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余鱼从床上醒来。
“霍珩哥, 早。”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
他习惯性地看向桌边想要和精神体也打一个招呼，但是余鱼忽然想起来, 精神体已经消失了。
三个月前精神体消失的时候, 所有人都以为霍珩即将要醒过来了。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霍珩的状态还是和以前一样。
有呼吸，对外面的刺激却没有半点反应。
“我去研究所啦。”青年弯腰在男人的脸颊上啾了一口。
“过去三年了，你要是再不起来, 你的检讨就要变成十万字了。”
“明明不属于你的物质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你怎么还不醒过，霍珩哥, 我好想你啊。”
青年的碎碎念，“我洗漱完啦, 今天要汤包。”
“你想吃吗？”
余鱼举着筷子问霍珩，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不吃就不吃。”
青年的碎碎念被躺着的霍珩听得一清二楚。
他走在漆黑精神海洋里面，计算着自己已经杀死了多少个虫母分身，还有多少个虫母生产出来的东西。
他选择吞噬虫母精神体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自己可能会重伤的准备。
但是他有信心可以活着, 他答应过余鱼, 会回去把剩下的检讨写完。
但他还是低估了虫母的手段, 虫母没有反抗，但是把所有的力量, 包括在场的几十个高等虫族的精神体还有那些数不清的低等虫族的精神体强行裹挟着一起进入他的精神海。
霍珩和虫母的精神力本来就是旗鼓相当的水平, 霍珩之所以能够吞噬虫母的精神力。
他的精神体特殊能力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优势。
虫母拥有同样的能力。
只不过比起霍珩要弱一些，虫母的能力更靠近于吃掉别人的精神体然后进入那个人的身体。
但是霍珩却可以吃掉其他人的精神体慢慢地消化。
在学习了第三王的技能以后。
霍珩还可以把那些精神体暂时禁锢起来。
再慢慢地消化。
但是虫母实在一次性往他的身体里面塞了太多的虫族。
凭借霍珩的精神力, 无法清醒地消化他们。
极有可能被强行异化。
一点余地都没有。
所以霍珩选择兵行险着, 发出最后指令以后, 切割自己的一部分精神体。
让他守护自己, 他则慢慢地解决身体里那些不属于他的精神体, 还有所谓的虫族王的力量。
霍珩不需要那些东西。
他会一点点把那些东西清理干净，然后干干净净地去见余鱼。
用人类的身份。
这个计划中唯一冒险的地方就是如果没有人及时找到他。
哪怕体质强悍如他。
一直没有食物补充，只有体内的能量维持运转也有可能会失去生命体征。
但是霍珩觉得这个事情不算是冒险。
他还有一缕精神力在余鱼的手上。
他相信余鱼会来找他。
如果是其他人他可能不愿意赌博。
但是那个人是余鱼。
余鱼会来找他的。
庆幸的是，霍珩他赌对了，青年不仅来找他了。
还一直在他身边守了三年。
每天都对他碎碎念。
霍珩的意识一直沉浸在杀戮中，他想要早点把他们解决掉去见余鱼。
有时候，他会分不清自己是谁。
青年清澈的声音就会在他耳边响起。
余鱼和他抱怨今天异植失败了。
给他算时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他的检讨该写更多字了。
青年照例给霍珩喂了东西，然后离开了，他没有注意到，霍珩许久没有动弹的手指。
轻轻地动了一下。
霍珩收回了自己的精神体，将目光再次放到了虫母的身上。
虫母的精神体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依旧不是好惹的。
霍珩看向虫母。
虫母的样貌和之前有了极大的差别。
霍珩这几年一直在削弱虫母的力量，今天太刻意完成最后一块拼图，吞噬虫母了。
吞噬虫母以后，他就能完成自己精神力的升级。
他可以去见余鱼了。
霍珩捏住那个只有拳头大小的虫母。
脸上闪过快意的表情，“再见。”
三年持续不断的杀戮让他的气质变得比之前更加的神沉。
霍珩睁开眼睛。
余鱼不在房间里面。
他特意挑选了一个余鱼不在的时间醒过来。
霍珩赤着脚进入浴室，照着镜子。
果然他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特征，看起来有点像是某种动物的角。
黑色的锋利的角。
男人脱下自己的衣服。
他的后背也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肢体。
黑色的一排排有点像是骨刺的东西。
呈三角形有序地排列在他的脊骨上。
霍珩垂下眼睛，摸了摸自己背后的东西。
不知道余鱼会不会觉得害怕。
他又看向自己的手，一只手是正常的，但是另一只手却变成了金属的形状。
像是带了黑色的金属指套。
霍珩控制着将他收回去，头上的角收回去了一只。
另一只却没有成功收回去。
可以收回去。
那等他可以自由控制这些东西以后再去见余鱼吧。
青年这些年一直在他耳边骂虫族，要是他知道自己变成了类似于虫族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讨厌他。
可他真的好像现在就见一见余鱼，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霍珩换上黑色的斗篷，将自己整个人罩起来。
从家里走出去。
“你穿的鬼鬼祟祟的要去干嘛？”
霍英看着自己醒过来的孙子，眼角也红色，这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去见余鱼。”’
许久没有说话，霍珩开口的时候，带着奇异的机械腔调。
听起来卡卡的。
“啧，那孩子守了你三年，现在已经长大了许多了。”
“而且还成了异植研究所的一级科员，不像你，现在只是个挂名元帅。”
老爷子嘲笑地看着霍珩。
霍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径直出了家门。
“这小子。”
霍英看着霍珩的背影，喃喃自语，“睡了三年怎么和刚打仗回来一样。”
“身上好浓的杀气。”
余鱼这时候刚好临近下班。
“余鱼，你又要回家了？我说你们家的哨兵管得也太严了。”
“没有啊，他管得不严。”青年脸上带着笑意，他倒是宁愿希望霍珩管得严一点
可惜霍珩已经睡了三年了，管不了他。
天空的乌云渐渐弥散开来。
