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罗场

  瑞士警方度过了异常繁忙的一月。暴风雪过后,突然露出了几百具各个时代的登山或滑雪遇难者尸体。DNA实验室待查样本瞬间爆炸。

  所有这些遇难者尸体中最邪门的就是亚裔富豪中川健太的尸体。根据监控视频,他是13日半夜突然出现在雪道上的,当时暴风雪已停,虽然滑雪场于12号就关闭了,但依旧有不怕死的人去夜滑。

  结果,格林德尔瓦尔德-文根附近这座高山滑雪场14日凌晨发生雪崩,有5人被埋。随后4人先后被救出。据文根警方当地时间15号宣布,获救者中有1人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遇难者是一名亚裔男子,今年43岁 。在本次搜救行动中,警方共出动了10架直升机,20只搜救犬,超过200名救援人员。在经过一整夜的搜寻之后,没有找到新的被埋人员,目前搜救行动已经暂停。

  文根警察局的哈斯特警官在鹿角酒店为中川健太的遗属卡尔-舒尔茨做笔录。这个德国隐形富豪与他英俊潇洒的同性伴侣相反,极度低调稳重,几乎与新闻隔绝。他记得上次被报道是3年前这位伴侣不顾恶劣天气飞越阿尔卑斯山前往意大利,结果在格劳宾登州坠机,富豪花巨资不停搜索,1个月后找到伴侣且对方奇迹生还。

  “这么说中川先生是在您不知道的情况下自行前往滑雪场的。”

  大舒尔茨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他坐在已经恢复成沙龙布局的沙发上,双手搓了搓冰冷的脸,痛苦地点点头。

  “你们结婚几年了?”

  “德国17年10月1日同性婚姻合法化后我们就结婚了。但是我们在一起已经13年了。”

  哈斯特警官刷刷记录着。其实他看着舒尔茨的状态就知道了个大概。毕竟3年前那件事这个德国丈夫的所作所为被当时的很多情侣狠狠羡慕嫉妒恨了一番,其中包括他老婆,耳提面命地说看看人家老公的不离不弃!

  “中川先生度假期间有表现出任何厌世情绪吗?”

  卡尔-舒尔茨轻轻摇了摇头。他抬起充盈着红血丝的眼睛,眼皮红肿,嗓子沙哑,一看就痛哭了很久。

  “也许中川先生只是想去雪场透透气吧。”哈斯特警官觉得自己的解释一点儿都站不住脚,可是他也不知怎么安慰眼前的富豪,突然有种无力感:再多财富也挽回不了生命。

  中川悠坐在一边,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他心目中,叔叔比爸爸更亲。他的一切都是叔叔给的。他现在都不敢相信,叔叔在他和罗莎订婚之后就已经去世了,这三年竟是偷来的时光。

  早知道,早知道……中川悠眼泪又流出来了,他应该再多孝顺一点叔叔啊!

  “阿尔卑斯山区每年都会发生若干起雪崩,但在开放和有标记的滑雪场发生雪崩非常罕见。”哈斯特警官叹了口气:“这次的意外非常不幸,希望各位先生们能节哀。我想中川先生也希望各位不会永远沉浸在悲恸中。”

  直到走出鹿角酒店,哈斯特警官终于忍不住掏出香烟狠狠吸了一口。这该死的闹鬼酒店本就邪门,他看过滑雪场的监控视频。那个中川在雪道上茫然地往南走,直到雪崩吞没他。简直,简直像是去从容赴死一般。

  南面有什么?难道他想回到3年前出事的地方?

  哈斯特警官打了个冷战,抽完烟回头看了一眼鹿角酒店。这个网红酒店被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过去他路过或进去办事的时候,也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奢华与财富萦绕着他。可是现在这处处闪光的感觉突然像肥皂泡一样在空中“啪”一下破了。

  如今的鹿角酒店,只剩一股暮气。

  就像刚才他从卡尔-舒尔茨脸上看到的沉沉死气一样。

  而在世界的另一头,刚从出租车后备箱拿出行李的纪贯则,一转身就看见了让他脑充血的情景:土御门光的行李箱被森莲推着,胳膊被森莲紧紧圈住。森莲自己的钛金色行李箱放在汾阳路别墅门口,而那只行李箱旁边还有一只贴满乱七八糟贴纸、花里胡哨的33寸哑黑色日默瓦。

