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秘密

  仁璟三年没见苍珀了。

  说起来很丢脸,他不敢。

  只有他知道为何建木树在九重天突然生根疯长自封天宫。可是看着自己的弟弟活生生站在面前幸福满溢地握着苍珀的手。他除了闭嘴,什么都不能做。

  苍珀拿着紫楠玉钺到了沃焦之后,很快就在这里建立起全新的政权。

  新天帝的一道天令是关于九重天被封的。

  天帝帝俊在云渊陨落。幻黎神君取得紫楠玉钺,打开御座后的虚空之门,一颗陨星突然冲出云渊,击中了中天御座。中天神殿一半坍塌,九重天开启了自我修复模式。建木树复生重建天宫,连带天宫中的官员与禁军都被一并封禁。

  一切只有静待天宫修复完毕才能解除。 天宫被建木封锁自我修复这等奇事闻所未闻。然而无人能指摘,毕竟建木树是一夜间自己生根发芽包裹了九重天。

  而天宫内的诸神星宿虽然没有补给会过得艰苦,但谁都不会因为没东西吃而饿死,毕竟不是神也是仙。

  谁能想到苍珀胆大妄为竟将天宫变为丹炉,将诸神星宿化为丹药,要将幼玟的神魂重新炼制出来。

  仁璟没想到苍珀除了杀人心狠手辣,弄权也得心应手。不管外界如何议论与质疑,新天帝手段雷厉风行。质疑者很快就被各种手段花式摁死。而在新政权中尝到甜头的种族自然拥戴起他来。

  自从哥哥们死去以后,仁璟一人承担了全部责任,撑起风雨飘摇的家族,性格也变得与过去大不相同。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金乌早就变成了灰头土脸日日上工的社畜。他甚至不敢上去和那个“元阳帝君”交谈。

  元阳帝君算什么狗屁名字!稍微有点儿心的都猜得到这不就是金乌家最小那个臭小子的字。取这种目中无人的名号也就当年那小子干的出。

  仁璟的位置视角良好,台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他有点不敢认上面站着的弟弟。弟弟顶着“元阳帝君”这个新名号,握着苍珀手靠在一起那种腻腻歪歪的死样子,他不禁嘴角抽了抽。过去从来不觉得,幼玟冲苍珀笑得这么猥琐的吗?怎么有种野猪终于把小白菜拱到嘴里的得意呢?

  不对,仁璟默默念叨,他弟这个死孩子是早就把苍珀这颗水灵灵的小白菜拱到嘴里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蛋都该孵出来了……话说,龙是下蛋的没错吧?苍珀就是他妈妈羲和女神从蛋壳里捡回来喂扶桑果伴牛肉养大的。龙下蛋错不了。

  正胡思乱想着,苍珀带着元阳站到了仁璟面前:“九哥?仁璟哥哥?”

  仁璟:!!!Σ(っ°Д°;)っ!!!

  “阿珀……啊,不,幻黎神君!不好意思……因为元阳帝君太像一位故人,所以我有点儿……晕!”

  “谁说不是呢。仁璟哥哥看到元阳,应该也倍感亲切吧!促成这件事,仁璟哥哥也功不可没。”

  仁璟:( ̄ω ̄;) 我干了件了不得的事情,然而我自己一无所知。

  莫名就被拉进同一个阵营的仁璟还是选择闭上嘴巴,乖乖喝酒。他又想起曾经在旸谷的酒宴,那段日子太快乐,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恍若梦境。

  酒过三巡,宾客们酒足饭饱开始欣赏歌舞表演,苍珀牵着元阳去偏殿换下身上不方便的礼服,喝口茶,歇口气。

  很多人都笑言新天帝可真是疼爱伴侣,他自己的名号没改。之前众多大臣苦口婆心劝新天帝将“幻黎神君”改为“幻黎天君”彰显天家威严。苍珀却再三推辞,直言自己获得紫楠玉钺实属上天眷顾,“神君”也好,“天君”也罢,只是一个指代符号。大家对“幻黎神君”已经叫习惯了,没必要改。

