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学， 教务处
叩叩叩——
“芬多利？”纳威斯喊了一声，发现对讲器没人应答， 门上的电子屏显示“可进入”， 他便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人不在？纳威斯皱眉，又试探地喊了一声， “芬多利？你在吗？”
无人应答。
但门上的电子屏显示“可进入”， 也就是说里面是有人的，否则门会自动上锁， 无法打开。
纳威斯额头的皱纹叠得更深了，嘀咕，“总不可能人晕在办公室了……吧？”话音刚落， 脚踝处忽然传来一点痒意，冰凉的触感不断攀沿。
他惊悚地低头， 只见一只手抓住他的裤脚， 慢慢往上攥紧……
“芬多利！！！你他妈在搞什么？？？”纳威斯脸色一沉， 狠狠地抬起脚，直接往芬多利的脸上踹。
芬多利敏捷地往后一缩， 单手撑地， 翻了个跟头，从地上起来， 耷拉着眼皮，懒声说：“哎，怎么这么凶？玩一玩嘛……”
“滚蛋。”纳威斯没好气地翻白眼，把手里厚厚的文件放在办公桌， “这些是堆积的文件， 你早点处理， 玛莉亚快要发飙了，天天偷懒，该干的不干……”
“唉，最近没心情……”芬多利软瘫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目光空洞、呆滞。
纳威斯冷笑，“你什么时候在工作方面有过心情？少给我哀嚎，你干不干，不干明天我就找戴维斯校长，下半年度的工资全扣……”
“狠心……太狠心了……”芬多利捂住胸口，“你简直比喻清晏那煞神还要剥削我，我已经想到等他来了学校，要怎么骑到我头上来……”
“喻清晏？”纳威斯听到熟悉的名字，声音抬高，不自觉蹙眉，“为什么你和他会有联系？”
“小纳威斯，不要吃醋，我最爱的还是你，和他联系是不得已……”
“少在那打岔，我说正经的。”纳威斯上前，踢了一脚，脸色不太好，“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来学校？他不是已经……”
接下来的话不好说，他还是吞了回去，太政治敏感了。
“唉，喻清晏怎么说也是帝国大学走出去的，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还是老校长的关门学生，不可能彻底和学校断开联系的……”
芬多利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嘴巴从其中叼起一根“巴帕牌”黑烟，手指微动，指尖闪出一丝猩红的火苗，点燃了黑烟的尾端。
橙蓝的火芯一点点显露，逸散的白烟袅袅升起，又缓慢散开。
他懒洋洋地舒展身体，双脚 。 交叠放在低矮的玻璃茶几，在一片吞云吐雾中，含糊地说道：“……就不知道他这次回来到底想干嘛？啧，联邦最年轻的议会长阁下，屈尊来到我校任教，谁他妈敢信？”
“不是挂名吗？”纳威斯神情凝重，顾不得指责芬多利豪放不羁的做派，沉声道，“按道理来说，他未必有时间……”
“嘿，人家就是有时间，不来虚的，别说挂名，一个月一次的课都不行，得满课，你懂不？”芬多利啧啧直叹，比划了一个数字，“一星期八节课！！！”
“八节课？”纳威斯错愕，“你答应了？”
芬多利无语，“这由得我答不答应吗？他和老校长一开口，我不得乖乖在旁边应声说好，只能在私底下偷摸着劝——哎呀，学弟，不用这么多课的，帝国大学的师资力量充足，每个老师一个月只上一节课都行……”
“你可真能扯。”纳威斯嘴角抽搐，忍不住打断，“一节课？你怎么不干脆说帝国大学的老师不干活就能拿工资。”
“哎呀，就这么一说嘛，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啊。”芬多利摆手，“主要就是不想他天天来学校，影响多不好，你也知道……”他“嘶”了一声，隐晦地说，“不管帝国大学私下什么立场，但起码在明面上，它得是中立的，一片纯洁的净土，懂吧？”
“那你们每年还邀请这么多名人来学校当荣誉教授？”纳威斯两手抱臂，冷漠地说，“怎么，先有决策再有脑子是吧？”
芬多利吸了一口烟，微微眯起眼睛，“小纳威斯，你啊，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中立是第三种选择，它从来都不是置身事外，而是在双方打擂台的平衡木上，找到一个支撑点。不然，呵……”
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翡尔特大学就是前车之鉴。”