  土御门光就是化成灰也记得这只行李箱,以及行李箱的主人——米罗-卡尔蒂尼。

  森莲早就不是纪贯则印象中那个矫揉造作的小姓。他如今个头比土御门光还高了那么一点儿,不知在哪个严酷的健身教练指导下练出了肌肉,要不是脸上的黑框眼镜,看起来不像个建筑师,倒像个沉迷撸铁的神经质作家。只是森莲的脸没怎么变,五官还是有种阴柔之美,可能他也觉得脸蛋太过秀丽,所以靠撸铁改变身材来塑造新形象。

  “没想到先生的航班延误了,我本来算好时间,等我从机场过来,先生应该已经到家了。结果还是我先到的。这几天魔都好冷啊!”森莲对着土御门光的样子既谦卑又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

  土御门光看着如今已经比他个子高的“金刚美少年”森莲,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陌生。然而很快,阴阳师大人优雅地一笑,掩饰了他内心的情绪,对森莲说:“冷不冷?我这就开门进去。我们让纪紫町在瑞士多玩几天。所以家里没有人。”

  还算好时间!你个心机diao!纪贯则拖着行李箱恶狠狠地冲向森莲试图打掉他伸向阿光的黏黏糊糊的魔爪。却不曾想被横里蹿出来一抹黑影抱了个满怀!

  “Caro!”米罗人未至,香扑鼻,带着南欧灿烂的阳光味道,晒成古铜色的肌肤让人误以为此地不是湿冷的魔都而是温暖的西西里。“我刚去买了杯咖啡你就回来啦!等你好久了,还好遇到了森莲,他陪我打发时间呢!”

  米罗整个人都扑在了纪贯则身上,饶是人高马大的纪贯则也被撞得一个趔趄。他满脑子这回完蛋了,完蛋了!这混小子怎么来了!努力推开米罗未果,最后是米罗整个人吊在他胳膊上,他戴着这个满身阳光味儿的大型手部挂件追着早就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走去的土御门光。

  那个碍眼的森莲一只手推着两个大行李箱,硬是要腾出一只手来挽着阿光的胳膊。

  能不能别这么没节操!

  纪贯则满脑袋黑线又甩不掉八爪鱼一般紧紧缠住的米罗。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惊觉自己在土御门光眼里是不是也是没节操的混蛋!

  纪贯则简直想抱头痛哭!怎么一回国这个祖宗就在家门口等他啊!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家人,这祖宗怎么还不依不饶啊?这么多人等着小少爷垂青,小少爷怎么就巴巴地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呢?

  莫不是个抖M?

  其实纪贯则真的和米罗不那么熟。南欧人民热情浪漫,只要想总能营造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氛围。

  纪贯则觉得自己深深吃了文化不同的亏。

  等他拖着米罗走进屋里,只见土御门光的行李箱和森莲的行李箱,两人双双不见了。纪贯则借口去厨房泡茶,终于甩开米罗的手。到处寻土御门光,然而他的阿光不在厨房,也不在一楼纪贯则的书房。

  米罗参观完了客厅,探头探脑也想进厨房。突然楼上一声巨响。

  纪贯则放下泡了一半的茶就往楼上冲。

  米罗条件反射跟着一起冲上楼。

  声音是从厨房楼上传来的,那里是土御门光的工作室。

  这短短一段楼梯,一个拐弯,纪贯则已经脑补了几个捉奸现场与几场宫斗大戏。等他们来到房门口,看到的却是土御门光穿着衬衫,努力把砸在地上的一套沉重的当世具足(江户时代的铠甲)想办法给摆正,而在铠甲的旁边,是同样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森莲。

  土御门光面色不虞,家里地暖刚开起来,房间里一点儿都不暖和。他想脱下十几个小时闷在飞机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哪知道森莲又出幺蛾子。

  竟然跑去他的工作室还把铠甲人给弄倒了。

  纪贯则赶忙上前把倒下的铠甲人摆正。他的手碰到了土御门光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冷。立刻把身上的毛衣脱下来给他穿。

  “不用,我马上就去洗澡了。”土御门光看见站在门口看好戏的米罗眉头皱的更紧了。

  纪贯则心里没有这些弯弯绕绕。他只关心眼前一个人,其余阿猫阿狗在他看来都无关紧要,强行把衣服裹在他身上,又哄着他说:“你每次发烧都好折腾好几天,能不生病遭罪干嘛要吃那份苦。”他又把毛衣扣子扣好,叮嘱道:“一会在浴缸里多泡一下。地暖过会儿就热了。你别喝冰水了。你们啤酒也好水也好,恨不得冰成冰块儿吞下去。多伤胃啊!”