  林凤黯觉得苍珀的措辞很微妙,也许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一旦被揭露将是不可原谅的罪罚,所以并不觉得自己能在天帝的位置上天长地久。又何必把名号改来改去徒留话柄?他微微蹙眉,看着苍珀在宾客面前或语笑嫣然,或虚与蛇委。可他知道其实龙哥是骨子里挺冷淡一人,不喜欢应酬,讨厌被人围绕。虽然经过轮回转世,容貌性格都会改变,但天性不会改。眼前这个在语笑喧阗的场合里长袖善舞的幻黎神君多少让林凤黯看出了一丝悲凉之感。

  林凤黯知道“幼玟”这个壳子里应该装着“姜阳”的灵魂。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龙哥总是选择闭口不谈沉默以对。他不敢逼问,但心里清楚,肯定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侍从悄无声息地打开门,里面早就站了两排等着端茶送水伺候更衣的侍女。

  苍珀走在前头,没发现一走进屋子元阳的表情即刻冷了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屋子很典雅,但是每一处都闪耀着奢华,透漏出主人花了很多心思在其中。他回想起那年惊鸿一瞥,穷奇视若珍宝的画卷,谁能料到多年以后这冰肌雪肤的白龙神真会落到他手里。

  穷奇怕是要一口老血吐出来吧。

  苍珀回头对元阳温柔一笑:“累不累?先喝口解酒汤?要吃点点心吗?前头光喝酒了,看你也没吃什么。”

  元阳立刻恢复温和的表情,对苍珀温声说:“没事儿,不怎么累。”他接过侍女端上来的一盅汤,揭开盖子一看:猪肚老鸭煲足3个时辰,加入爽口的腌芥菜,最后用花椒油提香。

  苍珀抿了一口:“味道应该不错的。”

  元阳闻言也喝了一口。好喝!一勺入口,不但味道鲜美,还让被酒精烧灼的胃顷刻舒缓。

  “味道还是老样子吧,厨子是从旸谷请来的。当年给你做汤的大福已经过世了,不过这是他孙子照着老法子做的,味道不差吧?”

  元阳哪里喝过这样的汤,只觉得一口下去从胃里暖到心里。继而又发自内心地嫉妒“幼玟”。他苏醒过来的半个月里,心知肚明这个天帝对他可谓千依百顺,命脉被他捏得死死的。

  不,应该说被“幼玟”这个壳子捏得死死的。

  杀人如草芥的天帝,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亲自洗手作羹汤都是常有的事,只要他点点头说好,立刻笑弯了眉眼。

  如此卑微,让人心疼。

  “那元阳你多吃点,点心也是你最喜欢的。我先去换衣服。”自从坐了这天帝之位,苍珀经常被据在这高冠华服里动弹不得,脑袋上顶着沉重的金冠。与凡人帝王的冕旒不太相同,天帝的冕旒分成三部分,前圆后方,用660根细如蛛丝的金丝用“编灯笼空儿”的手法编结出帽壳,一条银垒丝编结的银龙戏珠盘桓在帽壳之上,帽壳正中的龙珠是一块璀璨的白色宝石。冕板同样用339根金丝焊在帽壳的金丝框上,前后各缀十二旒,每旒穿玉珠九颗,三颗白珍珠,各二颗红玛瑙、堇青石、金绿石。旒很长,半掩面容,使人看不真切天帝脸上悲喜。

  元阳第一眼看到这顶冕旒就失了心魄。之后每次目光所及,都想将之据为己有。

  苍珀红着脸,雪白的身影一转消失在门口。众人面前不怒自威的幻黎神君,在元阳面前就变成了爱脸红的羞涩美人。元阳呼之则来,对他从不抗拒。元阳过去不怎么喜欢男孩儿,但对苍珀这种温柔的顺从却十分受用。

