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老祖

  黑衣长发的宓曦一出现, 曲绛就摆出了攻击姿势,宓曦并不在意,因为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林喻恢复记忆。

  曲绛的猜测没错, 确实有渡劫境的大能为宓曦恢复记忆。此人跟在宓曦身后, 顶着敖问天的脸, 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沉稳气质。

  原来敖问天的师父就是云霄宗的太虚老祖,他并非传闻中的大乘境修士,于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后闭关隐退,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得以突破到渡劫境。但也正是因为他突破到了渡劫境, 他才有机会窥探到世界的真相。

  他在千年间, 曾试图从渡劫突破飞升,但在将飞升而未飞升时,发现了世界的真相,但也因此被天雷劈得差点魂飞魄散。

  被天雷逼到无处可逃的太虚老祖,只剩下一缕残破的魂魄在逃窜,慌乱之中竟然逃进了秘境里。准确来说,不是他逃到了秘境里, 而是秘境接纳了他。秘境需要吞食魂魄, 而太虚老祖又是渡劫境的大能, 他的魂魄比一般人都要美味。

  秘境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它乃是万千魂魄聚集形成的统一意识集体, 它通过吞食魂魄融合魂魄而变得强大。这些魂魄都是以往飞升失败的魂魄, 本身很强, 但是却无法渡劫飞升。

  这些魂魄甚至还包括了几千几万年间, 修仙界所有被认为是已经飞升的魂魄, 但其实它们都被融合成了秘境, 它们没能飞升成功。

  太虚老祖在秘境中躲藏数百年, 他不想被融合,他想真正活着。人为了变强不断修炼,想寻求自己的道,其实寻求的不过是长生,不过是权力至高的地位。然而你让他和秘境其他魂魄融为一体,失去自我的意识,他怎么甘心?

  后来太虚老祖找到机会打开秘境的一个小通道,逃了出来。他将自己的魂魄藏在一枚须弥戒中,后来须弥戒被敖问天捡到,他为了休养生息收敖问天为徒,敖问天为他搜罗灵石资源等供他恢复。

  太虚老祖也帮过敖问天几次,林喻第一次见到敖问天和宓曦战斗时,便是太虚老祖在和宓曦打。

  宓曦的确是蛇族最有修炼天赋的蛇,她仅凭自己就修炼到了元婴期,那时的宓曦不过才一百岁,算刚成年的蛇妖。后来被游历的太虚老祖剿灭蛇族时发现,本想连宓曦一起杀了,结果老祖却发现宓曦根骨奇佳,是块修炼的好苗子,就替她隐瞒身份,带回了云霄宗。

  此后宓曦更是和墨尘等人拜入太虚老祖门下,成为了师兄妹。千年前太虚老祖还在时,确实有意撮合宓曦和墨尘,自己的两名爱徒若是能结为道侣,双修互补,那更是锦上添花。只不过还没等太虚老祖撮合两人,就发生了仙魔大战,后来老祖更是强行渡劫飞升失败,躲入秘境。

  在青乌秘境的水底宫殿里,太虚老祖其实是认出了宓曦的,也手下留情了。不然以林喻那几张符,还不至于能完好从他手上带走宓曦。

  后来敖问天过于急功近利,多次让太虚老祖占用他的身体帮他做事,有时是争夺资源,有时是替他打宗门大比的比试,甚至为他出手教训那些欺负他的权贵弟子。

  就如同曾经的亚维斯一样,敖问天让另一个魂魄占用他身体的次数越多,时间越长,他自己就会慢慢丧失对身体的掌控。老祖看似在助纣为虐,实则在引诱敖问天放松警惕,最后他好夺舍,取而代之。

  在来秘境之前,太虚老祖对敖问天的夺舍还只进行到一半,结果来秘境之后,林喻引发的那场天雷,给了城主可乘之机。它设下了一个法阵,将所有人的记忆进行破坏和篡改。

  但是此时意外出现了,城主攻击的魂魄是所有人身体里的那个魂魄,城主攻击了敖问天本人的魂魄,使得其失忆且虚弱,太虚老祖加速吞噬了敖问天,夺舍成功,并且由于城主攻击的是敖问天本人的魂魄,太虚老祖甚至躲过一劫,没有失忆。

  夺舍这种事相当不道德,放在以前,肯定是要遭受谴责的。然而,被夺舍的人是敖问天,在场的人对他的观感都非常不好,尤其是曲绛,毫无道德的人更是觉得夺舍得漂亮。再加上,夺舍之人乃是云霄宗的太虚老祖,如今可是渡劫境修为,谁敢说他不对?