  土御门光老脸一红,辩白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纪贯则,我比你大。”

  纪贯则揉揉他乱糟糟的长发,柔声说:“这跟年龄无关,你是我的宝贝。我就是得把你照顾好了。”说完还低头在他光洁的前额上啵了一口。

  其实是想亲嘴的,但纪贯则怕爱面子的阿光恼羞成怒反而不好了。

  果然火候正好,土御门光嘟囔了一句没大没小,就低着头逃回主卧去了。

  纪贯则望着他的大宝贝披着他的毛衣逃跑的眼神写满含情脉脉。可是等土御门光关上房门,纪贯则一转身,脸瞬间冷下来。他一把揪住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森莲,一手拎着米罗的脖子往楼下赶。

  客厅里,纪贯则看似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笛,米罗不懂那是什么玩意儿,以为只是单纯的乐器。但是森莲知道那东西在纪贯则手里就是见血封喉的风刃。

  “你们两个给我说说清楚,怎么就算好时间出现在这里的?”

  “那是巧合!”森莲小声回答。

  纪贯则冷笑一声:“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掂掂自己的斤两,要真是那块料,阿光怎么会放你去学什么建筑。”

  森莲难得没有开口反驳,反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在沙发上。

  米罗还沉浸在刚才纪贯则和土御门光那缱绻旖旎的氛围里久久无法平静。他从没见过这么温柔体贴有耐心的纪贯则。他对一个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念念不忘,他以为那个人是因为天性粗枝大叶、情感迟钝,现在才知道是因为那个人把全部细心耐心和爱都给了别人。

  “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纪贯则坐到他们俩面前,开始拷问:“你们谁先交代?”

  森莲:……

  米罗:……

  而在楼上,土御门光紧紧抓着毛衣领子,靠在浴室门上看着热水缓缓注满浴缸。他苍白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把毛衣抓一个洞出来。两片薄薄的浅粉色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是毫无意识地喃喃低语:“不要走!爸爸妈妈!不要走!我什么都没有了……”他慢慢地走向浴缸,缓缓蹲下|身子,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停摩挲着毛衣。

  毛衣上还沾染着纪贯则的温度,他觉得自己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温暖和他的味道包裹着他。

  “这样就好了,我至少还有你……”他把脸埋进膝盖里,低声说给自己听:“我还有你在身边。”

  参观完CERN的人们和买完手表的人们都心满意足。罗莎-梅朗又陪了他们一天,一行人与梅朗家人道别,回日内瓦。国人的旅行总是以大肆采购为结尾。卢梦龙不忘吃瓜群里各位殷切叮嘱的代购任务。林凤黯全程沦为拎包的,甚至连行李箱都贡献出来给卢梦龙装东西。

  一路上又有各路阿姨妈妈们临时加出来的代购任务,特别是被谷雪芬女士的视频加持折腾得头晕眼花。到了史基浦机场,转机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两人别说买东西了,连水都不敢多喝,终于登上了飞回魔都的航班。

  之前谷雪芬女士想给两个孩子订汉莎的头等舱,汉莎的747头等舱才8个席位,坐是坐躺是躺,十分舒适。结果被卢志坚先生一口否定:年纪轻轻一分钱都不赚,坐商务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家经济舱缩着手脚不也能活。小孩子不吃点苦怎么行!

  然而谷雪芬女士一直嫌弃汉莎的旧机型商务舱躺不平,而英国航空商务舱座位设计密集得丧心病狂,于是换成了可以躺平的荷兰航空。

  “吃苦”的卢梦龙和林凤黯坐在商务舱里,卢梦龙给谷女士发了一个已登机的WX就开了飞行模式。

  林凤黯取出蓝牙耳机和手机充电线,又跟空姐要了一杯果汁。卢梦龙登机之前就嘟囔着口渴,又怕喝完一会儿要上厕所,忍着没喝水。

  卢梦龙接过林凤黯递来的果汁,喝了一口,举着杯子手搁在靠过道的扶手上,别过头让林凤黯把随身包里他的降噪蓝牙耳机拿出来。他不喜欢飞机上提供的耳机,觉得勒耳朵。

  卢梦龙的耳朵长得十分好看,又白又嫩,泛着淡淡的粉色莹光,耳廓饱满,耳垂丰润,既不完全贴脑袋,也不似招风耳那样正面能看清全部耳朵。

  谷女士从小就宝贝着,小学英语听力课都换了学校统一买的耳机,用昂贵的,如此养大的卢梦龙对耳机特别挑剔。

  就在他指着包里的耳机对卢梦龙说帮我拿一拿的时候,一位客人推着登机箱和身边人说着话,试图穿过过道走向前排。结果他的行李箱把手与卢梦龙的果汁杯撞到了一起。

  果汁一半浇在卢梦龙的衣服上,一半浇在这位旅客的行李箱上。

  卢梦龙:Σ(゚д゚lll) 卧槽!又闯祸了!我无处安放的长胳膊啊!

