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学， 东门
“爸爸！”妮可俏丽的脸蛋瞬间涌上喜悦，水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她大声喊道， 随后抬起头，晃了晃手臂，“杨黯哥哥……”
杨黯微微一笑， 松开手，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去吧。”
“哎呦呦， 我的小宝贝！来，爸爸抱抱……”安德烈弯腰，一把将妮可抱进怀里， 眉开眼笑的。
“杨黯同学，真是麻烦你送妮可过来。”他逗了一下女儿， 然后看向杨黯， 感激地说道， “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杨黯摇摇头，“不会， 妮可很乖很可爱， 和她相处我很开心。”
“我和杨黯哥哥相处得也很开心！”妮可两臂抱着安德烈的脖子，头却朝着杨黯， 甜甜地说道，“我特别喜欢杨黯哥哥。”
杨黯低低笑了几声，“我也一样，特别喜欢喜欢妮可。”
安德烈见两人聊得甚欢， 心情宽慰， 他还打趣杨黯， “我看你挺喜欢小孩的，到时可以自己生一个哈哈哈。”
杨黯：“……”
哈，自己生……一个？！
不不不，他不生。
杨黯轻咳一声，摆摆手，“这个暂时没考虑。”
说真的，小孩这种生物，玩别人的才有意思，自己养起来就费神了。
而且属于自己的小孩……杨黯有点晃神，两辈子都是孤儿、从未体验过正常家庭的他——
并不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父亲。
所以孩子这种生物，还是算了吧。
“那可以考虑起来了。”安德烈笑眯眯地说。
杨黯面色一顿，到底没再继续解释其中的缘由，只顺着应道：“嗯，会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就彼此告别了。
“杨黯哥哥，拜——拜——”妮可依依不舍，走远了也不忘将两只手合拢，放在嘴边，用尽全力地大喊。
杨黯站在落日的余晖下，身姿挺拔，金灿灿的光芒晕染了他的轮廓，神情愈发温和，他也朝妮可挥舞着手臂，笑容舒展明朗。
等对方走远了，杨黯才慢慢放下手臂，准备回宿舍。忽然，他脚步一顿。
今天……好像是图书馆的新书入库日？
杨黯心里一动，毫不犹豫地打开光脑，连接学校官网，提交入馆预约申请。
正操作着，光屏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喻先生的。
杨黯没有犹豫，直接点开，眉心猛地一跳，赫然发现对方不止给他发了一条。
整个板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以及未接来电。
杨黯深吸一口气，见鬼的，光脑怎么没有提醒他？
他指腹轻轻摩挲了侧屏的按键，光脑一震，行吧，原来被调静音了。
杨黯开始看喻清晏发来的消息，从头往下滑——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小黯，你在学校吗？】
【小黯，你在做什么？】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是在忙吗？我待会儿再找你吧。】
……
杨黯按了按太阳穴，怎么错过了这么多条消息和通话？他不再多想，准备给喻清晏回个电话。
下一秒，光脑震动起来，屏幕显示来电通话：【清晏】。
他赶紧接了电话，开口就道：“清晏，抱歉，下午没看光脑的消息，漏接了你的电话。”
另一边，喻清晏微微垂眸，沉默了一瞬，柔声道：“没关系，小黯，我见你一直不接电话，又不回消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一直给你发消息。”
“希望这样……不会打扰到你。”
“嗯，我知道。”杨黯认真地回道，“清晏，这次是我的疏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喻先生总是很担心他的安危，但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喻清晏轻笑一声，没头没尾地说道：“小黯……真是温柔。”