  宓曦是慕离和林喻的师尊,太虚老祖是宓曦的师父,如此一来,林喻和慕离都但尊称人家一声“老祖”或者“师祖”。慕离是这里唯一一个对夺舍行为颇有微词的人,但她不敢以下犯上,长者为尊,太虚老祖更是整个云霄宗都要仰望敬重的存在,慕离自然不敢指出对方的不道德。

  而林喻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夺舍?敖问天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她怎么觉得系统还有别的没和她说清楚?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事其实不能怪系统,系统没说敖问天的事,是因为系统知道林喻不会做敖问天的甲方任务,干脆不提,系统也没想到敖问天须弥戒里的师父竟然就是云霄宗的太虚老祖,更没想到太虚老祖会在这时候夺舍成功。

  所以系统和任务者是有区别的,任务者会根据形势变化而调整自己的行为,随机应变,而系统更多的只是一个工具,照程序行动,再智能也不如真人智能。

  而原主林喻的魂魄存在,更不能怪系统,因为系统压根儿就不知道原主的存在。原主和林喻通过身体和影子交流,林喻和系统通过信仰者系统专属的联系通道联系。所以林喻被勾进秘境时,原主没办法跟随,系统却可以跟随,因为系统和原主联系林喻的通道不同,系统的联系通道更高级。

  系统和原主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故当林喻失忆后,就再也没人知道原主灵魂的存在。此时听太虚老祖提起他夺舍敖问天,林喻就隐约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就在林喻努力去回想自己忘了什么的时候,宓曦已经走上前,淡淡地说:“别想了,本尊替你恢复记忆,什么都能想起来。”

  宓曦手里也有两颗元神丹,她自己用了一颗恢复记忆,剩下一颗打算给林喻用。

  林喻回神,看向宓曦,笑着摆手:“师尊的自己留着吧,我还有一颗呢!”

  宓曦直勾勾地盯着林喻,眼神颇为复杂。恢复了记忆的宓曦在面对失忆的林喻时,看着林喻眼里不加掩饰的信任和期待,心想,如果林喻一直失忆该多好。在山洞里,宓曦也想过,林喻要是能永远陪她待在蛇族领地就好了。

  从前的林喻太懂如何掩藏自己的真心,说是售卖深情,在各个世界穿梭做任务,出售自己的真心,其实都是假的,她从未给过谁真心,永远给出的都是虚假的千篇一律的“爱”。

  唯有此时失去记忆如白纸一般,宓曦才能看见一个可触碰可接近的林喻,宓曦也不希望林喻恢复记忆。

  曲绛不希望林喻恢复记忆,所以她隐瞒了恢复记忆的法子。慕离知道曲绛在隐瞒,但出于同样的心思,她选择了放任。

  而宓曦低垂下眼眸,掩盖眼里的不舍,让林喻收好她唯一的一颗元神丹,宓曦拿出自己的元神丹递出去。

  眼看着宓曦开始捏诀为林喻恢复记忆,曲绛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出手。太虚老祖这个渡劫境修士在,她哪敢轻举妄动。

  若非此时恢复记忆的人不多,不然太虚老祖可不会看在曲绛和林喻认识的份上绕过她。要知道,曲绛现在看上去无害,但她可是魔君,手上的杀孽成千上万。而且太虚老祖因为吞噬了敖问天的灵魂,也稍微接受了敖问天对曲绛的恨,以前曲绛还是云霄宗弟子的时候欺负敖问天可是从来不留情,敖问天对曲绛的恨都刻进灵魂了。

  眼下别管魔修妖修,总之都是秘境城主的养料,若是不联起手对付城主,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纯粹的白色灵气萦绕在林喻四周,她服下元神丹后闭眼打坐,宓曦与其对坐,无数的灵气从宓曦的手心溢出,将林喻包裹其中,犹如云雾缭绕。

  当林喻睁眼时,她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她想起了自己是谁,经历过哪些世界,遇见了哪些人,也知道眼前的宓曦等人分别都是谁。还想起了在天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原主灵魂,大概是被天雷给劈散了。

  林喻清醒后,看向宓曦的眼神不再纯粹,她清楚地认识到宓曦是谁。宓曦见到熟悉的林喻,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内心却忍不住叹气。