  那位旅客眉头紧皱能夹死苍蝇。任谁还没坐到座位先被果汁迎头浇上一把都不会高兴。

  林凤黯赶紧先用英语道歉。他察言观色,觉得这位客人绝非善类,应该是很难搞的类型。而且身材极高又很强壮,五官看起来混了白人血统,极为深刻犀利。

  就是没想到这位客人竟然会说中文。

  卢梦龙听见中文才如梦初醒,红着脸,顾不上自己毛衣和衬衣都湿了,低头掏纸巾给他擦行李箱。此人的行李箱是22寸HORIZON,拉杆设计得和箱体差不多宽,正好撞上卢梦龙伸在过道里的手。白色Taïga 牛皮和 Monogram Antarctica 涂层帆布上全是明晃晃的橙色果汁。

  那位客人似乎是愣了小片刻,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卢梦龙头顶传来:“小裴,你把箱子擦一下。”

  他身边的人立刻接过箱子,走到他们前排去处理问题了。

  卢梦龙十分尴尬地再次道歉。他身上的毛衣已经脱下来,白衬衫染成了橙色。湿了的布料贴在细细的腰身上映出少年人薄薄的肌肉。果汁还和清水不一样,有糖粉所以黏糊糊,十分难受。

  那人有一身晒得极为妥当的肤色,大约是在极为隐秘的小岛被大众不熟知的紫外线晒出来的,那身皮肤衬着结石的肌肉,仿佛海豚一般紧致锃亮。他低头看着卢梦龙用淡漠低沉的嗓音说:“小朋友,带衣服了吗?这得难受十几个小时呢!”

  卢梦龙傻乎乎地摇摇头。

  林凤黯一边用纸巾给他吸干衣服,一边说:“龙哥要不你穿我的卫衣吧,我卫衣里还有衬衫的。”

  “可是他的毛衣也报废了,你们俩一个穿衬衫一个穿卫衣还是会冷的。”

  林凤黯抬眼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心里吐槽他怎么这么关心他们?崭新的行李箱被浇了果汁正常人都该生气吧。他开口道:“我们可以把大衣穿起来,或者跟空姐多拿一条毯子。”

  当然在机舱里裹着厚重的大衣羽绒服不会舒服就是了。

  卢梦龙已经脸如火烧,小声说:“对不起先生,我们没事的。您的行李箱没事吧?如果染色了清理不干净,我可以帮您清洗,或者赔您一个新的。”

  那人瞟了一眼正在努力奋战的助理,说:“没关系,一个箱子而已。另外,我的名字叫后初晦。”他对卢梦龙伸出了手。

  “我、我叫卢梦龙。”卢梦龙现在手都是黏糊糊的,局促地在已经一塌糊涂的衬衫上擦了两把,才勉强握了握他的手。

  那人似乎对卢梦龙黏了吧唧的手毫不介意,反而还扬起嘴角笑他这么紧张,他又不吃人。似乎嘲讽了卢梦龙后,他心情变得格外好,转身对助理说:“小裴,你把刚才买的衬衣和围巾拿出来。”

  助理放下手里的活,扶了扶脸上的镜架,拿来一个崭新的橙色购物袋。里面是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羊绒披肩。

  卢梦龙|根本不敢接。哪有溅人家一身果汁还穿人家刚买的新衣服这种事的。

  林凤黯微微眯起眼睛,觉得眼前的事情走向有点迷。

  名叫后初晦的人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卢梦龙说:“回国干洗完之后你可以联系我助理小裴。当然你想买新的给我我也不介意。不过衬衣尺码对你而言有点大。你平时并不能穿,所以买新的性价比不高。另外行李箱皮革染色无法清洗的话,我也会让小裴联系你的。”

  小裴扫了卢梦龙的WX号,趁还没起飞赶紧加了WX,又顺手把自己的名片一并塞进卢梦龙的手里。

  卢梦龙一脸惊慌失措,木讷地点头,磕磕巴巴说:“好,好的。谢谢你。”

  后初晦此人似乎是习惯掌握决定权,这件意外依照他的意愿完成了。他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坐到卢梦龙前面一排位置上不再理睬身后的小傻子。

  林凤黯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犯傻的是他的龙哥。他们又谁也没在随身行李里带多衣服。接受这番好意是最佳选择。

  最终卢梦龙还是在厕所里用湿巾纸擦干净身上的果汁,换上那人新买的衬衫。衬衫比他要大了两个号。卢梦龙自己都有182,到了那人面前却不够看,成了小朋友。

  他说他是小朋友一点儿没说错。

  卢梦龙撑在洗手台深深叹了口气。又闯祸了!他看了看标签上的价格,想着等那助理来联系他赔箱子,加上衣服和披肩的价格。得了,他和鸦鸦的商务舱机票都不如这点东西的价格。谷雪芬女士一定又是一通好骂!

