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必读小说>古代言情>豆砚山手札【完结番外】> 第26章 桃花仙·第三

第26章 桃花仙·第三

  陈七惊慌失措,他没想到宁礽会演这一出,声音越来越小:“是、是你,突然停下。”

  “哈哈哈哈哈哈,瞧给你吓得。”宁礽往秋千上一靠,道:“走了这么久,你就没什么不明白想问的吗?”

  陈七唯唯诺诺:“那那那那那……何秋、秋行那么……厉害,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位列……三君?”

  宁礽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他清心寡欲无意排行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

  但这中不上进的话不能说啊,只得道:“众所周知,四大定有第五人。”

  “四?”陈七果然被宁礽带偏,掰指头算了算,“撷、撷华君、沉霜……君、卓吾、卓吾君……只有、只有三位……呀。”

  “已仙逝多年的豆砚山上任掌门,离沧君何杳,正是第四位。”

  宁礽眼中的困惑和怀疑不带一丝掩饰,他不明白陈七为什么不管如何上山:“就这?”

  “我以后,又、又不会住,住在主峰,不、不需要……了解,太多、太多吧。”

  宁礽滞了一下,他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不想上山入主峰。

  况且不情愿的那人资质还不错,虽然开化的比较晚。

  “你不想入我师父门下吗?若是只是待在后山,是没有前辈指导,授业解惑的。”

  陈七突然低下头缩着,个头比原来小了不少,突然就带着哭腔,吸着鼻涕:“我、我……太没用了……连亲人都保护不了,没、没这,这享福的资格……我生来、生来该受惩罚……”

  “小哑巴——啊不,小七、小七,你你你你别哭、别哭啊……”宁礽突然也开始结巴。

  宁礽没想到小哑巴会哭,也不会哄小孩,只会忽悠吃醋的何言过。

  在豆砚山,从来都是他撒泼打滚旁人来哄他,哪怕是年龄最小的团儿姐也不爱哭。

  宁礽看着陈七越来越小的声音和越缩越小的身型,突然觉得自己太卑鄙不是个东西了:陈七刚刚没了父母没了家,自己作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局外人不但没有安慰反而挤兑陈七……

  他扒开陈七捂住脸的手,拿掌根给他擦了眼泪,道:“小七,既然你来了豆砚山,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我给你说啊,其实我老惨了,同你一样,我也是被捡到豆砚山的。”

  陈七松开咬紧的下唇,道:“是、是吗……”

  “对啊对啊,那时候不过三四岁吧,我也记不清楚了,当时正在平叛魔族混战,就我小师叔何秋行,站在我师父旁边儿那位,他当时也才九、十岁吧,给我捡回来在山上养着。后来长大了,把豆砚山上下揍个遍,师父突然提溜着就上山了……”

  听完宁礽所言,陈七的眼泪像是泄洪一般哗哗哗哗哗。

  宁礽:……

  他觉得陈七哭的更伤心了:……我自认为我说的话没问题,是不是我卖惨卖的不够惨。

  宁礽叹了口气,道:“我给你看个好看的,就连何秋行,都没见过。你看不看?”

  陈七抬起一点头,从指缝里瞄宁礽。

  宁礽舔了一下苍白唇角,嘴唇就变得润红。

  他笑得又坏又野,果然应了外面传的那句:“随时发疯,平常人来疯”。

  只听宁礽风流倜傥道:“这‘好看的’可是千金难求,你这辈子估计就只能见着这一次。”

  陈七慢慢止住抽噎,小声道:“当真?”

  “当然了。”

  话音未落,宁礽就打横抱起陈七将他扔在一旁的怪石上,翻腕召出寒砚剑灵却藏在袖口,然后慢慢抽出寒砚剑,像是从手心拔出来的一样。

  陈七看呆了,怪不得宁礽不佩剑,原来是有剑灵!

  这世上只有降世八器才会有灵。

  而降世八器又是依靠灵墟传承,灵墟随着灵魂一同转世,也就是说,宁礽的某一世是锻造降世八器的主人……

  他愣愣地撑着怪石,看着宁礽手上那把流光溢彩的斩马寒砚剑。

  宁礽扎步起势,寒冷厚重的剑意犹如汹涌波涛般荡漾开来,低矮的绿草轻轻摇摆,豆砚山特有的山荷花随之舞动。

  豆砚山清晨露气深重,附着在尘埃上的露水和烟汀浩渺的雾气纷纷结成冰晶,树叶绿草上开满霜花,宁礽运剑一扫就优雅落下。

  势从天落银河倾(1)。

  陈七脑子里只有放翁的这句诗。

  ·

  宁礽体态身姿薄削轻捷,瑶环瑜珥,一招一式都散发着危险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为之折腰倾倒,供奉于高台之上。