  臣服于他的是至高权利拥有者的这种认知,支配者的地位,这种隐秘本身带来的激情,让他每每想起就兴奋地汗毛倒竖。

  这时,又有侍从来报,太卜大人①的助手巫望求见幻黎神君。

  巫望一直保持着少年容貌,他急急忙忙地冲进来,看到坐在主位上悠然自得的元阳帝君。尽管这是他的老主公了,但每次见都让他心惊胆战。他匆匆行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侍从传唤,他便一溜烟跑进苍珀更衣的隔间。

  他要禀报的是今夜星象有变,恐生事端。今天是能否复活其余金乌8子的重要日子,苍珀衣服换到一半,披了件外袍就跟着巫望匆匆去观星台。

  元阳瞟了一眼苍珀匆忙离去的样子,冷笑了一下,捏起一个果子,偏殿的门被大巫推开了。元阳立刻找了个借口让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对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从和左膀右臂伸出手:“太卜大人,不论在阪泉还是在沃焦都有办法获得君主欢心。”

  巫朔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若不是眼下发青,嘴角下垂,这张脸姑且也能称得上清秀。只是如今随便怎么样,他只会给人留下阴郁古怪的印象。

  “主公见笑,臣所作一切皆是为了主公的天下。”

  元阳笑了一下:“如今的天下,可不光是东至于海,西至崆峒,南达长江,北至釜山②,这么点土地了,而是更旷阔的世界。”

  林凤黯表情阴沉,姜阳顶着他的脸皮,做着不可一世的美梦。当年他没有吞并下来,如今却靠着巫朔的邪术偷梁换柱,获得了至上的权利与更辽阔的疆域。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揍过去,哪怕眼前的家伙用的是他的躯壳。

  “主公,莫要因此而轻率,至上的权利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安全的。”

  元阳微笑的脸倏地就冷了下来,他抬起眼睛,幼玟原本就美得犀利的五官更显咄咄逼人:“急什么!这一把又美又乖的冰肌玉骨还没吃进嘴里哪能就这么随便毁了。明明是条丧心病狂的恶龙,却只对我摇尾乞怜。这么有趣的游戏,我还没有玩够呢!”

  “主公,若这天下已经是主君的,我自是不会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丧气话。只是,真让神君将这沃焦变成另一个熔炉,复活了另8只金乌,只怕此后,这天下,又将回到旸谷手中。”巫朔压着嗓子,往元阳面前一跪:“主公可还记得曾经,轩辕阪泉停战七年,在这七年中,帝星降世,立都阪泉,效仿少皞,建阪泉宫。而姬芒独身前往博望山拜师学习,三年后,重新练兵,才有了涿鹿之战。”

  元阳的脸更难看了,涿鹿之战是他的末日,也是他的族人的末日。他的复活不仅仅是重新获得职高之权,更是让沦为贱民的九黎族人重获自由平等人权的希望。他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还有身后因他战败而受苦受难的万千黎民。

  “主公,温柔乡,英雄冢。夺得紫楠玉钺后,幻黎神君这样的美人也不是没有。若是幼玟的8位兄长也一并复活,一旦他们识破主公并非他们的幼弟,先不说神君会如何震怒,就是那活着的9只乌鸦能放过主公吗?”

  元阳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拳,表情变得更为狰狞。

  巫朔跪着往前爬了一步,扶着元阳的膝盖说:“主公,苍珀依靠双龙珠灵魄才获得紫楠玉钺。银珠是龙神本身的冰雪之魄,金珠却是金乌与他的结晶——尚未诞生的龙子,继承了金乌父亲的真火之力。因此他才能不惧冷热。”

  元阳冷笑一声:“怎么?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他还真没想到,小白龙看起来清清冷冷,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唯独对他说话轻声细语,但又不敢有什么多余的暗示,像是怕被他嫌弃似的,怂的很。还经不起逗弄,稍微逗一逗就面红耳赤。