  卢梦龙换好衣服,垂头丧气地走回座位。细白的肌肤和漂亮的锁骨从过大的衣领里露出来,一条挂玉佩的红绳若隐若现,配上他茫然无知的天真表情,有种纯洁的诱惑感。

  坐他前面的后初晦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一下。他身边的助理扶了扶镜框,默默抿紧了嘴。

  空姐开始派发洗漱包和登机饮料,卢梦龙看见果汁就糟心,换了清水,一饮而尽。然后他从裤兜里掏出被压得有点皱皱巴巴的名片。

  黑色哑光质感的名片上用UV胶压出同色光亮的三排字:焘庑资本 裴轻炎 手机号。

  林凤黯凑过来一起看。他轻声读了一下:“焘庑(dào wǔ)投资……”

  “焘庑,燃着长明火的大殿?”卢梦龙和林凤黯对视一眼,噗呲一声笑出来,压低声音说:“这个名字好像古装武侠剧哦……”

  “更像某种氏族部落崇拜。普罗米修斯偷来的火种什么的……”

  林凤黯翻过名片,在背面摸了一下,忽然在小角上摸到了一行没有上UV胶但是做了突起的小字:Wholphin Capital。

  鲸豚资本?

  “什么?”卢梦龙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林凤黯说:“这家投资公司很有名。而且,我爸年前就是去纽约和他们谈投资的事情……”

  林凤黯:……

  卢梦龙:“我爸要是知道我把果汁打翻在鲸豚高管的行李箱上,会不会打死我?”

  林凤黯一言难尽地拍了拍卢梦龙的肩说:“不,叔叔不会打死你的,但是估计今年压岁钱凶多吉少了……”

  卢梦龙:……(;OдO)

  忐忑不安的少年吃完餐点,躺平在座位上还在想没了压岁钱这一年怎么活……

  林凤黯迷迷糊糊转过脸,看见昏暗的机舱里,卢梦龙明亮的眼睛,他伸出手轻轻碰了卢梦龙一下。

  卢梦龙转过脸看着林凤黯:“鸦鸦?”

  “龙哥不困吗?睡一会儿吧。压岁钱阿姨她一定会给你的,等你考上大学了,更不用担心了。阿姨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卢梦龙叹了口气,反手捏了捏林凤黯的手,闭上眼睛,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代购是一件过度消耗体力的事,他很快就陷入沉睡中。

  飞机在高空中平稳前行,偶尔的气流颠簸没有惊醒睡梦中的旅客。

  林凤黯睡得朦朦胧胧,似乎听到吸音地毯上微弱的脚步摩擦声。

  有人走到他们身边?

  林凤黯实在太困了,眼睛酸得睁不开,揉了很久才半睁眼。他一开始只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似乎蹲在卢梦龙身边,一只黑漆漆的手伸到他脸颊边。

  林凤黯猛地惊醒,一个猛子坐起身,却只看见睡死的卢梦龙,戴着降噪耳机,那人的羊绒披肩裹在他的肩膀上,他整个脸都睡得红扑扑的。

  而卢梦龙前面的位置空着,空姐正俯身和那位裴助理说话。不一会儿,空姐去而复返,端来一杯红酒和一杯香槟。

  林凤黯舒了一口气,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他帮卢梦龙掖好毯子,自己躺下继续睡。

  而在吧台的后初晦默默看着座位上的一切,藏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回味那一瞬间肌肤的触感:他是温热的、柔软的、牛乳一般洁白,绢缎一般滑腻,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模糊的界限,青涩懵懂,最完美的样子。

  后初晦对搭讪的空姐微微一笑,拿起一条巧克力华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巧克力华夫递给自己的助理,自己端起红酒喝了一口。

  裴助理默默咬了一口巧克力华夫,悄悄地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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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码了一章……第三个故事背景应该会有一部分在魔都,有一部分在霓虹。这章有新人出现咯。是个实力很强的对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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