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离开

  林喻的乾坤戒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竹编、木锁,还有许多好看的有意思的首饰。

  这些对宓曦来说都很新奇,一个九连环就能让她玩一下午。但宓曦并未逗留太久, 她逗留太久又会引起族里的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宓曦的错觉, 她生来有的记忆就告诉她, 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终其一生都必须待在蛇族领地。一旦宓曦的踪影消失超过一天,全族都会很紧张。

  比如现在,宓曦刚回到族里, 她不过是消失了一个白天, 晚上族里就开始举着火把找她。

  族长难看的脸色在看见宓曦老实回来后才稍微缓和,又是一番质问宓曦今日去了哪里。宓曦懒得搭理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山洞。

  宓曦走后,族长身边凑过来一个人,压低声音说:“族长,查过了,法阵没有被破坏, 她应该没有离开过领地。”

  族长点点头, 放松了些, 没有离开过就好。她们的任务就是要将宓曦困在蛇族领地,要让她永远带着错误的记忆困在这里, 等到她们恢复实力, 就能将这里的所有人一口气吞噬干净。

  放松警惕的城主化身, 不知道宓曦其实已经破坏了法阵, 只是因为她也知道直接破坏整个法阵必定引起怀疑, 所以宓曦只是在法阵最脆弱的地方, 开了个小口子。然而, 她因为要在不破坏法阵的情况下开一个出口,比直接破坏法阵更耗费灵气,也无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游出山洞,故当时宓曦只能暂时在山洞休息,闭目养神之际,林喻出现了。

  宓曦白日就偷溜到山洞里找林喻,到了晚上又回蛇族领地。蛇族隐约感觉宓曦有什么事瞒着她们,但无论她们怎么问,宓曦都不开口。

  宓曦每天都会来找林喻,林喻除了让她帮忙教自己一些法术以外,还会告诉宓曦关于蛇族、秘境的事。不过宓曦看起来并没有完全相信林喻所说的篡改记忆,她也只字不提别的。

  林喻心里有些打鼓,她都把系统告诉她的大部分真相告知了宓曦,怎么宓曦没有半点反应啊?不过细想也正常,宓曦脑子里都是被篡改的记忆,你让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接受系统所说很容易,但让一个有着完整记忆的人相信自己以前的记忆都是假的,这确实太难了。

  林喻因此十分苦恼,她在想如何才能让宓曦相信她,宓曦在想如何教会林喻御剑飞行。林喻的乾坤戒里有剑,等宓曦教会她,林喻就能和宓曦一起离开这个山洞。

  林喻悟性很高,掌握了自己阴气的使用后,法术只要有人肯教,她就能飞速掌握。不过三天时间,林喻就从宓曦那儿学了不少法术,什么避水诀啦,什么御剑啦,甚至还有凝神咒。

  乾坤戒里的丹药符咒,也随着宓曦的教学,林喻自己都能辨认了,只是无法精通,毕竟这里头的东西很多还是林喻以前自创的,宓曦也没搞明白。

  林喻本想劝宓曦帮她恢复记忆,或者和她一起离开蛇族领地。想也知道,蛇族领地肯定就和东海城一样,里面全是城主,宓曦一个人被困在蛇族领地,肯定是城主忌惮宓曦,才会将她单独禁锢。

  林喻想带宓曦走,但宓曦不想走。

  在山洞遇见林喻之前,宓曦对外面的世界是好奇的,她脑子里没有关于外界的记忆,她生活得越久,越觉得空虚。但当林喻出现了,给她带来了外面的东西,给她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情感,她突然也不是那么想离开。

  至少,不是现在离开。宓曦仍旧对外界充满好奇,她还是想离开,但不是现在。一种诡异的直觉告诉她,在山洞的日子,或许是她为数不多和林喻单独相处的日子,总觉得,去了外面,她能得到更多,林喻也会飞得更远。

  当林喻再次提出要宓曦和她离开山洞去外面时,宓曦皱眉说:“我出不去,领地外有法阵,任何人想出去都会受到阻碍。”

  林喻不以为然:“有阻碍?那我怎么进来的?”

  “那是因为我打开了一个出口,你才能进来。”

  林喻接着又说:“那你就和我从同一个出口出去呗,我走前面给你探路!”

  宓曦还是摇头:“不行,我一旦靠近那个出口,就会触发法阵的警报,整个蛇族都会赶来这里。”

  林喻还是那句话:“那为什么我没有触发警报?”

  宓曦摇摇头:“不知道。”

  林喻皱眉,一副苦思的模样。宓曦不解地看着她,眼里是一览无余的困惑。

  “你为什么总想离开?”宓曦问。

  林喻回神,说:“这个嘛,因为这里其实很危险,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去解救。”

  宓曦又问:“她们与我何干?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和我在这里生活?”

  林喻愣了一下,倒不是说她有多么深明大义,关键是,外面的人死光了,她们也别想好过。别看秘境现在拿宓曦没办法,只能将她软禁在此,不敢动她。可一旦秘境吃了太多修士,恢复实力后,就该转头来收拾她们俩了。

  “因为这里的宁静祥和,是虚假的。”林喻想起了东海城里的年轻尼姑,脑子里便蹦出了这句话。

  宓曦凝视着林喻,表情很认真:“所以,你不愿意留在这里,对吗?”

