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坦顿森林, C入口

  “……各位同学,为期七天的新生综合能力检测特别训练赛第一阶段即将开始, 请抽到第250—400号码的同学在C入口处做准备……”

  “在比赛开始前, 我重申三点注意事项,第一,本次比赛请各位同学秉着公平公正、挑战自我的理念参加, 保持一颗金子般诚实的心, 不作弊、不违反规则、不搞小动作……24小时摄像头将会对你们进行全程的跟拍,并配合监考老师在监控室的实时观察。”

  “如有作弊行为, 我们将严肃处理、绝不姑息,严重者将进行退学处理,请同学们切勿因小失大、悔恨终身。”

  “第二, 坦顿森林作为阿诺齐尔星的临界口之一,各类凶猛异兽横行, 请同学们量力而行, 如遇发狂的高级异兽, 无需犹豫,果断逃跑。”

  “同时, 坦顿森林里有许多看似漂亮、柔弱, 实则凶猛、剧毒的异兽品种,我们已在此类异兽身上进行了五角星标识, 请同学们留心观察。切记:请勿将此类异兽带出森林或者由于外形因素而手下留情。”

  “第三,我们将坦顿森林划分了三个区域,外两层区域开放,最里面的禁区已设置警示牌, 请大家不要随意入内, 对自己生命安全负责……”

  “最后, 请同学们再次检查自己的报警器按钮是否完好,能否发出消息,能否收到统一回复。”

  杨黯站在队伍后方,竖起耳朵,一脸认真地听最前面的负责老师说话,恨不得将每句话刻在心里。

  “按钮完好……能发消息……能收到回复……”他低头喃喃重复,仔细检查报警按钮,同时思索该把报警器放在身上的哪个位置才比较适合,方便遇到什么危险能第一时间按下。

  “啧,怀宿,这报警器好像没什么用吧?按下这玩意儿只会发消息,又不能扔到异兽身上爆炸……等学校救援队的人来,我们尸体都凉了吧?”

  杨黯:?

  不是,兄弟,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慌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一步,以便听清对方说话。

  “……”高怀宿还在摆弄报警器,闻言嘴角一抽,无语地说,“那也好歹是个保障,怎么都强过你自己扯着嗓子喊‘救命’吧,而且我们头上还有摄像头什么的……学校应该会注意得很快。”

  “害,再快能快得过异兽张开的嘴吗?”言霖抛起掌心的报警器,嫌弃地说。

  “那你怎么非得上去给它送口粮?刚刚不也说了,见到就跑,别犹豫。”高怀宿从储物库拿出一条钢丝,绑住手腕,随后穿过报警器的小孔,刚好卡在掌心的位置。

  言霖眼睛一亮,把手伸到对方面前,“哎,宿宿,你好聪明,给我也搞一个!”

  “不是说没用吗?”高怀宿说得冷漠,但还是替言霖绑上了。

  “是没用,但看你弄得有意思。”言霖笑眯眯地说,“不过这不重要啦,到时我进去会好好保护你的!”他拍着胸膛,“我,言霖,凭着SS级的精神力和S级天赋力,绝对没有问题,哪个异兽敢上前扑你,先踏过我的尸体!”

  “呸呸呸!别说这种晦气话,还……”高怀宿皱眉,唇微抿,后面的话实在不吉利。他手一挥,毫不客气地给对方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嘶——我不说了,宿宿……”言霖吃痛地叫了一声,蔫蔫低下头。

  ……

  杨黯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两手抱臂,指尖轻点手肘,神情若有所思。

  奇怪……这SS级怎么和大白菜一样常见了??

  说好的主角攻精神力双S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呢?!

  短短几天,这已经是他来帝国大学发现的第四个精神力双S级的人了。

  杨黯心情复杂:啊,素未谋面的主角攻,你知道你的天才光环掉了吗?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抬脚直走,准备进坦顿森林。

  期间,他又看见了颜栩如,对方慢吞吞地走在最前面,身边跟着一个身着拖地的银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

  应该是刚刚大树在后面,说自己是SS级精神力,能更好保护颜栩如的Alpha。

  叫什么来着?

  杨黯拧眉回忆,哦,叫科莱特。

  他脚步放慢,悠悠叹息一声。

  主角攻,你再不出现,你的主角受就要跟别人跑了。

  恐怕到时候,原著小说就不叫《再次遇见你,我的竹马哥哥》,而是改名叫《再见了,我的竹马哥哥》。

  -

  坦顿森林其实是一个半人工、半原始的丛林,入目望去,都是成片的嶙峋矮山、树木高耸,枝桠密密麻麻,虬结攀附的藤蔓遮天蔽日,随处可见清澈湍急的小河,和杨黯之前去墓园烧坟所爬的山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满眼的繁茂绿意,空气清新甜润,伴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呼吸间都是沁人心脾的滋味。

  在这几天里,他不止听见一个人说,极为享受这种山里的美好生活,根本舍不得出去。

  每次听到这些话,杨黯的脸都会逐渐扭曲,恨铁不成钢地想:能不能有点上进心?这有什么不舍得的,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出去,努力用时最短,你们的积分才会高!

