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娜差点原地一哆嗦，直接把手机丢出去。
罪不在小朋友，在她。
突然有人在自己背后说话这实在是太特么吓人了。
谭娜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地稳住了神情，然后转过了头。
背后站着一个小朋友。
谭娜愣了一下，才笑起来：“小朋友你好呀。”
那个小朋友看起来可能只有七八岁，长得瘦瘦小小的不说，竟然还留着一个小光头，脸上很白，但是因为太瘦了所以看起来显得眼睛特别大，直勾勾地盯着谭娜的时候，谭娜有点子头皮发麻。
因为一眼也看不出来性别，谭娜就只好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小朋友？”
“姐姐。”
小朋友看了她两秒钟，问道：“你的头发是专门染的吗？真好看。”
谭娜想了想，感觉和小朋友解释起来这个问题有一点点难度，于是就只好含混道：“嗯……这是我喜欢的颜色哦。”
小朋友点点头，才道：“嗯。”
“姐姐可以带我去厕所吗？”她朝着谭娜伸出手。
“阿姨说哥哥都是男生，不能带我去上厕所的。”
看来是个小姑娘。
谭娜顿时就站起来，道：“好啊，我带你去。”
谭娜身上还穿着从学校带出来的红色志愿服务的马甲，于是就随手把手机往兜里一塞，然后站起身来：“走吧。”
小女孩点点头，伸手牵住了谭娜的指尖。
手小小软软的，但是抓着谭娜的手指还挺有力的。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管这里的阿姨说这一层楼的厕所在修理哦，现在还不能用呢。”谭娜拉着小姑娘，一边对着仇缘说了句“我带小朋友去洗手间一趟。”，很快就走出了门。
谭娜站在走廊上，四处打量了一下，放轻了语气问她：“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这是原来津成福利院的旧址的一部分，是一栋老式办公楼的造型，原先据说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住宿和办公的区域，不算大的一栋楼，一共就只有五层。
他们刚才上楼的时候管理人员也说三楼的厕所已经坏了好几个月了，但是因为其他楼层的厕所也还能够使用，于是修理的人总是找着借口拖着。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们要去一楼。”
嗯？原来二楼的也不能用吗？
谭娜一头雾水，心里还吐槽了几句这些人怎么办事的，才道：“好啊，我们现在就去一楼。”
“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里的电梯虽然看起来也很破旧了，倒是好歹还能用，谭娜牵着小女孩儿进了电梯，便和一脸呆萌的小女孩儿搭话。
“我叫苗苗。”小女孩儿道。
“我猜猜你今年多大了，是七岁还是八岁？”
小女孩儿看着谭娜，一时之间没有搭话。
谭娜心道小孩儿的心思你别猜，也没怎么介意，就转过头盯着变成了数字“1”的电梯。
“噔——”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谭娜怕苗苗被电梯门夹到了，于是一手挡着电梯门，一边道：“走吧，我们出去……”
话音还没落下。
便听到苗苗道：“我已经十六岁了。”
谭娜即将跨出电梯门的脚步登时就是一顿。
但是苗苗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明明就是七八岁小女孩儿的声音。
十六岁。
她上高二了。
卧槽。
谭娜虽然说脑子里惊讶着，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变，拉着苗苗的手就出了电梯。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人来往，所以没有其他人按电梯。
“我已经长大了啊。”苗苗认真地对她说：“阿姨说我是大孩子了。”
苗苗捧着脸，一脸确信地说：“虽然说我生病了，但是阿姨说，这样我永远都是大家的小宝贝了。”
谭娜看着苗苗苍白又消瘦的脸颊，忽然就愣了一下。
她这才知道苗苗这是什么意思。
“是呀。”
“不管长大了没有，都可以做小宝贝啊。”谭娜挪开眼睛，不盯着苗苗的脸看，而是一脸自然地问道：“所以小宝贝，厕所在哪里呀？”
“我知道！”
苗苗举了一下手，就像是忙于邀功的小朋友一样，直接撒开腿就往前跑：“我来带路！”
谭娜连忙追上去，生怕这孩子跑丢了。
“等等我！我也要去！”
三楼的活动室里面。