  林喻有些难以启齿,宓曦看向她的眼睛清澈无比,林喻不敢和她对视,只能转过头,保持沉默。

  宓曦眼里浮现一丝了然,此时林喻的沉默,就是拒绝。

  宓曦不相信所谓的什么秘境,什么篡改记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而林喻自己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林喻自己的记忆都还只是系统告知的粗略信息,换谁都不会相信。

  宓曦起身离开,林喻不由得想跟上去,宓曦回头,眼神很冷淡:“别跟着我,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和我回我的山洞,留在蛇族领地,有我在,没有族人敢伤害你。”

  确实,宓曦是族里最强的蛇,别的蛇虽然不满她,但却只能迂回地讨好她。不然宓曦洞外也不会经常挤满一些发、情的雄蛇了。

  “二,离开这里,永远……”

  林喻想离开,想恢复记忆,而宓曦想留在这里,想林喻和她一起留在这里。她们两个,谁都不会妥协。

  “我选二。”林喻看着已经走到洞口的宓曦,打断她最后半句话。

  宓曦站在洞口,和林喻对视许久,最后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说完,宓曦便头也不回跳下悬崖。林喻赶紧追出去看,结果宓曦稳稳落在地面,林喻没像往常一样回山洞,而是咬着牙爬下悬崖,偷摸往宓曦的方向看。

  宓曦走入禁林后没多久,就碰上了来找她的族人。这些族人真的很担心她失踪,有时候宓曦都觉得她们有些过于敏感了。这时候,宓曦脑子里就想起了林喻说的话,这里的宁静祥和,是虚假的。

  虚假的吗?生她养她的蛇族领地是虚假的?还是说林喻的存在和她劝自己离开的那些荒诞理由才是虚假的?

  林喻在悬崖上往底下看,无数蛇围在宓曦身边,她看不清背对自己的宓曦表情,只能看见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蛇族。

  林喻看着这些蛇,突然觉得宓曦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格格不入的原因和宓曦本身没关系,而是除了宓曦以外,其他蛇都有种千篇一律的感觉。并且林喻还发现,除了宓曦以外,这些蛇好像蛇尾上都缠着一根红绳。因为离得远,林喻再好的视力也只能看见蛇尾上的红色,但她有种直觉,蛇族尾巴上的红绳,可能和林喻手上的红绳一样。

  它像是一个分辨敌我的铭牌,林喻戴着红绳,能出入东海城,妖修们没有红绳,被修士捕杀送去给城主当食物。林喻有红绳,离开东海城都没人盘问她,甚至,她从瀑布后游过来,也没有引起蛇族的警惕。

  戴着红绳的林喻,被东海城和蛇族领地视为了“同类”,所以才能进入领地而不被发现。林喻好像发现了带宓曦出去的办法,但是宓曦并不愿意跟她离开。

  林喻叹了口气,看着宓曦跟随蛇族离开禁林,她只能自己默默地爬回山洞。

  回到族里的宓曦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洞外的雄蛇来一条她打一条,族里的雄蛇多多少少都负了伤。

  后来雄蛇们再也不敢来宓曦洞外撒野,只有雌蛇敢接近宓曦。族里不是没有和宓曦关系交好的雌蛇,在宓曦的记忆里,她们就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尽管宓曦现在看她们有些不顺眼,但也忍了。

  雌蛇们在劝宓曦不要那么抗拒族里的雄蛇,她白蛇一脉如此强大,血脉必须要传承下去,族里只有宓曦一条蛇年纪够大,但因未交、配还不算成年蛇。雌蛇们便是受了族长的命令,来宓曦这里催她选雄蛇交、配的,而宓曦只是一脸面无表情,注意力落在雌蛇们的尾巴上。

  雌蛇们的尾巴上有着和林喻手上相似的红绳,只是少了颗珠子。宓曦已经三天没去过山洞了,林喻应该已经离开。雌蛇们尾巴上的红绳,总让宓曦想起林喻。

  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好吗?才让林喻没有一丝犹豫地选择了离开,宓曦不明白。

  雌蛇们见宓曦只盯着自己的尾巴看,便打趣道:“宓曦姐姐,你若想要这红绳,那不如便挑一条咱们族里最年轻力壮的蛇吧,只要行了这成年礼,你便可以给自己的蛇尾上也系上这么一条红绳。”

  “红绳是成年礼的信物?”宓曦问。

  雌蛇们点点头:“是啊,只有和咱们族里的雄蛇翻云覆雨后,才能获得红绳。”

  要和雄蛇交、配才能获得红绳,那林喻的红绳从哪儿来的,会不会外面的世界里,林喻也要和别的男人交、配才能获得红绳?

  宓曦神色逐渐难看,看向雌蛇们的眼神也变得冰冷。

  雌蛇们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最后被宓曦扫地出门。把蛇赶走后,宓曦觉得自己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林喻不肯留在蛇族,会不会是因为她在外面有别的牵挂,有别人在等她,那个人难道就是送她红绳的人?

  等不及明天天亮,宓曦趁着夜色飞上悬崖。

  山洞里早就没了林喻的踪影,宓曦本该清楚这一点。但当看见空空如也的山洞,宓曦还是难免失落。

  一路往里走,宓曦到了她遇见林喻的那个水潭,当时林喻便是从这里面游出来的,这里是她打开的出口,但她却出不去。

  宓曦有些烦躁,为什么她出不去,为什么她要永远留在这里?

  宓曦抬手便想将整个法阵破坏,却在此时,她瞧见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宓曦本就会游泳,潜下水后,发现水底有块石头,石头上绑着一条红绳,发光的东西是红绳上绑着的珠子。

  宓曦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林喻手上的红绳。在她们蛇族,给对方绑上红绳,便是想与之交、配的意思,蛇族没有什么一夫一妻,她们只有交、配伴侣关系,一对多多对一,根本没人在乎。

  但宓曦看见这条红绳的时候,先前因为想到林喻在外面有人等待的烦躁心情,突然平静了。

  林喻说喜欢她,林喻给她留下了自己的红绳,若真如此,她便试着逃离这山洞,又何妨?

  作者有话说:

  可能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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