  非是真正的林喻不好,只是真正的林喻太假,太会躲了。

  林喻看着宓曦,那声“师尊”怎么都喊不出口,她脑子里一会儿浮现宓曦从前冷淡的模样,一会儿浮现山洞里宓曦懵懂的脸庞,还想起了自己失忆时过界的动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宓曦看出了林喻眼里的踌躇,冷哼一声:“先炼制元神丹,别的事以后再说。”

  林喻点头,乖乖应声:“是,弟子遵命。”

  慕离在一旁站着,不出声也不打扰。她低头看着脚边的灵草,秘境里遍地都是灵草,而她只是一株不起眼的幽兰草,从始至终都无关紧要。

  曲绛见木已成舟,冷笑一声,凑近来:“你要炼制元神丹可以,得先给我炼,我魔界至少需要一百颗。”

  老祖听了,眉头紧锁,一抬眼就是极强的威压。曲绛怎么有勇气说这种狂妄的话?在场一个大乘境的宓曦,一个渡劫期的老祖,她怎么敢的?

  林喻也怕太虚老祖一个不高兴真把曲绛给杀了,毕竟仙魔不两立,曲绛此时明显处于弱势,还敢这么猖狂,真是嫌命长。

  林喻起身,打断曲绛的话:“元神丹我分给你,但你得答应我,让魔界和我们联手对付城主,在外面仙魔怎么斗我不管,总之在秘境里,我们得先联手。”

  曲绛不乐意地看着林喻,神色十分倨傲,好你个林喻,一恢复记忆就开始威胁她了是吧?

  林喻转过身面对曲绛,冲她挤眉弄眼,曲绛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行吧,暂时联手而已。”

  林喻从乾坤戒里拿出自己的炼丹炉和药材,开始炼制元神丹。其余人则开始商量如何逃出秘境,如何毁掉秘境。

  秘境不除,所有人都会面临离魂而死的风险。故哪怕是一向和修仙界不和的曲绛,也不得不答应一起毁灭秘境。

  而毁灭秘境主要依靠宓曦的法阵,法阵的材料她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去特殊的几个点布下就行。法阵必须布在秘境最关键最脆弱的几个位置才行,可问题是,秘境最关键脆弱的位置在哪儿?城主府吗?

  林喻三天内又炼出了一炉元神丹,总共十颗,分给曲绛三颗,其余都给了宓曦。宓曦拿去给东海城的仙门大能们,给她们恢复记忆,曲绛拿去给九彘等实力强劲的魔修恢复记忆。

  林喻起身,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正站立不稳的时候,宓曦出现在她旁边,稳稳地扶住了她。林喻扯动嘴角,露出个感激的笑容:“多谢师尊。”

  宓曦不冷不热地回了声“嗯”,林喻也不介意,看向其他人,说:“我想我知道秘境的脆弱位置在哪儿。”

  “秘境想要入侵三界,首先从修仙界下手,它在修仙界开了三个通道,分别是青乌、高闇、和现在的泷海秘境,这三个位置便是三个脆弱点。连接这三个位置,布下法阵,同时启动法阵,应该就能毁灭秘境。”

  “秘境在青乌的水底宫殿、高闇的都城、泷海的东海城这三处都有府邸,想来这三处就是秘境的脆弱点,位置更加精确,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安排和分配人去哪边。”

  整个秘境是相通的,她们虽然身在泷海秘境,但只要记得青乌和高闇秘境的方位,也能到达。

  太虚老祖对林喻这个徒孙擅自发号施令的行为很不满,他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林喻越过宓曦就罢了,还敢越过他来发号施令?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太虚老祖自认画不出宓曦和林喻联手创制的毁灭法阵,他和这具身体也融合不算完美,林喻还手握元神丹,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短时间炼制大量元神丹的人,太虚老祖对于林喻的不守规矩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最后经过商量,曲绛回去魔族妖族领地,太虚老祖和她一起去,毕竟九彘是大乘境魔修,只有太虚老祖能给他恢复记忆。而且有太虚老祖这个渡劫境的大能在,魔修那边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能选择和修仙界合作,太虚老祖也算是去镇场子了。曲绛和太虚老祖拿走了三颗,曲绛和九彘各自还有一颗,总共五颗元神丹,正好把魔族妖族最强的那五个先恢复记忆,拉拢合作。

