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楠竣状似随意的一句话, 让本就不解的言裕栖，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
他微微蹙了蹙眉，望向言楠竣的眸中疑惑加深：“我不明白, 您在说什么？”
什么上校？什么调任？从刚刚开始，就在说什么？
言裕栖蹙眉不解的表情不似作伪, 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的赵文心，先言楠竣一步笑着道：“看来, 你还没收到消息。”
言裕栖闻言, 没有吭声, 而是将视线投放在赵文心身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触及到自己儿子求解的眼神，赵文心看了言楠竣一眼，这才对着言裕栖道：“事情是这样的，鉴于你这次击杀SSS级异形种，赶走黑炎星叛贼，保护九区有功, 主政大臣和各处军团一致向陛下提议, 要授予你军衔，为了商议这件事, 昨天还把你父亲唤过去了。”
经由赵文心一番讲解，再结合言楠竣刚刚的话，言裕栖瞬间明白了过来，不等赵文心继续说明，直接道：“所以，商议的结果就是给我个上校的头衔。”
“对。”赵文心点头。
从母亲口中听到确切答案后, 言裕栖沉了沉眸子, 没有吭声。
难怪刚刚父亲见他迟到也没有责怪, 还说什么调任，让他跟着他学习，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还以为……
想到这里，言裕栖的心不由得凉了凉。
瞧着言裕栖面无表情的样子，言楠竣沉声道：“陛下亲自审批，破格让你从没有军衔直升上校，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荣誉，足够你感到荣幸和自豪。”
言裕栖闻言，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看出了言裕栖情绪的不对，赵文心用手拍了下言楠竣，而后才笑着打圆场道：“确实应该自豪，毕竟，你爸干了这么多年，也才是个大校，我们家小栖起点就这么高，以后肯定比你爸强不少。”
言裕栖抿了抿唇，下一刻，他微微抬眸，看着言楠竣，语调平静地道：“我现在，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说什么？”似是根本没想到言裕栖会这么说，言楠竣的表情冷了下来。
“我不想当什么上校，我现在有拒绝的权利吗？”言裕栖没有被他的眼神吓住，望向他，语调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啪的一声，言楠竣一掌拍在餐桌上，震得餐桌上的餐盘「哗哗作响：“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谁，陛下亲自审批，哪有你拒绝的余地！”
瞧着自己父亲动怒的模样，言裕栖兀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平淡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自嘲：“我知道没有，所以，只是问问。”
“你问什么问？你现在是对这个决定不满吗？或者说，你是嫌弃职位低？”言楠竣冷凝着言裕栖道。
“不是。”言裕栖蹙眉道。
他只是觉得麻烦而已，毕竟，他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然而，如果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迎来的注定只有更严厉的训斥，遂言裕栖直接转移话题：“我不打算调职，也不会跟着你学习，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满意？”言楠竣似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天天只知道躲在办公室里虚度光阴，这种没有盼头的工作，你说你很满意？”
“是。”言裕栖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怎么就不能有点出息！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靠上了路家，跟了路少将，以后就可以衣食无忧，我告诉你，人这一辈子，如果只想依附别人，那永远会被人看不起！”
言裕栖闻言，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路逾矠？
这跟路逾矠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不靠任何人，他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以前他能靠自己活下来，往后也一样。
明明根本就不了解他，却总是自以为看穿了他！
这般想着间，言裕栖凉凉的道：“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没有出息，想靠着别人，我就是傍着路逾矠，有免费的饭票我干嘛还要自己辛苦，至于别人怎么看，我一点都不在乎。”
“你，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言楠竣一脸的难以置信与愤怒。
“我这样怎么了，你不是早就认定我没出息吗，现在又来这里假惺惺地摆出这副震惊的样子给谁看？”言裕栖嗤笑道。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处处让他顺着他安排的路走。
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每次稍不顺他的意，就对他一顿训斥。
这次又是这样，二话不说就擅自决定他之后的路，调职，接受所谓的军衔，没有问过他一句！
“你！你这小子，非得这么跟我说话吗？我可是你老子！”言楠竣怒急，直接拍案而起。
言裕栖见此，面色冷淡地回应：“是，你是我爸，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话。”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的剑拔弩张，赵文心赶忙站起身，拉住言楠竣的胳膊道：“孩子不想调职就不调，不是说好了不乱发脾气的吗？”
“你看看这小子，说得是人话吗？我看他就是想气死我！”言楠竣指着言裕栖怒声道。
