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静静。”
苏祀没再接起徐宋手里的鲛纱, 转身离开雾气,朝一边的山崖走去。
既然已经与徐宋相认,便没有必要再带着这鲛纱。
徐宋没有拦他, 但目光紧紧跟着面前人,那人朝前走一分,他视线便跟过去一分, 一直到苏祀走到山崖旁,走到那再往前去一步, 便会粉身碎骨的地方。
“苏祀。”
山崖边的人清明着一双眼,眼底无泪, 却满眸可见的哀痛。
天色不算晴朗,但也远谈不上乌云密布, 细碎的天光透过缝隙落在苏祀的侧脸上,莫名给他几分媚气的脸填上些许圣人的神韵。
他就这样站在山崖边, 山风吹过, 并未扎紧的袖口被风吹散, 落发缠及手腕。苏祀抬手,没有丝毫顾忌地将其扯掉。碎发落于掌心, 随着风吹得飘飘摇摇。
“七烛香。”
苏祀小声喃喃着, 眼中愈发红, 唇角却带起讽刺的笑。
“七炷香之内杀人夺命。真英勇啊。”
一滴泪不自觉地落下, 在地面打下一个潮湿的痕迹, 又很快被风吹干。
“我杀了多少人啊。”
远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悲鸣, 嗖得一下落在苏祀的掌心。
山崖边人轻巧地坐下,两脚落于高崖之外, 远处人瞧着心里只有震惊。
白山雪走到徐宋身边,淡粉色的扇子轻轻落于眼下, 抬眸,投给徐宋一个同情的目光,并未言语。
苏祀坐在山崖边,身形依旧挺拔,却处处显出落寞,脚尖随意落在山风中,只要身体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就会朝前倒下。他却毫不在意地摆弄着手中的远别,刀鞘别在腰际,手指随意地擦着锋利地刀刃。
天光洒下,落于刀刃之上,远处,徐宋见到刃上的血迹。
不能不管了。
苏祀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又清楚地听见那声音停在了自己的身边,但却并没有回头,只是依旧垂眸摆弄着匕首。
徐宋站在他身后。
“别伤害你自己。”
苏祀不言,轻轻捻了下受伤的右手指尖,然后将远别握在右手上,用左手楷去刀尖上的血迹。
“我有罪。”
半晌,苏祀喃喃道。
徐宋神色凛住,刚想开口。
两人身后便传来一阵寒暄的声音。
坠云台上聚集这么多人不是没有缘由的,今日是极安寺前来与云隐派商量国祭之事的大日子。
一阵寒暄过后。
“承宁大师还请殿内就坐。”
云秋落对着承宁大师行礼。
承宁大师向云秋落回礼,但目光却一点点转向山崖边,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
“许多年国祭不曾见到三长老,没想到今日得以见到却并未有机会小叙几句。”
云秋落少见的语塞,白山雪收起扇子,桃花眸含笑。
“让承宁大师见笑,还请多多恕罪。北虔一直是个孤僻性子,许是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声音。”
“恕罪不敢当,那山崖坐着的,就是贵派三长老的新弟子?”
白山雪眼波微转。
“正是。”
承宁的目光直接不再遮掩,落到苏祀的背影上。
“既然是国祭上要代表三长老出面的人,还是一同进殿内叙话比较好。”
“三长老不愿出面,叫他徒弟来算不上失礼吧。”
承宁神色依旧平静,脸上也带着那份儒雅的笑意,但言语中却是不容拒绝。
白山雪轻摇桃扇,视线朝苏祀的身上追去。
“看来承宁大师真的是对北虔的徒弟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