纳威斯不说话了，叹息一声，沉默地低下头。
芬多利掐灭烟，坐直身体，“对了，两星期后的开学典礼他也要出席，你准备一下。”
纳威斯愣了愣，“啊，你是说喻清晏要出席今年的……开学典礼？”
芬多利点头，“嗯。”
“不是，他……他图什么啊？”纳威斯真的不理解，“难道说他觉得在帝国大学当荣誉教授，还不够表明立场？必须当天要有媒体全方位的追踪和报道？”
“可能吧。反正老校长发话了，那天的入职典礼是要和开学典礼一起办的。”
“疯了疯了……”纳威斯自言自语，“校长他疯了……”
“芬多利，你说校长他是不是想在退休前……干一票大的？”他压低声音问。
芬多利耸耸肩，“不知道，我也不懂。这校长的心呐，不可捉摸、难以揣测，简直比初恋还要让人忐忑啊。”
“不过你也别想太多，到时你多注意点就行，反正尽力安排好吧……怀伊中将那边，你也要好好斟酌一下，什么颁奖啊，出场顺序啊，座位啊，不能厚此薄彼，懂吗？”
“啊，还有薄骞，别忘了，这个也很重要，那可是珍稀级别的机甲大师。”
纳威斯听得头痛，“差点忘了这尊大佛，你说到底为什么……前几年这邀请函发过去跟往宇宙黑洞扔石头一样，毫无动静，今年一窝蜂地全来了……”
“不知道，但来都来了能怎么样？不过……”芬多利摸了摸下巴，“抛开其他因素，你还别说，显得我们帝国大学忒有面了。”
纳威斯：“……”
“有没面子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能苦中作乐。”
芬多利满不在乎，“害！没办法，身处这个位置嘛，总是要多一点……”
“停——”纳威斯受不了对方的自夸，赶紧在开头喊停，“不说这个，前两天测试点的学生找你没？”
芬多利翘着的二郎腿一顿，两臂交叉搭在后脑勺，仰起头，“说到这个，也是一件怪事。”
纳威斯挑眉，故意挤兑他，“怎么？你的天才思维没和对方同频共振？”
芬多利哼了一声，“振肯定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手指挠了挠脸，“振来了喻清晏。”
“说什么不用找‘羽陆’爆炸的源头了，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让我别过分探究……然后把‘羽陆’的钱转了给我。”
说到这，他忍不住感慨，“话说，喻家还真是有钱，对方直接转了十倍的钱过来。嘶，之后这笔钱可以拿来当新仪器的经费，不需要再申请了……”
纳威斯：？
“你不会想说那天在现场的是……喻清晏？！”
芬多利眨了眨眼，“啊，我刚刚有说这句话吗？”他摸着下巴，“不过一开始我还真猜测过，但……”
“他身体不是天生药罐子吗？为什么……”纳威斯直接破音，倏地站了起来。
“你听我说完，先别激动……”芬多利眉心一跳，没料到对方情绪如此激烈，“我也只是猜测，但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不可能。”
“虽然那天他确实来了帝国大学，但‘羽陆’发生爆炸的时候，他还好好地待在校长办公室，和老校长聊天。这个出入时间，那边是有记录的。”
纳威斯坐回沙发，手肘撑在大腿，手臂自然垂落，淡淡地“嗯”了一声。
芬多利笑容戏谑，“你怎么回事？刚开始看你这么冷静，还以为你脱敏了，没想到……”
纳威斯咬牙，“闭嘴，芬多利。”
芬多利哈哈大笑，“呦，现在害羞了，当初把人家当成柔弱的Omega去照顾，发现不是后，自我感觉受到欺骗，深夜大哭一场……”
“该死的，芬多利，你……”纳威斯恼羞成怒。
芬多利不再逗他，捂着肚子，快要笑岔气了，“好好好，不说了，知道你旧情难忘，现在因爱生恨……”
“别给我再那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纳威斯脸色漆黑，“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这这个人，觉得他……”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写满厌恶，“阴险狡诈、毫无底线、善于玩弄人心，总是像条毒蛇一样，盘踞在你后颈的致命处，趁机咬上一口……”
“你倒是看得透彻。”芬多利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纳威斯瞥了一眼，“什么？”
“能被他在后颈处咬上一口，我想很多人都求之不得吧。”