“如果您要说的就是这么一些，那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也告诉了您，既然您没有别的事，那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了，我还有约，先走一步。”说罢，言裕栖也不等两人回应，直接从餐桌前站起了身。
眼看言裕栖拉开椅子就要离开，赵文心当即松开了拉着言楠竣的手，一边快步走到言裕栖身侧，一边道：“小栖，等等。”
言裕栖闻言，脚步未停。
赵文心见此，直接拉住了言裕栖的胳膊，言裕栖这才顿住了步子，背对着他们，站在了原地，没有吭声。
见言裕栖停下了步子，赵文心这才道：“小栖，你爸说话确实重了点，可是，他这次是真心为了你考虑，路家并不是普通的人家，先不说路逾矠本人现在是少将，就说他父亲路彭程是上将，他母亲霍琴萱出身于公爵家，他父亲的妹妹是王后，他父亲又只有路逾矠这一个儿子，他的地位注定很高。
咱们家虽然在帝国也算是不错的，但是，跟他们家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人家，是我们高攀了。我们是怕，如果你真的跟路逾矠在一起，会因为身份不对等受委屈，我跟你爸能力有限，所以，只能靠你自己，我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只要你足够优秀，那些人就不敢在后面嚼舌根，你懂吗？”
言裕栖闻言，面上神色不变，心下却开始思绪翻涌。
“当然，我们也希望一切都是我们多虑了，毕竟，你是向导，他是哨兵，只要你们互相标记了，你们之间的羁绊是别人永远无法干扰的。
可是，就算如此，你也要记住一点，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只有握在你手里的才是你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爸想让你暂时跟着他学习的原因。”赵文心正色道。
“本来，在你来之前，我跟你爸都以为，我们这次做的这个决定，你一定会开心的，没想到，我们还是不够了解你。”赵文心的语气里多了些伤感与无奈，“原本好端端的谈心时间，又因为你爸他脾气臭又习惯端着，跟你吵了起来。”
话到这里，她重新转换语气，笑着道：“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做决定的是你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干涉太多，我们跟你保证，以后，我跟你爸不会干涉你任何决定，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就好，我们会在后面支持你的。”
眼见着言裕栖没有回答，赵文心转眸瞪了言楠竣一眼：“你说是不是，老言？”
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嗯声。
言裕栖闻言，身体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内心深处，有什么，就这么断开了。
一瞬间，好似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眼眶浮现。
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外泄，言裕栖轻轻应了声「嗯后，推开了赵文心拉住他胳膊的手，而后快步朝着大门走去……
言裕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车旁的。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关好了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内心思绪轮转。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
直到，轿车空间里出现了智脑的响铃声。
言裕栖微微一顿，整理完思绪后，他抬起手，自一旁的支架上拿起了手机型智脑，看向了屏幕。
在看到屏幕上大大的「路逾矠三个字后，言裕栖抿了抿唇，而后按下了接听键。
平静的轿车内，传来了路逾矠磁性好听的声音：“在干嘛？怎么又不回消息？”
“没干嘛。”言裕栖下意识地道。
不同于以往清悦的声音，此时此刻，言裕栖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手机型智脑那头，沉默了会儿，紧接着，路逾矠试探中带着担忧的声音，传入了言裕栖的耳边：“你，哭了？”
言裕栖闻言，微微一愣，讶异于他惊人的判断力，随后想也不想的反驳：“我没有，怎么可能，你才哭了，乱说什么！”
一连串的反驳，非但没有解释清楚，反而多了一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果不其然，路逾矠继续道：“谁惹哭你了？”
“都说没哭了，我只是，刚睡醒，没错，刚睡醒，所以，嗓音有些不对劲。”言裕栖找借口道。
那边又是一会儿的一阵沉默，而后才道：“你刚睡醒的声音，不是这样。”
“谁说我刚睡醒的声音不是这样，我说是这样就是这样，你知道个什么？”言裕栖继续反驳。
“你之前，跟我睡在一起的时候，早上刚醒的说话声，不是这样。”路逾矠一本正经语调平静地道。
言裕栖：“……”
言裕栖：“我真没哭。”
他确实没哭，只是眼眶有些湿润而已。
然而，言裕栖最后的辩解，落在路逾矠耳边，甚是苍白：“你现在在哪儿？”
言裕栖：“你问这个干嘛？”
路逾矠：“我过去找你。”
言裕栖：“不用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吧，你不用工作吗？还是你想旷工？”
路逾矠：“定位发我。”
言裕栖：“……”
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听听他说话。
每次都这样，自说自话。
路逾矠：“你要是不给，我自己查了。”
言裕栖：“……”
为了避免路逾矠真的过来，言裕栖当即道：“我在我爸妈这边，不过，我现在准备离开了，我要去修下车，所以，你不用过来了。”
路逾矠：“你车怎么了？”
言裕栖：“没什么，就是擦了点漆。”
路逾矠：“把修车的地点发我。”
言裕栖：“……”
知道再跟路逾矠说下去也没用，最终，言裕栖还是把那个傅先生推荐他的私人修车点发给了他。
这之后，言裕栖挂了电话，直接驱车朝着私人修车点开去。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言裕栖这边还未下车，就看到约定好的地点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身材高大、气质优雅的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