  林喻宓曦慕离三人,先回东海城,给城里的仙门大能们恢复记忆,总共九颗,虽然不能覆盖所有仙门修士,但能多恢复几个是几个。首先肯定是云霄宗那四位峰主,其次再是万剑阁和天痕山,然后就没多的元神丹了。

  因为元神丹不多,而且要一对一慢慢恢复记忆,所以几天下来,恢复记忆的人又强又少。

  东海城还是城主的地盘,恢复记忆的人是少数,她们在城内谈事情总会被监视。于是宓曦等人想了个办法,出城围剿妖魔,然后借此和曲绛等人汇合。

  汇合后的仙魔两界商谈不怎么融洽,好在有太虚老祖坐镇,才没能打起来。真打起来没一个打得过太虚老祖,魔界也很识时务,听修仙界怎么安排。

  目前恢复记忆的人除了林喻和慕离,其他都在分神境以上,总共十九人,要分散去三个地方布置法阵。

  宓曦,九彘、太虚老祖三人都是大乘境以上的绝对强者,她们三人分别领队去高闇、青乌、东海城三个地方布置法阵。老祖实力最强,他就去城主眼皮子底下布置法阵,九彘去了存放魔尊尸体的青乌水底宫殿,宓曦则去高闇都城。其余人仙魔搭配,分散跟随三人。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有需要,老祖没有让林喻跟随宓曦去高闇,而是让林喻跟他去东海城。

  宓曦略有不满,皱眉正要开口,就被林喻拦住了。

  老祖是云霄宗的祖师爷,也是林喻师尊的师尊,他说的话十分有分量,而且他还是这里最可怕的存在,现在为了团结对付城主,不过就是去哪儿的问题,不值得和他闹翻。

  无疑,三个地方,东海城是最危险的,真不知道老祖为什么要让林喻和他去东海城。宓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不顾林喻的阻拦,开口便问:“不知师父为何要带弟子的徒弟去,弟子与她更亲近,带她在身边教导更为合适。”

  老祖虽顶着敖问天的脸,但气场却格外强大,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宓曦,便看透了她隐藏的不满。

  他这个徒弟他还不清楚吗,她不是清心寡欲,她是懒。懒得对人动心,懒得和人交际,也懒得找道侣。他给对方安排的墨尘,对方压根不爱搭理。

  反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收了个林喻当徒弟,却格外上心。太虚老祖活了近万年,他也见过凡间所谓的磨镜之好,他只是没想到,妖竟然也有这种癖好。

  无论如何,他是要让这俩分开,且不说阴阳相合才是正道,就说林喻的作用,他便不可能让宓曦带林喻一起。

  于是老祖释放出在场无人能抵挡的强大威压,属于敖问天的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老祖原本的长相,一副仙风道骨白发长者的模样。

  “她与为师留在东海城,还能继续炼制元神丹,不断给城内修士恢复记忆,你有何不满?难不成还担心为师伤害自己的徒孙?”

  抚剑等人千年未见老祖,此时再见竟是吓得跪地不起,恼怒地瞪了一下宓曦,你说你没事和师父呛声作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她们这些修者来说,师父是比父亲更具威严的存在。

  宓曦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她确实无力强行将林喻带走,仙魔两界都要靠老祖才能联手,她们所有人要活,就不能在现在撕破脸皮。

  宓曦无力反抗的时候,有个人却笑着说:“好啊,那我和林喻一起跟随老祖您回东海城吧。每个法阵都需要仙魔两界的人参与其中,我作为魔君,应该有资格和老祖您一起吧?”

  曲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甜,轻描淡写的语气,好似半点不怕老祖。

  老祖看了眼曲绛,又看了眼剩下的魔修们,冷冷地“嗯”了一声,当作同意,也撤回了自己的威压。

  宓曦松了口气,虽然不喜欢曲绛,甚至是讨厌曲绛,但此时曲绛跟着林喻,她竟然因此放心了一点。至少,从曲绛救林喻的举动来看,曲绛不会伤害林喻,且她还是分神境的魔君,若真有麻烦,也有办法应对。

  老祖让曲绛跟着,想来只是单纯地想分开林喻和宓曦,并无别的害林喻的心思,慕离也因此松了口气。

  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散去,林喻看着大家神态各异,再看了眼看她不顺眼的太虚老祖,眨巴两下眼睛,并未完全放松。总感觉,太虚老祖还有什么话隐瞒没说。

  作者有话说:

  如果还要写最后一个世界,我觉得可能现代好一点,但是又不知道写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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