  少年恣意昂扬,剑法娴熟有力,接续自如,飘逸狂放,热烈张扬。

  明媚典雅的眉眼带着天真无辜,却不失器宇轩昂。

  比剑铭更盛一筹的寒气从陈七的脚尖直冲心脉,他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把自己蜷缩得小之又小。

  宁礽骤然停下,弯腰与陈七视线平行,剑柄挑起他的下巴,撩唇轻笑道:“小哑巴,你听过桃花儿仙的典故么。”

  “没没没没没没没……”

  宁礽后退几步,带着他独有的狂傲,道:“人生有四大幸事!这最后一件,便是——”

  他甫一转身,便抛起一张与平常完全不同的令牌,点地跃起,甩出袖箭精准射穿,只见千丈桃花瓣从空中炸开,犹如粉雪。

  ·

  那时的宁礽神采飞扬,好胜争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无忧无愁不惧来路,仿佛宇宙万物、尘世间的一切都被他踩在脚下。

  ·

  这种性格极具感染性,陈七觉得身上的负重枷锁在宁礽的引导下,全都消失不见。

  “哇……”不只是山麓,整个豆砚山都是落英缤纷,潇潇洒洒的桃花雪,盛大而绚烂,经久不衰。

  洒扫的,习武的,或是赶路的,都驻足停步,惊叹这诗画一般的旷世奇景。

  ···

  “宁礽乃绝世炉鼎,你作为血煞载体,却二人苟合!若获得无人能及的修为,日后走火入魔该如何是好!何秋行!你自甘堕落不谈,是不是还故意引宁礽误入歧途……”

  主殿内似乎来了半个仙林的人,附和声一阵高过一阵,乌泱泱一片好似一滩平菇。

  “何秋行你果然是奸诈小人!为何豆砚山可以占着绝世炉鼎!”

  “豆砚山没一个好东西!先是出了一个魔君,又是复活血煞载体,到最后还收养魔君之子……何予帘!你该当何罪!”

  尘霜君紧紧攥着何予帘的手,怒道:“住嘴!豆砚山上下三千年,历代先贤皆为正道赴汤蹈火,真心天地可鉴……“

  杀了……死人的嘴才干净……

  撷华君一时间头昏脑胀,掐烂掌心。

  但她此刻不可冲动,这群人正是期盼着自己做出什么血流成河的事。

  于郢之被淹没在其中,他焦急地吼道:“诸位道友!事实并非如此……”

  于郢之话未说完,莫名成了众矢之的,不知道谁连扇子都不要了,直接往于郢之脸上扔。

  “打人不打脸!”

  场面一度混乱,于郢之还没护住脸,不知是谁的一根竹节当即敲在他脑门。

  “嗷!”

  何秋行被“议事”为名骗到主殿,在这听置云阁的乌岳信口雌黄。

  他的额角此时青筋一弹一跳,体内血煞翻腾上涌,随时都能失控要了乌岳老命。

  “乌岳!”撷华君最终惹不住,一批桌子,拍案而起:“此乃空穴来风莫须有之事,未经调查取证何来发言权?他二人清清白白,休要过分!”

  乌岳长老立即吹胡子瞪眼转移攻势:“何予帘!你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

  附和声又此起彼伏,其中一人指天指地,说道:“不管事实如何,宁礽本当轮流侍奉我们所有人以提升修为!”

  何秋行忽然放下茶盏,不重不响咔啪一声,眼眸轻轻垂下,修长的眼睫挡住所有晦暗不明的神色,随着眼角的碎光熹微(2),似有领域波荡开来。

  来自强大灵墟的威慑犹如千钧巨石般压的在场各位喘不过气,偌大的主殿瞬间鸦雀无声,死寂一片,连衣袂的摩擦声都不见。

  殿外扶光凄寒,只有微微的嗡鸣使众人胆寒。

  说话那人忽然大叫一声,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四肢僵直,“咚”地一声倒地难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过了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惊恐尖叫。

  何予帘和商决明同时一惊:“阿行!”、“休要冲动!”

  何秋行眼角的黑色碎光刚刚散去,他理一理衣袖,毫不在意道:“死不了。”

  乌岳长老生生打住的长篇大论,后退三步。

  “灵墟震慑?!”他浑身颤抖,惧怕地指着何秋行:“你……血煞载体!休要猖狂!”