  说实话,他是真不懂星际人民,山这种玩意儿……杨黯按了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继续没什么滋味地灌了一瓶营养液,不都长这个样子吗?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啊!

  啊,他在心里哀嚎,真的好想出去啊,已经喝了四天的营养液,太特么痛苦了,像在搞什么野外生存,完全是折腾人,还很没意思。

  杨黯已经在坦顿森林待了四天,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凭着可隐匿的精神力,他选择每一条道路都会预先避开多异兽的路段,只走一些看起来偏僻、逼仄、危险,但实则没什么异兽经过的小路。

  他本来的打算是精确计算捕杀异兽的数量、速度和用时,让自己的成绩维持在一个中中间间的平均值,但一开始判断失误,导致前期杀异兽杀得有点快了,只能拼命拖延时长。

  这个森林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所谓的A级异兽也不过如此,他几乎轻而易举地就击杀了。

  杨黯眼眸半阖,侧着身子躺在树枝的岔口,漫不经心地想:亏他还把喻先生教他做的高压粒子炮带过来了,居然一次也没用上。

  稀疏的日光透着树荫间的缝隙照射在他脸上,洒下了一片光晕。

  四天时间……杨黯打了个哈欠,应该够了,再找一个异兽,他就完成任务准备出去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单手撑住树枝,一跃而下,稳稳落地,随后慢吞吞地把头发揉乱,眼眸渐渐变得无神,眼皮耷拉着,一副疲惫、受到过度惊吓的模样。

  嗒——

  “摄像同志,你该开工了。”

  十分钟前以“个人隐私”而申请关闭的摄像器重新打开,悬浮在半空中。

  杨黯悄然调动精神力,开始探路,然后沉默地往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走,看似随意地在闲逛,实则思索:咦,要不最后一只异兽就选这个黑不溜秋的鸟……不对,等等,我靠,这鸟长得也太帅了吧!

  这次先放过你,我挑个看起来更丑一点的。

  杨黯转移视线,落在另一处,这是什么鬼东西……看起来像个驴,但头歪鼻子斜,这眼睛咋还不对称?

  嗯,就你了……

  不行,杨黯仔细测了一下,遗憾摇头,你居然有S级,异兽不可貌相啊,是我低看你了,有缘再见吧。

  轰隆——轰隆——

  哪里来的声音?

  杨黯脚步一顿,眉头蹙起,是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地面晃了晃,好像在……抖?!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丝丝缕缕的颤栗感顺着脊背攀爬,正在探路的精神力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不愿再往前一步。

  杨黯呼吸微沉,没有犹豫,循着声音的反方向,掉头就跑。

  只见原本山间弥漫的雾气越发浓重,空气里的灰尘四处飘散,杨黯在狂奔的过程中,不幸地呛了好几口。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飘来,刺鼻而令人作呕,其中夹杂着怪异的香气。

  这味道有点……恶心,他用手捂住鼻子,脸色发青地想,像是隔夜的……

  不行,不能想,越想越要呕。

  杨黯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后面的声响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明显,颇有几分来势汹汹的意味。

  “救……”

  杨黯的身形一滞,有人在呼救?

  他嘴唇紧抿,咬咬牙,磅礴的精神力尽数放出,打算继续深入声源处,一探究竟。

  轰隆声震天动地,尘土飞扬间,探出精神力有如杨黯的第二双眼睛,替他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

  成百上千只发狂的凶猛异兽在山路里狂奔,眼睛赤红滴血,充斥着撕碎一切的野性,血口大开,獠牙凸出,唾液分泌横流,面目无比的狰狞可怖!

  杨黯倒吸一口凉气,我靠靠靠,哪个衰神遇上了这么一群发狂的异兽。

  他赶紧拿出报警器狂按,救援大哥,你快来,有人需要你的守护!!!

  杨黯奔跑的速度逐渐减慢,步伐缓了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势。

  嗯?这里有一大片高耸、可遮掩的……高硬度厚岩石圈?

  很好,完美的隐蔽点。他没有犹豫,直接跳入石圈范围,余光瞥到还在头顶盘旋的监控器和恰好在天上飞过的黑鸟,很眼熟,是那只……

  咣——

  精神力凝结成刃,精确计算过的弧度闪过,在空中快速振翅的黑鸟闪避不及,一击即中,被劈开了两半,直直坠落。

  杨黯面无表情地将容器抛上去,接住了黑鸟的尸体,一直跟随的监控器上升到高空,绕着急速坠下、血液四溅的尸体旋转,“咔嚓”一声,记录了这一幕,上面显示的光屏出现一个红色的数字“18”。

  杨黯收回视线,嘴唇微动,“好了,摄像同志,你该休息了……”

  几秒后,高空倏然出现一只身形庞大的褐鸟,速度极快,宛如残影掠过,忽然,它羽翼一颤,身形一歪,往下坠,砰——,撞上了即将下落的监控器,金属的残骸在蓝天下炸开,一张轻飘飘的芯片落下。

