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季寻从剧痛中醒来,他的左肩被贯穿,勉强才从顾元手中逃脱,也不知道顾元修了什么邪术,这功力进益也太可怖了些。
姜宣坐在床前,拧眉问道:“是谁伤了你?”
见到是他,季寻有些疑惑,怎么会正好被本该在宫中的皇帝给救了?但他还是答道:“顾元,楚婳被他挟持了。”
听到顾元的名字,姜宣面露厌恶:“我会命人追捕,你安心养伤。”
“他功力进益很大,你让你的人小心些。”季寻叮嘱道,心里却隐隐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云城,风客来的雅间内,顾元听见开门声,缓缓抬头,轻笑道:“竟然真敢一个人来?不愧是我弟弟。”
上一次见到顾元还是在武道大会上,那时的他和现在完全不同,不管他心里是如何歹毒,起码在大会上,顾元还是温润如玉、光明磊落的形象。
而现在,顾元褪下了一声白衣,换上了沉重的玄衣,再配上深陷的眼窝及眼中毫不掩饰的阴狠,倒真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兄弟两人再无相似之处。
顾廿叹了口气,看向坐在另一边面色尚佳的楚婳,对顾元道:“我来了,放楚师妹走吧,本就是我们兄弟间的事情,何苦牵扯他人?”
顾元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眯眯地道:“小师妹,你走吧!”
楚婳见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起身缓缓后退着朝顾廿靠近。
顾廿不待她靠近,一个箭步来到顾元身边坐下,对楚婳道:“师妹,你先走。”
楚婳着实被顾廿的举动惊到了,不是……师兄,你离他这么近,我便是天大的本事都没法从顾元手边抢人啊!
楚婳的表情过于有趣,顾元哈哈大笑,伸手揽住顾廿的肩膀:“小师妹,我们可是亲兄弟,你害怕什么呀?”
顾廿皱眉,强忍住将肩膀上的手甩开的冲动,冲楚婳点点头:“去吧,我自有安排。”
顾元补充:“出去记得关门。”
楚婳无法,只得慢慢退了出去,现在去听雨楼搬救兵显然不现实,楚婳想了想,抬脚往风客来的三楼走去。
前几日在云城时,季寻带她见过风客来的金老板,据说是现任皇商,上次见面,楚婳便察觉此人身边跟随着不少气息绵长之人,季寻亦说过,金老板身边的侍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眼下情况紧急,楚婳拔腿往三楼而去。
雅间内,顾元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顾廿:“你有什么安排?”
顾廿静静地回视着他,听他说着自己的猜测,不置可否:“你是不是去寻云城城主了?你让他协助捉拿我?”
只是下一句话着实让顾廿一惊:“城主是我父亲呢,你说他会帮你还是帮我?”
顾廿脸上的惊讶落在顾元眼中变成了惊恐,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怎么了廿弟?怎的害怕了?父亲年过半百却无儿女伴身,辗转找到了我,待你死了,咳咳咳——”
顾元仿佛被呛到了,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待你死了,我就能改名换姓,做我的少城主去,所以,廿弟,死之前,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顾廿观他神色,便知毒素已经发作,他强忍住喉间的痒意,开口道:“如此作奸犯科者亦能成为一城之主,实乃云城百姓之祸事。”
顾元呵呵笑了:“廿弟还是太年轻了,没有什么事是银子和家世摆不平的,父亲是现任城主,而我,将成为下任城主。”
“咳咳咳——”顾廿忍不住咳嗽起来,有鲜血顺着唇角流下,顾元有些诧异,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抽了回来,审视般地盯着他,半晌冷笑道:“你这身体,不太行啊?反正都是废人了,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趁早了断,你说呢?”
顾廿静静地盯着他,神色平静,就在顾元伸手扼住顾廿脖颈的前一秒,顾廿问道:“那我的父亲呢?”
顾元顿了顿,然后抓住了顾廿的脖子,狞笑道:“你的父亲?你就是个父不详的贱种!想知道?自己去问母亲去吧!”
顾廿脸色逐渐青紫,他勉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嘴唇上下翕张,口型是:“你和我一起。”
顾廿的世界渐渐模糊,顾元忽然松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涌出,顾元恐慌起来:“你、你做了什么?”
没了支撑,顾廿倒在地上,虽然得到了喘息时间,生命却也走向尽头,他笑了,虽然说不出话,但依然以唇语告诉顾元:“我们一起去找母亲。”
这时,雅间的门被人踢开,外间的凉风吹了进来,吹散了那股似有若无的隐香。
顾廿循声望去,却看不清来人,无所谓了,来谁都行,反正顾元必死无疑。
顾元倒是认出了来人,他惊恐地后退:“你!你怎么在这里?”他又看到姜宣身旁的楚婳,怒从中来,“好啊,我就不该放你走。”
本以为城主向着自己,金老板不在云城,放她走也无甚影响,顾元便没有节外生枝,何曾想到当了皇帝的姜宣还有空来云城闲逛?
姜宣是来接顾廿去京城小住的,他想过很多次两人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顾廿倒在地上,眼神涣散的模样。
他颤抖着上前,扶起顾廿,哆哆嗦嗦地伸手为顾廿把脉,泪流满面:“阿廿!阿廿!你再撑一会儿,我来了,没事了……”
顾廿听出了姜宣的声音,他气若游丝地喊道:“阿宣……城主……城主……查……”
脉搏停止了。
姜宣如遭雷击,他猛地看向被暗卫制住的顾元,喝问道:“你做了什么!”
顾元也无法给出答复,他在姜宣的目光中,七窍流血而亡。
年过半百的城主失去了独子,又被盛怒的帝王坎了头。
听雨楼掌门失去了心爱的弟子,为自己的失误懊悔不已,听雨楼上下亦是愁云密布。
年轻的帝王失去了挚爱的少年,亦失去了心气,只能以勤政麻痹自己。
负伤的长老大病一场,回到听雨楼后,搬进了后山的小木屋,守着他的墓穴,再不踏出听雨楼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