  何秋行似有似无地睥睨一眼,上前,乌岳长老下意识后退一大步,被自己的拐棍绊倒,如何也爬不起来。

  ·

  “所有恶毒刻薄的判词我都担当得起,但你不可以碰宁礽。”

  ·

  “你!”乌岳长老气得胡子倒立,何秋行每前行一步都带来无尽的窒息感。

  但何秋行的目标却非乌岳。

  他推开窗扉,园林小品交相辉映,映出豆砚山主殿后桃花海一片。

  何秋行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落入掌心开成一朵,却又迅速枯萎变黑。

  他细细品嗅余香后将手掌捂在胸口,闭上眼睛,掐一把酒酽春浓悄然入怀。

  “竹秋桃花雪。”

  某一刻,何秋行的呢喃似乎和宁礽的提问成一邀一和。

  何秋行一把推开主殿高大门扉,撂下主殿乌泱泱一群人,欲大步离开,却突然止步,于虚空中一握甩出唐刀却闻!

  仙林之人纷纷惊呼,拔出刀剑自卫,何秋行却看也不看,直接将唐刀插入地中!

  灵力充沛霸道的金色灵波荡开,于半空中结成阵法,在却闻钉入青石板的同时阵法重重砸下,满殿的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阿行!不可以……”何予帘撑在桌案,喘不过气,她这才意识到,何秋行远比她想象的,力量更强,走得更远。

  何秋行微微侧目,道:“掌门,很多事我可以不计较。但这并不代表我,宽宏大量。”

  何予帘眼神一晃:“尤其是和宁礽有关的吗?”

  何秋行颔首不语,何予帘半无奈半绝望道:“可他知道你因他所受的痛苦吗?他知道你为了让他活下去,六颗镇魂钉……”

  “长姐。”何秋行轻轻抬起眼眸,像是是祈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商决明运一口气,缓道:“……越岭缩地,一次性强行送走这么多人……”

  越岭缩地阵违背道法规律,极度消耗灵墟法力,况且何秋行一次性送走这么多人,他的手此刻也有些颤抖。

  只见何秋行在翩翩洒洒的桃花雪中缓缓转身,沉默地望向桃花林的方向。

  偏头望秋千,余光吻你千百遍。

  ···

  一场桃花雪下过,陈七活泛不少,不再顾影自怜:“我有一事、一事不明。”

  宁礽转过身,枕着手心倒着走,撩唇一笑道:“何事啊?”

  “豆、豆砚山……上下皆以、皆以习刀,为上品,为何、为何你……偏要、偏要习剑?”

  宁礽转过身,放下手臂,搂住陈七道:“知道降世八器吧?”

  “嗯。”

  “降世神兵有八,两件在豆砚。第一把降世是我小师叔的‘却闻’,这第二把便是我的‘寒砚’。”

  宁礽召出寒砚,将上面的剑铭指与他看:“这命里带的兵器啊一般都比锻造的要趁手。还有就是,斩马剑,又叫□□。”

  陈七点点头:“那日后,我、我学什么……。”

  “你想学什么学什么啊,豆砚山大多以习刀为主,佐以阵法、符咒、傀术或是药理。比如我大师兄辅修阵法。”

  “当然啦,你若是勤奋刻苦,天资聪颖,便可像我小师叔那样,样样皆通。”

  “你和、你小师叔……关系、关系真好……”

  宁礽有些不解,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俩关系好啊。”

  这这这,这难道不是写在你脸上的吗?!

  “直、直觉?你提起他、都,都是很骄傲、的样子……”陈七挠挠后脑勺,“可能是、是一起长大……长大的缘故。”

  宁礽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看着陈七:“你怎么知道我俩一起长大的。”

  “你说、说的啊。”

  “哦——”宁礽把陈七拉向另一个方向“我们去后山吧!”

  ···

  “你怎么整天像个不学无术的无业游民在豆砚山逛大街?”

  闻声,宁礽回头,指指陈七,道:“哈?你不要乱说话!我在带陈七去他的新居!”

  何言过背手站着,挑剔地把宁礽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怎么又没带通灵佩?我兄长正找找你。”

  末了补充道:“他在步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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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题醉中所作草书卷後

  宋·陆游

  胸中磊落藏五兵,欲试无路空峥嵘。酒为旗鼓笔刀槊,势从天落银河倾。

  端溪石池浓作墨,烛光相射飞纵横。须臾收卷复把酒,如见万里烟尘清。

  丈夫身在要有立,逆虏运尽行当平。何时夜出五原塞,不闻人语闻鞭声。

  (2)熹微本指阳光惨淡,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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