尖陷入对方的指缝，慢慢握紧，放到唇边，温热的吐息碰洒在手背上，“小黯，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杨黯：“……”不是，这说着说着怎么还更过分了？
他沉吟片刻，还是认真地回答：“心会跳快几下。”
“真的？”喻清晏一怔，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beta未免也太过诚实了吧。
“那……这样呢？”他说着，唇瓣轻轻吻上对方的指尖，从圆润的指甲到微凸的指节，慢慢往下。
杨黯瞬间僵直身体，眼睁睁看着对方低垂着眉眼，柔软的唇贴上自己的手指，几缕发丝缠绕其中。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啄吻，触感反而更加明显。
“小黯……”低哑的呼唤愈发轻柔，细小的气流掠过指缝 。
杨黯很难形容自己那一刹那的心情，但心脏确实无端跳快了几下。
正亲吻着自己指尖的Alpha长睫浓密，垂落在眼睑处时会有轻轻的颤意，可抬眸的瞬间，却是眸光潋滟，敛着情意，眼尾带起一片红痕。
这其实也算不上多大尺度的动作，但看着对方从脖颈逐渐蔓延到脸上的粉晕，反而衬得他们像在做什么……隐秘且不可窥探的事情。
“现在心还会跳快吗？”喻清晏唇齿微露，脸颊发热，低低问道。
杨黯沉默，随后回答道：“会。”
“看来……我对小黯而言，还算是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魅力啊。”喻清晏手一松，慢吞吞地直起腰，那几缕不听话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离去。
杨黯看着喻清晏那张隽雅清俊的脸庞，尤其是上面还浮着未完全消下去的粉色，竟觉得有几分难言的风情。
他心里突兀地闪过一个念头：真奇怪，在昨晚之前，他没怎么关注过对方的容貌，如今却望着频频走神……
杨黯指关节摁着虎口，思绪繁杂，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喻清晏的样貌其实生得很好，眉眼温润如春水，不笑也含三分情，笑起来更是摄人心魄，搭配着对方儒雅斯文的气质，以及偶尔自带的脆弱感，交织成一种别样的魅力——
嘶！杨黯揉了揉眉心，你特么的在想什么？！
他轻呼一口气，“你一直都非常有魅力，不要妄自菲薄。”
“你总会哄我开心，小黯。”喻清晏叹息般地说道。
杨黯移开视线，“不是哄，我是认真的。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好像从来都不觉得你长得有多好看……”顿了顿，他眉头微拧，“当然，我不是说你以前不好看，只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笼统地描述，“只是我没去注意，会忽略掉。”
杨黯托着下巴，视线落在天花板，像在讨论什么严肃的课题，“我忽然觉得我很肤浅，如果谈恋爱是靠外貌……唔？”
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喻清晏轻轻“嘘”了一声，“不是的，小黯。”
“来，我们做个假设，如果你的其他朋友给你表白，比如他也是你的朋友，你也总是和他相处，他也握着你的手……”
“你是说尹航儒吗？”杨黯打断了他的话。
喻清晏扬了扬眉，“唔，你可以代入一下？”
他凑前了一点，“他长得还行……但他如果和你表白了，你会注意到他的外貌吗？”
杨黯：“……”
好奇妙的假设，但仔细想想，内心毫无波澜，对方的脸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注意到的地方。
如果尹航儒也这么抱着他，亲吻着他的手指，他甚至会感到有点厌恶？
“看来不会。”喻清晏饶有兴趣地说，“小黯，你真的好可爱，搞得我想把你骗回家了。”
“骗我什么？”杨黯懵逼。
“骗你什么啊……”喻清晏眼眸滑过异色，“当然是骗你……”他打量对方的神情，“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喻清晏慢慢握住杨黯的手，“不着急，小黯，你可以继续体会这种感受。这既不是突然发现我的样貌怎么样，也不是什么感情的悸动。”
“准确点来说，大概是我符合你的审美，我的蓄意接触，让你的内心所产生的一点波动而已。”他笑了笑，“挺好的，至少我的脸你是喜欢的……”
杨黯愣住，“啊，不只是脸，我还挺喜欢你的性格和为人，和你相处很开心。”
“……和你肌肤的亲密接触也不反感。”他歪了歪头，“这有没有证明我其实有点喜欢你的？”
喻清晏呼吸微微急促，真是要命啊。beta真的不太懂爱情，他居然向别有用心的追求者讨教感情。
他手攥紧轮椅，一动不动地盯着杨黯，“那把有点变成很多，可以吗？”
“怎、怎么变？”杨黯犹豫地开口。
“……”喻清晏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想知道，小黯。”
他幽幽叹息，“我们继续这样相处着，我做你忠实的追求者，做你身后总是跟随着的影子。如果有一天，你脑子里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我、梦里梦见我、甚至对我产生……”
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像是难以启齿，“欲望，或许就是你彻底喜欢上我的时刻了。”
杨黯：“……”哈？？
他神情难辨，随后扶额，哀叹一声，“不是，清晏，就算真的有这一天，我也很难和你开口吧。”
喻清晏抿唇一笑，柔声说道：“没关系的，小黯，只要那一天你能坦诚面对自己，我觉得……”
“我能感受到的。”他再一次感慨beta的直率大方，心间荡起了层层波澜。
“真的吗？”杨黯有点狐疑。
“当然。”喻清晏静静地看着杨黯，心脏的跳动越发急促，快要扑出胸膛一般，他捂着胸口，忽然说道，“小黯，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话题换得迅速，杨黯懵了几秒，才应声：“啊，能。”
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双臂，上前轻轻拥住喻清晏，输入治愈力，“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注意到喻清晏捂心脏的动作，担忧对方身体的思维根深蒂固着，以为对方在委婉地喊疼。
“不是。”喻清晏头埋在杨黯颈窝，声音有点暗哑，“我只是……想让你听听我的心跳声。”
“心跳声？”杨黯傻傻地重复。
“对，心跳声。”喻清晏手臂收紧，语气缱绻多情，“它在跳动着、为你跳动着……”
扑通——扑通——
“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杨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对方感染了，频率也变快了。
“它在说：我喜欢你啊——”
“很喜欢很喜欢你。”
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回荡，杨黯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为什么喻清晏……总能说出一些令他心跳声也跟着失控的情话呢？
……
咔——
“主人？”
“主人？”
“主人？”
杨黯手臂遮住眼睛，仰躺在床上，“闭嘴，沃克。”
“主人，您耳垂红了哎。”
“沃克——”杨黯警告。
“嘻嘻，喻先生走了，您别担心，他不会发现的。”
“闭嘴！”
“哦，那我不说了，不过……”沃克机械的声音压低，“主人，泰锡给您拨通了电话，说不定是您最近关心的‘锚源’的消息，不接吗？”
“毕竟您不是还想升级治愈力的等级，看看能不能根治喻先生的身体吗？”
“接——”杨黯吐出一口气，“但你给我闭嘴！”
“遵命，我害羞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