他的飞行器停在后面了，余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应该不会下雨吧。
青年背着包往外走，可惜他今天的运气不太好，走到一半，天上便开始哗啦啦地下雨。
青年只好停住脚步。
用手挡雨，青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明明记得今天要下雨的，但是听到送来了新的，对霍珩的伤势可能有帮助的异植他就忘记了。
余鱼有些懊恼。
快步到一旁的屋檐下避雨。
屋檐下还站着另一个人，余鱼有些好奇地看向对方。
他总觉得这个身形有些熟悉。
但是一直盯着一个人看未免有些太过不礼貌，那人的黑色兜帽转了转，似乎也在看他。
余鱼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
这场暴雨大概还会持续十分钟左右，余鱼干脆进了咖啡店。
咖啡店的风铃随着他推门的动作响了起来。
余鱼在位置上落座，方才响起过的风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余鱼好奇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个人的身上，他是真的觉得对方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眼熟。
余鱼皱着眉，沉思了一会。
“这是那边那位先生送您的。”
余鱼看了一眼侍者端上来的蛋糕，愣了一下。
“不用了。”
青年推开蛋糕，“我家先生喜欢吃醋，谢谢您的好意。”
霍珩的视线落在小人鱼的身上。
这三年他一直沉睡，他以为青年没有变化多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小声地朝他撒娇，还会抱怨工作时候遇到的讨厌鬼。
但是当真的坐在余鱼面前，霍珩才发现青年变了许多。
青年像是一颗被擦拭干净的明珠，闪着明亮的光芒。
不再像是以前一样，被不安和自卑挡住光芒。
青年待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但是多了一些从容。
大概是刚刚离开实验室，余鱼没有换下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的白色大褂。
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裤子。
简单的装束勾勒出青年细瘦的腰身，还有纤长的双腿。
余鱼被黑斗篷那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得有些恼火，起身出了咖啡店。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小跑过去应该不会怎么淋湿。
没想到他一出门，刚才的那个怪人也跟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情吗？”余鱼疑惑地看着这人。
“伞。”对方说话的声音很奇怪，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男人的掌心躺着一把蓝色的雨伞，见余鱼不说话，黑斗篷没有多说，直接将伞放在了余鱼身旁的装饰信箱上。
余鱼在原地呆立了一会。
眼里弥漫起水雾。
“霍珩哥。”青年喃喃自语。
拿过一旁的伞，来不及撑便追了上去。
男人的步伐极快，余鱼追了两步就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青年鼻头一酸。
撑着伞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刚才那个是霍珩哥，他醒了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说话。
青年撑着伞，顺着感觉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黑色斗篷的人停在一棵树下。
余鱼看着那棵树，有些惊讶。
那个是第一军校的姻缘树，为什么这里有一棵一模一样的。
因为雨天，街上的人基本上的散开了。
青年隔着层层雨雾撑着伞缓慢地走到了男人的身边。
霍珩比他高了足有大半个头，余鱼撑着伞，格外的艰难。
见到沉睡了许久的爱人。
余鱼原本以为自己的情绪会很激动，但是他看了霍珩半晌，最终弯着眼睛笑了笑。
“欢迎回来，要抱一抱吗？”
余鱼歪着头看向霍珩，他身侧的男人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余鱼。”
霍珩的嗓音有些奇怪，比沉睡前沙哑了许多。
霍珩摘下自己的帽子，头顶锋利的角露了出来。
他原本打算等自己可以控制这些东西了再出现在余鱼面前。
可是，霍珩垂下眼睛。
他觉得余鱼有权利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余鱼不喜欢这样的他。
他……可以换个样子再出现在余鱼的面前。
“这是什么？你新长出来的角吗？”
余鱼伸手摸了摸。
“嗯，我……可能不算是个人类了……”
霍珩掩下自己的想法。
“你会……害怕吗？”
余鱼和霍珩已经三年没有说话了，虽然每天都会对着沉睡的男人说话，但是余鱼看到霍珩的时候，难免还是生出了一些陌生的感觉。
“很酷的。”
“低头。”
霍珩乖乖地低头。
青年在霍珩的角上亲了一口。
“这个好帅啊。”
青年一手撑着伞，一手摸着男人的角。
方才冷然的表情全然消失不见，琥珀色的眼里有着自然而然的娇气。
霍珩轻轻低头，想要亲一亲的眼角。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太好看了。
“哎呀！”余鱼往后仰了仰，“你的角戳到我了。”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笑了起来。
“回家吗？”
“嗯。”
“我拿伞吧，你举着累。”
“我来拿。”
余鱼换了一只手，牵住霍珩那只金属化的手。
他和霍珩长大后的第一次相见，霍珩帮他撑了一次伞，让他不至太过狼狈。
他今天想帮霍珩撑一次伞。
“累了给我。”见余鱼坚持，霍珩没有伸手要撑伞。
“不许说话，不要破坏气氛。”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正式完结，后面会写日常番外qwq！因为喜欢这个场景，所以想把正文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