  巫朔解释了一下从苍珀拥有两个灵魄的原因:“若不是他当时在斩龙台上终止妊娠,把龙蛋的力量据为己有,恐怕早就死在黑太子的手上。当然,他要是那时就死了,我也没有办法得到再次把主公唤醒的机会。这枚没生出来的龙蛋也算是不白来人世一趟。”

  元阳听着巫朔的解释,心里却想着看起来这么清纯的苍珀,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被金乌玩了的二手货?也许还不止幼玟。谁知道呢?他不是没听到过那些久远的逸闻。呵,羲和女神可是有10个宝贝儿子呢!他歪着头回忆刚才在席上还活着的那只小九。有意思,现在仁璟表现得可是很怕苍珀呢!地位互换了开始后怕?

  巫朔观察着元阳从之前的满腔柔情蜜意逐渐变成冷漠嫌弃,知道暂时是被劝住了。这半个月来,眼看着元阳一天天沉溺于小白龙的宠爱里,他就是怕元阳被勾了魂,怕元阳不舍得下死手。这条小白龙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只要给他一口喘息的机会,他们谁都别想善终。他从披风里摸出一把漆黑鉴人的匕首,捧到元阳面前:“这匕首的原料和锁龙柱上的锁链都是由陨铁做成,能扎破龙鳞。神君的银珠灵魄藏于中丹田,金珠灵魄藏于气海。龙神是有大能者,切记不能莽撞,要把握时机。”

  林凤黯看到这里,恨不能穿到他们的时空手刃这帮狗比。他的龙哥这么好,而这帮狗比只想着怎么榨干他最后的一点价值,然后像甩一块破布一样随手丢弃。

  他们怎么敢!

  然而不等林凤黯有所动作,刚才苍珀来打招呼说去观星台的那扇门再次打开。巫朔立刻躲到屏风后面收敛了气息。

  林凤黯被眼前的背着月光的苍珀晃了一下心神。

  苍珀换了件雪白的广袖纱衣,里面是红色宝珠卷云龙纹暗花缎。喜庆的红被雪白的纱笼罩着,有种如烟似雾的美。一头白发像冰川一般垂在身后,泛着寒光。他很少穿暖色调,像橘色这种既开胃又开朗的色彩在他缺乏血色的冷白皮上会显得他更没人气。

  但,他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是要穿些喜庆的颜色的。

  元阳眯了眯眼睛,站在他面前的苍珀,永远是一把敛了刃入了鞘的剑。不管之前沾染了多少血腥,在他这里都是一副冰清玉洁不谙世事的样子。

  装得真的像。元阳的眼睛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恶意。

  “事情办好了?”

  “嗯,巫望过于谨慎了。我已经把最后一道甜羹送上去了。看着他们一个个喝了下去。”

  元阳控制着表情,不露出一丝一毫。

  “荧惑守心”③是大凶之兆。看来苍珀是铁了心要复活另外8只臭乌鸦。元阳却不能让他们都活过来。

  苍珀啊,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苍珀环视四周,有些恼怒:“怎么就剩你一个?伺候的人呢?”

  元阳放下手里的点心,擦了擦手说:“我让他们走的,烦人。”

  苍珀立刻上前给他端来了侍女放在一边的洗手的银盆。元阳把手浸在银盆里滚了滚。苍珀见他好了,立刻取过托盘上的软布给他擦手,熟得千锤百炼一样。

  “水有点儿凉了。”

  “没事儿。”元阳笑了笑,说:“阿珀,我想换衣服。这衣服太一板一眼了。头冠也重,头发绑得又紧……”