仇缘尽心尽力义正言辞地和小胖墩说完了迪迦和梦比优斯的区别之后，又操心操肺地调解完了一个迪迦忠粉和赛罗真爱之间的斗争，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已经是身心俱疲，等到几个小男孩儿已经自己玩儿成了一片了，这才艰难地爬到一边，远离男人的战场。
仇缘靠着墙壁，直接坐在了地上，下意识地要摸出手机来看一眼。
嗯……他的同伴呢？
带小朋友上厕所去了。
仇缘于是放心大胆地开始看手机。
结果也就是刚刚打开了手机屏幕的功夫，就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深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哎小仇啊，辛苦你了啊。”
那个女人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微微有些臃肿，大概是平时工作比较辛苦的原因，一头长发里面肉眼可见地夹杂着很多的白头发，看起来就有些显得比真实年纪更大些。
她一头长发几乎要到腰下面了，扎了一个很低的马尾。
这是谭娜给他介绍过的儿童之家的工作人员，也就是刚才带他们上来的人，仇缘听见谭娜叫她魏阿姨。
她一走进来，坐在地上各自玩着玩具的小朋友们顿时就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阿姨！”
“魏阿姨好！”
“阿姨今天什么时候喝牛奶……”
小朋友们都对这位阿姨莫名亲近的样子，仇缘笑起来，从墙边上站起来，笑道：“魏阿姨，您那边忙完了？”
“刚刚和厨房的大家一起把晚饭准备好了。”魏阿姨一边和仇缘说着话，一边走到墙边的柜子之前，打开了一个带着锁的柜门，从里面拿出来一箱那种小盒装的旺仔牛奶。
“怎么样？累了吧？”
魏阿姨熟练地用剪刀剪开了旺仔牛奶外面那一层很难撕开的塑料包装，将一盒一盒牛奶放在桌上，然后对孩子们道：“来吧小朋友们，都来休息一下吧，你们喜欢的牛奶来了。”
魏阿姨甚至都没仔细清数数量，很快冲过来的小朋友们就把桌上属于自己的牛奶拿走了。
有两个腿上有残疾的小孩儿落在最后，但是也没有抢走他们那一份。
魏阿姨慈祥的目光落在小朋友们身上，片刻，才回到仇缘脸上。
她拿起来两盒牛奶，递了一盒给仇缘，有些局促地问：“尝尝吗？小孩子们喜欢的。”
“其实我也喜欢喝。”仇缘说着，把两盒牛奶都接过来。
她看了一眼活动室，忽然问道：“哎？娜娜去哪儿了？出去了？”
“有个小女孩儿要上厕所，谭娜带着她去了。”
仇缘看了一眼门口，道：“应该快回来了吧？”
“上厕所？我们这儿的孩子都自己会上厕所呢。”魏阿姨也跟着往门口看一眼，惊讶道：“这一层楼的厕所不能用啦，要去二楼呢，她能不能找到啊？”
仇缘还真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就道：“是吗……小朋友自己应该知道的吧？”
“是……”魏阿姨的目光在一圈小朋友脸上看了一圈，惊讶道：“苗苗？”
“娜娜是带着苗苗去上厕所了？”
“我也不知道啊……”仇缘一脸懵逼地说。
刚才谭娜带下去的那个小朋友，说实话他连脸都没有看清楚。
“怎么回事？”魏阿姨一脸的惊讶，道：“苗苗是我们这儿最大的小朋友了吧？我在这儿快十年了，苗苗比我还来得早呢。”
“要不是生了病长不大了，过两年那姑娘都是上大学的年纪了。”
“怎么还要人带着上厕所？”
仇缘脑子里面反应了一瞬间：“……啊？”
“就是啊。”魏阿姨又往门口看，一边道：“苗苗是……小时候什么激素问题，我也不太懂，据说就是长不大了，这才被她父母抛弃了的。”
仇缘跟着魏阿姨一路走到门口，却见走廊之上根本没有人影。
“那苗苗她平时……性格怎么样？”仇缘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一点古怪的预感，一时之间却又拿不准方向，于是便问道。
“这姑娘，怎么也是大人了……不爱说话，也不跟什么人亲，就喜欢一个人待着，性子……”
吴阿姨声音低了一点，嘀咕道：“怪得很。”
“还经常打其他小朋友哩。”
“她还有个哥哥，不知道是不是亲的，就不时来看看她。”
仇缘想起来刚才谭娜带着一个小姑娘出门的场景，那姑娘还没有他大腿高呢！
“那她的生活能自理吗？”仇缘又问道。
“那没什么问题。”魏阿姨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孩子们，又道：“她聪明着呢，平常就喜欢耍小聪明欺负其他的小孩儿。”
“不过我们都知道她那个病，活不长的……哎，有时候也不忍心说她什么，就这么混着一天是一天吧，看着也是怪可怜的。”
不太对劲。
仇缘眉头拧起来，手里还捏着两盒旺奶牛奶，立马道：“那您先在这儿看着，我下去找找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