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晏殊辰师徒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苏蕊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向靖予：“不舍得的话，往后多走动就是了。以往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比较淡呢，你总说不想多见他。”
苏蕊叹气：“现在不怕跟你说了……我师父曾经说过，我跟师兄, 与小辰的缘分已尽了的。”
向靖予：“？”他似乎不理解, “我记得你曾说过，小辰的功法都是你跟师兄一手教出来的, 不像是缘分已尽。”
苏蕊抿了抿唇：“小辰的命数比较……诡异, 倘若我们一直留在宗门，他这辈子不光止步金丹, 还只剩下三五十的寿命。只有我跟师兄放开他, 让他自己立起来，他才有可能找到一线生机。”
向靖予若有所思：“所以你才会到处游历？然后与我定居在苍鹭州？师兄也是如此？”
苏蕊点头：“小辰……当时情况特殊, 我们不放心他出去乱跑, 索性他也有金丹修为, 又有宗门庇佑，寻常人也伤不了他, 所以我跟师兄商量后，就出来游历了。”
向靖予：“他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我完全看不见他前半生的命数，只有一团浓雾。”这是他没有对晏殊辰师徒说的话。
苏蕊傲然：“你当然算不出来, 我师父半生修为，加上秘法将其遮掩, 你若是能算出来，我师父的脸往哪儿搁？”
向靖予震惊：“半生修为？”
苏蕊：“……别多想了。我师父当时大限已至，修为又到了瓶颈, 本就时日无多了的。”
向靖予：“……哦。”
苏蕊盯着他：“你确定你看见小辰的线了？”
向靖予哭笑不得：“你这什么话？当然能看见，他又不是死了, 怎么会看不见？若是人为遮挡，或是与我关系太大算不出来，那是另一种迹象，比如浓雾状。即便是浓雾状，也是能看到隐隐越越的线的。”
苏蕊：“师父就看不见。”
向靖予愣住。谁不知道玉虚真人的紫薇易学东洲一绝？他也看不见？
苏蕊解释道：“曾经小辰没有线，一丁点都没有，所以，师父才会断定他寿命不长，没有亲缘，小辰担心这个没有亲缘会应验到我们身上，准备离山的，只是我和师兄不肯，他才变成留下那个而已。”
向靖予愕然：“可我看到的分明是有的。”
苏蕊笑了：“所以我们才高兴啊，这说明小辰的命真的改了。”
向靖予：“就你说的，收几个徒弟、做做宗门任务？”
苏蕊点头：“嗯，师父说的，小辰没有亲缘，需要自己创造亲缘，收徒是最快的方法。而宗门任务大都是行善除恶，能积攒功德。”没有后续机缘，与创造机缘可是两码事。
向靖予思索：“小辰这是什么命数，怎么如此奇怪？”
苏蕊：“这你别管，反正以后我能经常回去看小辰了~~哎，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邹师姐他们了，我去准备点小礼物~~”说着，快快乐乐地飞走了。
“等——”
话还未出口，人已经没影了。
伸手欲拦的向靖予：“……”
他无奈摇头，收回手。
算了，蕊蕊现在正高兴，就不扫她兴了，小辰与他那位徒弟的情况，往后再说吧。
不过，他现在光知道穆元浩存着那等心思，也不知道小辰怎么想呢……或许，还要问问小辰再说。
***
另一头，晏殊辰离了庄子，确认师姐夫妇都看不见、听不着了，才扔了个隔音咒，怒目直视自家这位愈发猖狂的弟子。
“你方才怎么回事？”他抱臂点脚，一副秋后算账的大爷模样，“我什么时候说要走，还扯什么寻找办法——你问过我意见了吗？究竟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穆元浩面无表情道：“我下的决定，有何问题？”
晏殊辰终于察觉不妥。他这是，心情不好？他眨了眨眼，放下手臂：“谁惹你了？”
穆元浩：“没有。”
“那你干嘛臭着脸？”
穆元浩看他：“师父不是着急要去寻找机缘吗？停在此处做什么？”
“我着急不是因为你提出了告辞吗？”晏殊辰没好气，“我能急什么？北边这么大的范围，我怎么知道在那里。”
他开始教训徒弟，“机缘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要是有缘，我就是站这儿不动，对象都能从天上飞下来，砸我脑袋上。要是没缘分，我这一路往北，说不定连个雌性的妖兽都撞不见……我都没着急呢，你倒是替我急上了？现在还给我摆脸色？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你太飘了？”
被他一通训，穆元浩的脸却神奇般缓和下来。