“我看是你有病吧。”纳威斯皱眉，没懂对方的意思。
芬多利轻笑，一副“你果然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难怪你单身到现在，有权有势的大美人可是很吃香的，更何况是这种少见的病弱风情感……啧啧，那种独特的反差，基本上是A、B、O三个性别通杀，懂吗？”
纳威斯：“……”
他冷硬地说：“不懂。”
芬多利乐了，“行行行，不懂就不懂。”
“这些也不重要，你只要记住，偶尔的冷脸、忽视……只要不过火，他确实不会计较。”
“但是吧……”他声音变得冷酷，“不要和他做敌人。纳威斯，好好在学校里当老师，之后的日子里，无论在新闻里抑或现实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热血昏头，干一些不该干的事，不然……”
“我未必能保你。”
纳威斯被芬多利的眼神骇住，一时定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低低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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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大学训练场，坦顿森林外围点
“小黯，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真的不考虑和我们一起……”常宁玺忧心忡忡地开口。
杨黯微笑着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常宁玺还是不放心，“但任务要求是二十只A级异兽，对你会不会太吃力了？”小黯的精神力等级才2A啊，这该死的随机系统也不太不友好了吧！
“还行。”杨黯随口应声，见常宁玺还是满眼的不赞同后，他温和劝说，“宁玺，两个人组队的任务量加30%，三个人组队就要加80%，太不划算了。”
常宁玺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划算不划算的，大不了我到时多猎些异兽，帮你和小雅……”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放心，我会偷偷出手，不会让监控抓到的。”
杨黯：“……”
谢谢你好兄弟，能为我义薄云天、两肋插刀，星际最佳兄弟奖非你莫属！但……
他默默地瞥了一眼雅维克，电灯泡我就不当了。
“宁玺，不要把我想得太弱，我觉得二十只A级异兽是没问题的。”杨黯微微一笑，“而且第一轮的全体赛的分值占比不高，第二轮各专业的水平切磋赛才是大头。”
“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心里有数，知道哪里才是我该使劲儿的地方。”
帝国大学的新生特训，全称——新生综合能力检测特别训练赛，顾名思义，就是新生入学摸底考试，看看你一开始的水平怎么样，作为以后进步或者教学的参照数值。同时，最终的前三名会有奖励，具体奖品不明，但据说每年都很丰厚。
杨黯倒没什么雄心壮志，对前三名没有太多的渴望，只打算考个普普通通、不太瞩目的成绩。
常宁玺眉头紧皱，还是没有松开，看起来杨黯的宽慰并未起到太多作用。
杨黯心里叹气，既感动又无奈，看Alpha似乎仍不打算放弃，他不动声色地给雅维克使了个眼色：帮个忙，劝劝他。
雅维克眼珠微转，指腹轻捏虎口，说实话，他确实不太希望beta插一脚进来，但架不住自家那个呆子倔，总爱当英雄……
当然，这种特质挺好的，不然他平日里的示弱，未必能起效果。
现在杨黯主动说不组队，嗯……没想到上次说开后，对方变得还挺有眼力见的。说实话，雅维克也觉得beta不需要组队，早在地下城的时候，他就心知肚明对方的实力绝非表明那么平庸，至少精神力绝不是这次测试所谓的“2A”级，Alpha的担心毫无必要。
当然，这其中也有雅维克的私心，他想和Alpha独处，顺便在这个过程中多多接触，加深感情，最好能让这个呆子开窍！
雅维克上前一步，笑吟吟地环住常宁玺的手臂，柔声说：“玺玺，我觉得小黯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本来人家已经想好那二十只A级异兽如何捕猎了，你非要组队，搞不好破坏了他的计划……”