  苍珀哪里架得住心上人这么撒娇,立刻说我来帮你。

  元阳从座位上起身。他刚苏醒的时候是不太习惯这陌生的身体的。作为人类,他也算是丰神俊朗,可是等他套进幼玟的壳子里才明白神之子的躯壳是一件如何珍贵的珍宝。他第一次从铜镜中看到幼玟的眉眼,那种过于逼人的美让他目眩神迷,就像他苏醒后睁开眼看到的含泪的苍珀,那一刻他以为心跳又要停止了。他没见过这么昳丽又脆弱的美人,那种阳光下的冰雕一般,随时会消融的惊鸿之美。

  偏殿另一边的隔间,原是为帝后换装休息准备的单间,但苍珀给与的格局布置与自己那间是一模一样的。他不能让幼玟受一点委屈。

  苍珀帮元阳脱下薄暮底柿蒂过肩孔雀羽妆金缎礼服,只留下里面的玄色中衣,漂亮的肌肉线条撑起轻柔的丝缎。他偷偷咽了咽口水,心想阿玟的肌肉怎么比过去更结实了。幼玟醒过来这半个月每日骑马射箭舞剑游泳,果然是没有白锻炼。

  元阳看在眼里,嘴角得意地扬了扬。

  “穿哪件?”苍珀左手举着黄底大洋花鸟妆金纱,右手举着黑底云鹤纹暗花妆金罗。

  元阳瞟了一眼,说:“黑色的。”

  苍珀笑了一下说:“阿玟和过去一样喜欢黑色。”

  元阳听闻,脸色划过一丝抽搐的表情。但是转身去放另一件衣服的苍珀根本没看见他那一霎的扭曲表情。

  “头皮痛。”元阳坐在铜镜前对苍珀撒娇。

  苍珀立刻把他选的拿件衣袍搁在旁边的架子上,过来脱下花丝金翅乌纱冠,小心地拆下发簪,放下那一头让他羡慕不已的漆黑发丝。

  长发穿过手指滑落,苍珀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元阳看着面前的小美人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及其受用。苍珀白皙的脸干净得像镜中月。内心就更加渴望撕开这这清心寡欲的面具,让他染上无法抑制的情欲色彩。

  苍珀觉得元阳今晚有点怪,总是盯着他看。自从他醒来后,苍珀就发现他们过去那种亲密劲儿变了。一开始他觉得可能是重生之后幼玟没适应新身份和久违的肉身,后来他猜应该是幼玟对哥哥们的死抱有愧疚,而这种愧疚让幼玟无法与他回到过去的亲密关系中。

  苍珀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并且做到克己复礼,绝不在元阳面前表现出对他超过亲人间的情感。他不想被幼玟讨厌,哪怕幼玟以后喜欢上别人……

  如果幼玟喜欢上别人,他恐怕也只能含泪忍着。毕竟金乌们是因为他死的……这是他欠的债,他必须偿还。

  他哪里知道元阳的壳子里早就换了芯子。里面住的并不是他深爱的幼玟,而是巫朔的主公姜阳。如果是幼玟怎么可能对他忽冷忽热让他患得患失。

  林凤黯绕到桌子前,看着苍珀取出梳子和发带,帮元阳挽了发。他想伸手阻止,却是徒劳。手指穿透了苍珀精致的面容。

  林凤黯什么都做不了。

  而站在另一边的卢梦龙看着林凤黯回溯那段不堪的过往,绝望又愤怒地捶墙。

  大巫如鬼魅一般的黑烟缭绕在他身边,兴奋地栞栞栞大笑:“小白龙,身为凡人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如何?”