  杨黯抬头,眉头往下压,眼睛变得狭长、冷锐,他随意地伸出手,在空中一滑,原本还飘落的银色芯片,正安安静静地嵌在他两指中间,日光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倒霉,被一群发狂的异兽追……”杨黯躲在巨大的岩石后面,拿出自己的高压粒子炮架在中间的洞口,精神力缓缓溢出,在那条异兽群必经的道路上“探头探脑”,随时准备着救人。

  三分钟后——

  轰隆声逐渐接近,飞扬的尘土叫嚣着。

  杨黯神情严肃,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手指搭在高压粒子炮的按键,微微曲起。

  在一片呛人的尘烟中,前面有八个人拼命奔跑,其中有六个人在后面不断击杀发狂的异兽,在他们的努力下,异兽空出了好一段距离。

  ……

  唔?怎么这几个人有点眼熟?

  杨黯不太确定地眯起眼睛,好像真的全是……熟人!!

  “常宁玺、默雷、陈书洺、科莱特……还有第四个大白菜SS级和他朋友……”他喃喃地说。

  杨黯呆住了,那最前面两个坐着简易飞行盘的是——

  颜栩如和雅维克。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噢,这该死的宿命感!

  -

  喻家

  “所以这一款是定不到吗?”喻清晏低垂着头,指尖轻轻滑过透明的玻璃框,轻声问道。

  “家主,定是定得到,但时间不一定赶得上……”白启单膝跪在地毯上,神色恭敬,“臻冶居只愿意承诺半个月后能完成定制品,如果只有一个星期的话……他们的意思是,这样太赶了,无法保证品质。”

  喻清晏指尖一顿,灰绿色的眼眸慢慢从相框上挪开,短促地笑了一下,“一个星期太赶了?昔日王朝时代,彼德拉三世下令,要求臻冶居三天修补完成加冕典礼中被摔碎的皇冠,抑或重新制作一顶……”

  “所有人都以为臻冶居会选择前者,但未曾料,他们居然选择了重制一顶皇冠,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啊……名扬星际的‘权杖之匙’,惊艳了至今百年的岁月,被誉为奇迹的瑰宝……”

  他不疾不徐地说着,“白启,把这个故事告诉重新给卓尔尼讲一遍,就说:我不希望臻冶居失了先人的名气,看到这种没落,实在是心痛难忍。”

  “是,家主。”白启埋头应声。

  喻清晏慢吞吞地放下相框,从桌面上拿起了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字体苍劲,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他细细摩挲着,眼神温柔,好似能徜徉出脉脉的情意。

  “白启,你说小黯的字,是不是很好看?”他低声问道。

  白启快速地抬起头,仓促间看了几眼,只依稀看到最上面的一行,写着三个字——“道歉信”,便立刻低下头,“是的,家主。”

  喻清晏手里的纸,赫然是前几天,他让杨黯写给芬多利的“道歉信”。

  这封信本应该在芬多利的手里,但如今却躺在了喻清晏的书桌上。

  “白启,你说,小黯如果知道,我将这封信……留下来了,应该不会生气吧。”喻清晏呢喃着问,目光幽深,尾音很轻很轻。

  “家主,杨黯先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白启恭声回答。

  “白启,你没认真听我说话,我说的是……如果。”喻清晏的指腹按压在信纸的落款处,遮住了“杨”字,只剩下一个“黯”。他看得有趣,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乐此不疲地一按一松。

  这小孩怎么这么傻呢?匿名道歉信,居然还落款自己的名字……

  “如果他知道了呢?他会怪我吗?”喻清晏柔柔问道,“对了,还有这些照片……”

  白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心里忍不住叹气,这一个星期吧,少年都在学校参加特训,不能使用通讯器联络外界,家主和对方基本上是断了联系,加上这段时间家主的病情愈发严重,晚上睡不着觉,白天疼得不想睡……

  说句大不敬的话,最近他感觉家主被病痛折磨得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了。

  白启深吸一口气,“家主,我觉得……”

  “家主,易娜女士到了。”白鹤悄无声息地从门外进来,跪在了地毯上。

  喻清晏嘴角一扬,“请她进来。”

  “是。”

  咔——

  “日安,喻少爷,今天的日光实在耀眼,在漂亮的花园晕染了一层朦胧柔光,再斜斜照射入牡丹雕花的百叶窗,点缀着花芯,盈盈光辉,恐怕只有您笑容的能与其媲美了。”

  易娜稍稍欠身,声音舒缓、淡雅。她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淡紫色的旗袍,姿态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两鬓的花白并未使她在岁月里失了从容,反而愈发沉淀了不俗的优雅。

  她手里捏着一把木折扇,尾端垂坠一块质地上层的祖母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喻清晏眼眸微弯,温润俊美的脸庞渐渐生动起来,他滑动轮椅,上前将易娜扶起,笑意浅浅地说:“易娜阿姨,您真是……每一次都太客气了,一些夸赞的话,实在令我羞愧……”

  “要知道,在我心里,您才是那能媲美太阳光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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