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中举

  八月解试如期举行, 林佩漪满怀信心地走进考场,却在看见许元生的时候白了脸。

  现在林氏在到处找小林家,而许元生看见了她, 回去后会不会给林氏通风报信?

  林佩漪担心不已, 却见许元生大步朝她走来。林佩漪想躲, 但考场就这么大,一关门,考好几天,考生是不能出去的。

  林佩漪强压慌乱, 镇定下来, 看着许元生,不发一言。

  许元生看着林佩漪,神色复杂,说话也吞吞吐吐:“佩漪,你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林佩漪点了点头:“嗯,还好。”

  如此冷淡的回应,许元生本该习以为常, 他以为林佩漪就该是这样冷淡的, 他也为这样不同于一般女子娇柔的林佩漪而倾倒, 可是一想到林佩漪拒绝了他的提亲,他顿时就怀疑起林佩漪的冷淡, 究竟是生性如此, 还是只对他这般?

  “你我的婚约……”

  许元生话还没说完, 林佩漪就打断他:“婚约不过是出生时两位父亲口头戏言, 且不说没有三书六聘, 就算有, 那也应当是他们二人遵循婚约, 我如今早已和林家断得干干净净,曾经的婚约,我是不认的。”

  许元生着急道:“我知你恨林家入骨,可你我之间的情谊,纵使没有婚约,我也想娶你为妻,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此生唯卿一人,佩漪,你舍得吗?”

  林佩漪听到这,不免生起一丝愧疚:“元生哥哥,我想你误会了,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看待,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既然婚约不作数,我又怎会愿意和哥哥成婚?”

  许元生脸色惨白,但依旧不肯放弃:“我不信这么多年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我们曾经一起聊诗词歌赋……”

  “元生哥哥!”林佩漪强硬阻止许元生再说下去,“我坦白和你说,你说的那些美好曾经都是因为,除了你,别无他人愿意与我聊诗词歌赋,没有人愿意借我书看,没有人愿意教我识字。”

  “你明白吗?我是别无选择,你对我的恩情,我都铭记于心,所以才会三番五次向林喻求情,不管是借钱给你赶考,还是从前捎上你一同来魏州,同吃同住,节省开支。”

  “这些,都只是为了还你曾经照顾我的人情,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还请自重。”

  话说到这份上,许元生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原来,他以为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过是因为林佩漪没得选,他以为自己是林佩漪灰暗童年里的一束光,岂料,他只是一根稻草,被林佩漪抓住了,往上爬,最后毫不留情地甩开。

  许元生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最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林佩漪突然叫住他:“元生哥哥!”

  许元生眉头一动,脸上稍微带了点期待,转头看向林佩漪。

  林佩漪有些为难地说:“还望元生哥哥莫要将今日在考场见过我的事让他人知道。”

  说白了,就是让许元生别大嘴巴,泄露了小林家在魏州的事,不然林氏找上门来很麻烦。

  许元生苦笑点头:“好,你放心。”

  许元生愿意替林佩漪保管秘密,但林氏不是傻子。

  他们左右找不到小林家,但能肯定的是,小林家不会轻易放弃解试。因为林佩漪若是能中举,将是小林家唯一的翻身机会。所以林氏到后来也不找了,打算直接在魏州解试考场堵林佩漪。

  当然,他们不能在进场时抓人,不然人家远远看见林氏族人候在考场外,打草惊蛇,直接跑了。所以林氏打算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所有考生出来时,围堵林佩漪。

  林氏的打算很好,但林喻也想到了这一点,给林佩漪准备的干粮包里,还装了一套男装。等林佩漪考完,换上男装,戴上头冠,摇身一变,从美娇娘变成了俏书生,混在人群中溜走了。

  林氏哪料得到林佩漪能换男装,这年头女扮男装的人可不多见,林氏压根儿没想到那一层去。林氏在考场外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林佩漪,不得不丧气离开。

  接下来便是焦急的等待放榜时间,小林家四人紧张得不行,到了时间,全家人都陪林佩漪去看放榜。

  放榜那儿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小林家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突然,有挤在前面的人惊呼道:“林佩漪?怎的听起来不像个男人?”

  小林家对视一眼,个个眼里都是惊喜,成了!里面有人在榜上看到了林佩漪的名字,那就说明,林佩漪考上了!

  结果,接下来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们。

  “我认识此人!她和我一个考场,确实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今年的解元怎会是个女人?”

  解元?林佩漪不仅考中举人,还是中举者中的第一名!

  小林家震惊了,就连林佩漪自己也愣住了。唯独疯娘,松了口气,露出本该如此的表情。她是林佩漪的娘,也是林佩漪的先生,从前她疯癫不能教林佩漪也就罢了,如今她清醒了,自然是将自己毕生所学全教给林佩漪。要知道,从前的萧家可是文学大家,疯娘的爷爷当年更是文臣之首的丞相,只可惜后来因为二皇子谋反而被牵连,满门抄斩,只有疯娘活了下来。

  疯娘生在丞相府,从小也爱读书,常出入丞相爷爷的书房,其文采学识远超常人。对自己女儿的水平,疯娘心中有数,她知道,林佩漪此生能到的高度,远不止眼前的小小举人。

  举人在寻常人家看来,便是半步踏进统治阶级,令寻常老百姓羡慕不已。可在疯娘看来,举人还不够,她的女儿还能往更高处走。

  解试的得利,让林佩漪顿时有了信心。放榜当日,林氏族人也来了,不过他们也听到了林佩漪位列榜首是解元的消息,不敢轻举妄动。

  解试过后,各地州府都会为举人学子们举办鹿鸣宴,且由地方官吏主持,于放榜次日举行,林佩漪身为此次解试第一名,自然少不了她。若此时林氏抓走林佩漪,想来官府那边不会轻饶林氏。况且,林佩漪真中了举,日后若真有机会选官,林氏如何敢和她斗?