杨黯不明所以，“啊？”
“小黯，我现在在学校门口，你有空吗？”
杨黯：！
对方不是在M8369星系的边境前线给第七军团鼓舞士气吗？怎么回来了？
明明早上才在新闻直播上看到对方的身影啊。
他有点恍惚地问：“确、确定是帝国大学的门口吗？”
喻清晏想被杨黯逗乐了，放柔声音回答：“当然。”
“……这么突然吗……”杨黯呢喃，“就回来了？”
“对。因为一些小事，所以临时回来阿诺齐尔星，不会待太久，晚点我还要回边境。”喻清晏顿了顿，又道，“今天下午恰巧路过帝国大学，所以想来见你一面。”
杨黯缓缓回神，“原来是这样啊。”
他心里暗道：估计不是什么小事了，能让联邦议会长亲自回来一趟，十有八九是首都政府的要务。
“那有空吗？小黯。”喻清晏又问了一遍。
“有的有的，你在哪个门，我去找你？”
“东门。”
咦，这么巧？
杨黯环顾四周，“大概哪个位置啊？”
“我让人带你过来。”喻清晏温声道。
杨黯听得奇怪，脊背蓦地一凉，没等他问出口，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耳旁响起，“杨黯先生，日安。”
“日、日安？”
我靠，哪来的人？够神出鬼没的。
白启神色恭敬，手微微抬起，示意杨黯跟自己走，“这边请。”
“哦哦，好。”
-
路航器
“小黯，怎么了？”喻清晏见杨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泡茶的手一顿，抬眸柔柔地问道。
杨黯倏然回神，“哦哦，没什么，就……”
“我还是第一次见您穿得这么正式。”他不自觉地带上敬称。
“是吗？”喻清晏嘴角含笑，神情温润如玉，“这是联邦的公务制服，比较繁琐，所以我一般只在正式场合穿。”
“那早上那套呢？”
喻清晏眼眸掠过一丝异色，“小黯看了直播？”
杨黯爽快承认，“对，刚好打开新闻，就看了一会儿直播。”
“那一套更隆重点，属于重要场合的礼服了。”喻清晏不疾不徐地回答。
“哦哦，这样啊。”
“来，小黯，喝茶吧。”喻清晏指尖修长，搭在瓷白的茶底煞是好看。
杨黯乖乖接过莹润的茶杯，“谢谢。”他轻抿了一口，就将其放下。
“清晏，最近身体如何？”杨黯顿了顿，“有频繁地犯病吗？”
喻清晏摇摇头，“一切都挺好的。”他又抬起头，凝视着杨黯，“小黯，那你呢？最近训练得怎样？”
他和beta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偶尔会在光脑上聊天、通话，但大多时候彼此的空闲时间都凑不到一起，因而交流的机会不多。
“唔……老样子。”杨黯坐得挺直，脊背没有弯曲，直视前方，漆黑的瞳孔有如墨砚晕染，色调愈发浓重，“学习的过程就是磨砺自己、不断进步，总是艰辛的。”
“磨砺自己……”喻清晏灰绿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beta，眼底暗流涌动，“小黯，你说得对，看起来确实变化很大。”
“是在说……我吗？”杨黯不确定地问。
喻清晏点头，唇边笑意浅浅。
“比、比如说？”杨黯懵了懵，是他每天照镜子，所以没有感觉出哪里发生变化了？
“气质、面容、说话的方式……”喻清晏垂眸，指尖捏着杯盖轻磨边缘，茶沫被扫到了一旁，“变化很大。”
曾经是一个英俊干净、尚且有几分青涩的少年，在几个月的封闭训练中，发生了质的蜕变，看起来愈发丰神俊朗、眉眼灼灼，宛如傲然屹立的青竹，满目的凌洌傲气。
杨黯：“……”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喻清晏眉眼微敛，“好了，小黯，不说这个。”
他扬了扬手，家用机器人从后舱门出现，手里端着一盘甜品，动作标准地放在茶几上，又缓缓退下。
“小黯，这是我做的一些甜点，你尝尝。”喻清晏面上的笑意有如春风，沁人心脾，眼里流露一丝期待。
“甜、甜点？”杨黯呆了呆，无意识地重复，“清晏，你做的？”
“对，我做的，刚刚出炉的哦。”喻清晏的声音愈发低柔，“这算一个新尝试，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什么新尝试啊？”杨黯故作冷静地发问，实则尖牙磨了磨唇边的软肉，内心欲哭无泪：救命，他刚在甜品店连吃了六份小蛋糕啊，怎么吃得下！！！