  卢梦龙与人为善20年,第一次动了想掐死眼前这个混蛋的念头。

  元阳看着镜子里的面容陌生的自己和微微红着脸的苍珀。这样的羞涩与局促的表情,仿佛未经人事的孩子,天真又赤忱。元阳想弄脏这张脸的欲望更强烈了。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他刚醒来苍珀就给他戴上的东西——属于幼玟的戒指。戒指里可以藏一座须弥山。而现在,能杀死白龙神的匕首就在里面收着。

  他必须在苍珀启动阵法前,把他杀死,不能让金乌们复活。但他还没享用过眼前这娇美的人儿,总觉得就这样杀了不免暴殄天物。

  “阿珀,你好美……”元阳扳过苍珀的脸对着自己。他抓起小白龙白皙细长的手指,覆在自己腿间。如此明显的暗示,苍珀吃惊地微微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元阳看着苍珀的脸迅速染上绯色,那嫣红的小嘴微张着,粉色的舌头微微颤抖,显然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

  苍珀太意外了,他以为幼玟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喜欢他了。他提出缔结伴侣,表示只是一条分享权力的捷径。虽然他的私心是想以此留住幼玟,但事实上,他不敢奢望隔着金乌8条命,他们真能回到过去。

  元阳按下苍珀的双肩,于是他跪在元阳面前,仰起漂亮的头颅。元阳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光洁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苍珀的下唇,让嘴唇变得更加红润,衬得肌肤雪白,艳丽得惊心动魄。

  “哥哥,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启动阵法……”苍珀为难道,他知道幼玟每次兴致上来,都不止这点时间。

  元阳微微一笑,因为不常笑,苍珀激动地甚至没看清他眼中闪过的轻蔑与残忍。

  姜阳活着的时候对男孩子不怎么感兴趣,唯一觉得好奇的就是穷奇画中的白龙小美人。可刚才巫朔告诉他苍珀和幼玟差点连龙蛋都要孵出来了,心里特别膈应。既想要,又嫌弃。既不舍得放手,又必须杀他获得梦寐以求的力量。这种矛盾的情绪烧灼着元阳的心。

  “阿珀用这张小嘴就够了。像过去那样。”元阳用冷淡地嗓音对苍珀说。

  高高在上的新天帝,跪在昔日温情脉脉的恋人面前。过去幼玟舍不得他吃一点亏,受一点苦。

  苍珀颤抖着解开他的衣带,看到的是和过去别无二致的景象,可是又的确不一样了。

  眼泪和口水像是止不住一样,苍珀压下屈辱的心绪,忽略嘴角的伤痛和咽喉强烈的异物感引发的呕吐。头发被扯得很疼,可他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态,凝望着元阳陶醉于极乐的模样。

  苍珀瘫坐在地上,看着元阳餍足的表情。脑子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断了。

  幼玟从来没强迫过他做这种事。他知道幼玟大概是不喜欢他了。

  元阳托着他的下巴,看着他把自己的东西咽下去,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苍珀的嘴角溢出来液体。破损的伤口应该很疼,可是苍珀似乎没有表情,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茫然望着元阳。

  看到这样的苍珀,元阳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不适。他拉起苍珀,把他抱到腿上,轻轻抚摸那头雪白的长发,轻声问:“阿珀,怎么了?”

  苍珀眼睛哭得红红地,默默摇头,顺从地让元阳抱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苍珀挣着想要站起来去启动大阵。元阳搂着苍珀,表情变了几遍,终于从戒指里取出黑色的匕首,藏到苍珀身后,手腕翻转。

  “阿珀。”

  “嗯?”苍珀扬起脸,望向元阳的眼睛。眼尾还是红的,粉紫色的瞳仁饱含柔情。

  元阳心肝发颤,伸出原本搂着苍珀的手,轻轻放在他的眼睛上。他无法对着这样的眼睛下手。

  “怎么了?”苍珀觉得元阳的举动有一丝奇怪。

  元阳狠狠心,从苍珀身后把匕首扎进了丹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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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太卜,官职,掌管阴阳卜筮之法,通过卜筮蓍龟,帮助天子决定诸疑,观国家之吉凶。

  ②《史记》中记载的黄帝的活动范围。

  ③荧惑守心指火星运行到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时,在心宿旁边停留了一阵子。秦始皇死的那年就有荧惑守心的天象。

  改了好几遍,好难。不舍得下刀子。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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