  林氏对林佩漪的态度几经变化,从一开始的没当回事随意处置,到后来见林佩漪考中秀才,给点小恩小惠拉拢一下,再到两家因大林家闹崩,林氏下狠手要收拾林佩漪,最后,林氏竟然有些不敢动林佩漪了。

  林氏早先敢收拾林佩漪,敢对小林家赶尽杀绝,那都是建立在他们认为林佩漪绝无可能中举的基础上。石河村多久才出了个许元生秀才,纵使林佩漪考中了秀才,但大家对女秀才的看重远不如许元生,所有人都不认为林佩漪能中举,中举若真那么简单,怎会有人考到四五十岁还未考上?

  眼下林氏族长听人回报,说林佩漪中举,还是解元,悔不当初,把林叔公叫回来当着族里众人的面训了一顿。和一个举人结仇,真是嫌林氏这些年还不够招摇吗?

  不过好在,林佩漪成了举人,林氏动不了她,她又没有真当官,她也动不了林氏,只能说她如今自保足矣。

  林氏族长把林叔公等叫回来,警告他们不要再去骚扰小林家,若是日后林佩漪当了官,民不与官斗,到底还是要收敛些。而且据他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如今女皇登基,少不了依靠裴家的财粮支持,裴家不止在魏州独大,甚至已经发展到京城和全国去了,还被女皇封为皇商。而小林家又素来和裴家交好,等小林家真有人当了官,说不定还能巴结到裴家。

  林氏族长也不敢想多了,顶多猜到小林家能巴结上裴家,却没想到,女皇依靠裴家供给的钱粮,其中一部分也来自小林家。且女皇也早就见过了小林家,若说巴结,小林家也该巴结女皇才对。

  林氏不想和小林家斗下去了,他们只想息事宁人。当然,林氏也不会向林佩漪低头,不过是个举人,以礼相待可以,伏低做小不可能。林氏至今不觉得当初他们对小林家赶尽杀绝有什么错,若说有,那便是他们没料到林佩漪真能中举。

  林佩漪中举的消息不胫而走,毕竟几十年来第一位女秀才女举人,不说在魏州,在整个大燕都极为少见。

  石河村得知消息是在几天后,许元生此时也回了村里。他也中举了,村里县里都给他整了欢迎礼,还有庆功宴。许家人高兴得不行,可许元生却没那么高兴。

  他是举人没错,可仅仅是亚魁,解试第六名,而林佩漪却是第一名,乃是解元。虽只差几名,但待遇却完全不同。林佩漪被魏州当地的官员留下好好款待,而他只能在鹿鸣宴之后,回到蒙县石河村这方寸之地扬武耀威。

  中举应当是风光的事,值得炫耀的事,可一旦有了对比,许元生竟觉得索然无味。

  许老太逢人便说自己孙子中举,还掏出全家家底给许元生办庆功宴,许元生在魏州参加了一场鹿鸣宴,回到蒙县县里给他办了一场,现在回到村里,许家也给他办一场。

  石河村村里消息不灵通,直到许家办庆功宴,都没人知道林佩漪的成绩如何。许老太不屑地想,还能如何,她林佩漪能中个秀才就是顶天了,又不像她孙子,天资聪颖,不过二十便中了举,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许老太如今是举人的奶奶,她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在宴席上大肆讽刺林佩漪,浪费那么多钱,若是留给她孙子读书,她还能勉强允许林佩漪嫁进她许家,给她孙子当个妾。

  村民们听了唏嘘不已,许家如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个举人老爷,许家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大家也都默认了林佩漪落榜了,才没脸回石河村。

  许元生听着他爷奶和村里人对林佩漪的冷嘲热讽,心里很不是滋味,连灌几杯酒,不顾同窗好友的拉扯,一把将杯子往桌上一摔。

  “啪”一声,整个许家院子都安静了。许元生喝酒有些上脸,脸通红,说话也冲动。

  “佩漪她没落榜!”许元生说话难得大声起来,往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她是考中了解试第一名,被知府大人给留在了魏州。”

  村民们脸上的表情多而复杂,若非许元生开口,换作其他人来说,她们定要说那人糊涂,信口雌黄。可许元生是举人老爷,他说的话,定然是真的,是对的。

  被许家人和村里人嘲笑的林佩漪,并非是因为落榜而不敢回村,而是因为人家太优秀,被知府大人留在了魏州。这下子,刚才嘲讽林佩漪的人们,顿时尴尬无比,开始互相推辞,狡辩说自己方才可没说林举人的坏话,都是那谁谁谁在说,自己不过是附和罢了。

  许老太脸色十分难看,她还以为自己孙子是顶好的。竟没想到,林佩漪比她孙子的成绩还好,这以后她孙子如何压得住林佩漪。

  到现在了,许老太想的还是自家孙子能不能治得住林佩漪,却丝毫没想过,林佩漪看不看得上她孙子。

  作者有话说:

  脸皮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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