“以刺心梨为原料制作的蛋糕。”喻清晏笑吟吟地回答，“不知道味道如何，毕竟以前我更擅长制作莓梓果蛋糕。”
杨黯：“……”见鬼的，怎么又是刺心梨？
前段时间，米嘉放学后天天跑到帝国大学，要尹航儒陪他玩，顺便还拉上了杨黯。小孩喜欢玩光脑上的某个风靡星际的小游戏，但家里管得紧，不给他玩。
对方便可怜兮兮地央求他，说自己没得玩游戏很久了，想借他的光脑玩一玩，并用自己每天带在书包的新鲜水果——刺心梨作为贿赂，偷偷塞给杨黯。
杨黯对此倒无所谓，暗地里询问尹航儒能否把光脑借给米嘉玩游戏。对方嘴角一抽，面色铁青，但在外甥的魔音贯耳下，勉强同意了，并和杨黯打商量：规定好时间，他们一个当白脸、一个当红脸。
嗯，说实话，效果还不错。
米嘉被管教得服服帖帖的，从一个小魔头变成了乖宝宝，听话得要命，尤其是有了妮可的加入后，每周末固定的“下午茶”时间为尹航儒换得了不少的宁静。
而刺心梨是尹家的“特产”，家里后山种了一大片，尹航儒见他喜欢吃，就每天都给他带一箱，说什么家里多得快烂了，他们这些从小吃到大的都不爱吃了，有人能分担实在再好不过。
——尹家的惯例是：每年的刺心梨强制性塞给小辈，以此循环往复，长大的尹家人都不爱吃了。
“……我们这一辈真是从小吃到大，吃到吐。”尹航儒叹了一口气，“小黯，你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带，管饱管够！”
杨黯哭笑不得，“但也不用给我带一箱吧。”
刺心梨汁水足，口感爽脆，最重要是非常的甜，可以说极为符合杨黯的口味。
“你喜欢嘛，这玩意儿我家多得很。”尹航儒耸耸肩。
多次劝说无果后，杨黯“被迫”过上了每天吃刺心梨的日子。
有一说一，刚开始还是不错的，杨黯觉得刺心梨称得上是他吃过的水果中，喜欢程度能排进前五的，但后面吃多了，实在有点腻味。
“小黯……是不喜欢吗？”喻清晏冷不丁地出声。
“倒、倒也不是。”杨黯回答得气短。
“哦，那就是喜欢。”喻清晏体贴地分了一块蛋糕下来，轻轻放到杨黯面前。
杨黯：“……算不上喜欢吧。”
“既不是喜欢，又不是不喜欢……”喻清晏挑了挑眉，眼尾蔓延笑意，语气温温柔柔，“难不成是爱？”
杨黯：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清晏，我……”杨黯沉默半晌，神情·欲言又止。
“嗯？”
“我觉得刺心梨还行吧，很爱也不至于。”杨黯老老实实地给出答案。
“是吗？”喻清晏指腹摩挲轮椅，唇角微微勾起，“那小黯先尝尝看我的手艺吧。”
“嗯……”杨黯的思想斗争不过是一瞬间，他便拿起了小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口中。
哎，挺好吃的！他眼睛一亮，心里疯狂点赞。
“怎么样……小黯，合你口味吗？”喻清晏的手攥得有点紧，指骨隐约泛白。
杨黯点头，毫不吝惜地给出赞美，“好吃，保留了刺心梨的清甜，加上奶油的顺滑口感，我很喜欢。”
喻清晏手一松，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那小黯多吃点，我做了很多款，味道都不一样，你可以每个都试试。”
杨黯：“……”
糟糕，吃不下了。
“呃，清晏，我能打包回去吃吗？”他乖乖坦白，“今天下午我在甜品店吃了不少，所以……”
“这些我可能吃不下了，我回去再试吧。”
喻清晏神情依旧温和，“可以的，小黯。”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说：“真可惜，本以为能亲耳听听小黯的评价呢……”
“早知道，下午我应该再早点给你打电话的，说不定就能打通了。”他幽幽叹息，“小黯，你说……是不是呢？”
杨黯不知为何，莫名心虚，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
“下午……小黯是和谁去甜品店了？”喻清晏又轻飘飘地问道。
“啊，我……”杨黯犹豫着回答。
忽然，他手腕的光脑响了。
杨黯口中的话一顿，下意识地查看，是……
光脑依旧在不停地震动，发出低低的声响。
喻清晏指尖轻点桌面，歪了歪头，柔柔说道：“小黯，是朋友的通话吗？”
“要不要先出去接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