“是徒儿的错。我只是担心你。”
晏殊辰平日也是个严师，对弟子们该训训，该揍揍，从不手软。但穆元浩不一样。
这徒弟打小不跟他要东西，也从不撒娇、从不抱怨，有能力后更是急他所急，主动帮他分担各种杂事，前些年甚至将经济压力抗走大半，让他愈发悠闲……
总而言之，他不太舍得凶——若说脾气，穆元浩都这般懂事了，有点脾气怎么了？
所以他一认错，晏殊辰立马心软：“下回你要是想离开，要提前与我商量。万一我有点什么事，非要留下，你总不能丢下我吧？说走又不走的，岂不是成笑话了？你厚脸皮，我还要脸呢。”
他本来还打算找师姐问一些阵法上的问题，如今都被打乱了，可惜了。
穆元浩垂眸：“以后我会注意的。”
晏殊辰伸了个懒腰：“好了，今天算了。既然师姐带小霖他们回去，我们就往北边跑跑吧。”
穆元浩：“师父很期待？”
“你这种小年轻不懂。”他都单身两辈子了，第三世，总得让他尝尝情爱的滋味吧……
万一，他是说万一，真撞了狗屎运，所谓的姻缘能让他安稳留在这个世界呢？那才是真的赚了。
穆元浩低垂的眸闪过疑惑，两辈子？第三世？
下一瞬眸色再次转晦黯狠戾。
晏殊辰犹自嘀咕：“北边这么大一片范围，漫无目的的，去哪儿找？”
穆元浩不吭声。
晏殊辰：“算了，随缘吧。”反正往北就是了。
……
孤犀城位于苍鹭州以北。这是东洲大陆排得上名号的城，占地辽阔，店铺林立，人口密集。
走在其中，甚至能看到妖族。
妖族与妖兽不同，妖兽未曾开智，只通兽性。妖族是开了智的妖类，除了生活习性有所差异，与人族无异。
晏殊辰自然见过妖族，但他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颇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新奇感，四处张望。
穆元浩自然由得他四处乱晃。
一晃就晃到比武场，人山人海的比武场。
晏殊辰看着广场上一溜望不到头的擂台，和密密麻麻的人头，震惊：“就在这么小的台子上打？大家都还正常吧？”
旁边路人听见了，笑道：“刚来孤犀城吧？”
晏殊辰“诶”了声，自来熟地凑过去：“大哥，这里头有什么说道吗？”
那人也来劲了：“这是设了阵法的，看着小，里头大着呢。不过，再大也没用，擂台会把大家的修为压在筑基期。”
晏殊辰：“比真功夫啊。”
那人登时竖起大拇指：“对，就比真功夫。”
晏殊辰有些意兴阑珊：“那有什么比的，有那真功夫，谁还有空在这里打架呢。”
那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比武场是灵犀宫办起来的。灵犀宫啥都缺，就不缺灵石，办这个就是为了招揽能人，还有结交天下能人。”
晏殊辰：“所以……？”
那人恨铁不成钢：“所以参与比武，赢了有灵石啊。”
晏殊辰好奇：“多少？”
那人：“赢一场十块下品灵石，十场后，翻十倍，二十场后，再翻十倍，以此类推。”
晏殊辰一句“这么少”还在嗓子眼，就傻眼了。
那人乐了：“你以为就十块？你这是看不起灵犀宫，还是看不起孤犀城？”
晏殊辰：“是我肤浅了。”
那人哈哈大笑，然后道：“两位兄弟要是有信心，不妨下场玩玩，说不定能赚几年丹药钱呢。”
晏殊辰好奇：“前辈赢了多少？”
“惭愧，只赢了数十块中品灵石。”那人口称惭愧，面上却带着得意。
晏殊辰暗自好笑，面上则敬佩不已：“前辈谦虚了。”
又聊了几句，搞清楚规则后，晏殊辰就与他告辞，拉着穆元浩离开。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在这里赚一波吧？”他目光熠熠，看着比武场就像看着一个大金矿，“还能锻炼身法呢。”
里头修为都压到筑基期，打起来伤害不大，保命肯定没问题，那就是找陪练还拿钱。
穆元浩：“……好。”
比武场是单人赛制，武器只能用赛场提供的，品类自选。
报名后会得到一块牌子，朝牌子打入灵气，就会被随机到一个比武台上，与同样随机过来的对手比试。
晏殊辰按规矩报了名，选了把顺手的武器拿了牌子，朝徒弟挥挥手：“待会见啦。”
下一瞬，他就催动木牌，消失在原地。
穆元浩心一紧，四处搜寻，终于在不远处台子上看到那熟悉身影。
罩着阵法光幕的比武台上，晏殊辰笑眯眯地朝对面打招呼：“道友，手下留情啊。”
对面是个文质彬彬的修士，他打量了眼晏殊辰：“道友是丹修还是符修？”
晏殊辰：“呀？这么明显吗？我是丹修。”
对面修士顿时松口气：“太好了，我也是，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比——”
晏殊辰掏出一根狼牙棒，不解：“什么怎么比？”
对面：“……”
说好的丹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