“小黯，对吧？”他看向杨黯，笑着问。
杨黯：有点受宠若惊，对方居然叫自己小黯，而不是那句怪怪的“杨黯同学”
“嗯，没错。宁玺，我已经想好计划了。”杨黯面不改色地点头，心里暗叹：他怎么没想到这个理由呢？
该说不说，原著反派的脑子转得还挺快的！
常宁玺眨了眨眼睛，“啊，小黯，这样吗……那行，我就不破坏你的计划了。”顿了顿，“不过，你在里面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记得按紧急按键，不要逞强。如果真的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学校救援都来不及，你也可以在光脑发定位给我，我一定会赶到的！！！”
“嗯，好的。谢谢你，宁玺。”杨黯认真地点头，心里感慨：对方真的好像热血漫画里的人物哎，连说话的台词都有那种味道。
“不客气，加油！！”常宁玺嘿嘿一笑，手握拳，做出加油的姿势。
“你也一样。”杨黯和对方碰了碰拳，眼里的笑意加深。
……
杨黯在比赛开始前的半小时，按照指令站在C入口处等候。这时候，他恰好碰见了主角受在附近，所幸，他离的距离远，对方身边有好几个人跟在一旁，忙着说些什么，没有注意到他。
很好，就需要主角受对他的忽视。
杨黯默默站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背直直倚靠着，眼眸半阖，他有时候实在消受不起对方在不经意间，弱弱地喊一声“杨黯哥哥”。
“栩如，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吗？我比霍熠靠谱多了，他……”
另一个男声冷笑着打断，“哟哟哟，艾力，我人还在你旁边，就敢这么瞎扯，要不要脸？”
“我说错了？”艾力反问，“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能有多靠谱？”
“那也好过某个精神力才2A级的beta吧？”霍熠毫不客气地说。
艾力气急败坏，“你……！！！”
“小如，要不你还是和我一组吧。他们两个的性格都不够稳重，不一定能保护好你。而且真要比精神力，我比他们强，也能更好保护你。”又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科莱特！”艾力冷冷地喊一声，言语间压抑不住的怒火。
“去你的，科莱特，要不要脸？”霍熠更直接，“呸”了一声，直接开骂。
……
主角受身边总是能发生一些腥风血雨啊……
杨黯感叹，有时候不得不说，这种奇怪的魅力真的能使很多平常的事情变得狗血又精彩。尽管处于场子中心的当事人的想法不得而知，但旁观者往往看得是津津有味。
“369号，机甲设计三班杨黯同学，请到C入口报到，准备进入赛场。”胸口处的电子徽章突然响起声音，声音机械而冰冷。
杨黯眉心一跳，嘴角看戏的笑容僵住了。
我靠靠靠，这玩意儿怎么还会说话？！
淡定，淡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对对对，没错。
杨黯深吸一口气，手脚僵硬地走出大树的遮掩，他也不看因为那道天外来音而沉默的三个人，全程目视前方，只用背对着他们。
他的脚步急促、慌乱，背影僵直，几道目光宛如炙烤的火焰，刺得他后背火辣辣的。
如果不是跑步太狼狈，有种欲盖弥彰的尴尬，他恨不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
艹，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下回儿他绝对不干这种偷听墙角的事！
不对，他咬牙切齿地想，这也不是他主观想听的，明明是——
啊啊啊啊，对方凑过来的！！！
……
颜栩如抬眸，只轻轻地扫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个从容离去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从小到大，对方似乎从没改变过，面对他的所有事情都是这幅模样。
冷漠、厌烦以及……远离。
他歪了歪脑袋，耳边又继续响起嘈杂的争论声，感到了些许疲惫和烦躁。
好吵，这些人，都一样的……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