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搬家

  解试顺延到明年, 如今距离解试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许家人能做点什么来阻止林佩漪也参加解试呢?违法乱纪的事她们不敢做,没那本事做到滴水不漏, 就别去冒险, 不然就会拖累许元生。

  有什么办法能名正言顺地阻止一个女人读书呢?答案几乎不用多想, 许家人就一致地想起了林许二家尚未解除的婚约。

  只要许元生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娶了林佩漪,那么林佩漪嫁进许家,就要服侍许家人,要当许元生的内人, 要管家, 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一切的麻烦都解决了。更何况,许元生也很喜欢林佩漪,他自己对爷奶的提议是同意的。

  先前许老太因为孙子考上秀才了,还总是嫌弃林佩漪,无外乎就是记恨以前大林家看不上她们许家, 把那些年受过的气都发泄在林佩漪身上, 而且林佩漪的娘还有疯病, 谁也说不准林佩漪有没有,万一又传给下一代了呢?

  现在许老太可顾不上那么多了, 林佩漪她娘就算有疯病又怎样, 等她孙子考上举人, 可不止娶一个女人, 林佩漪算什么。

  这边许家在准备提亲的事, 另一边的小林家则在考虑搬去县里的事。

  原先就有搬去县里的念头, 但那时候林喻觉得县里房租贵, 买房子更贵,而且她的田也需要她来打理,所以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后来碰上了饥荒,全家人暂时搬去县里避难,住在刘大夫家,觉得县里胡同四合院的生活也不赖,而且如此一来,云娘去医馆坐诊也更方便,不需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还能多睡一个时辰。

  当然,促使小林家举家搬去县里的还是大林家即将回来的事。大林家的房子一旦还回去,那几个懒汉、恶汉回来,影响小林家的生活质量不说,还会影响林佩漪读书,那个谁都镇不住的林老二恐怕会强行把疯娘给抢回去。

  搬去县里需要准备的银子可不少,首先是房租,这么一大家子人住,肯定不低,其次县里的生活水平日常开销也和乡下不一样,吃的喝的全都要钱。小林家供林佩漪读书是一大开销,其次她们平日里吃穿用度也不会刻意节制,好在管钱的是云娘,她倒是很会省钱,如今小林家的家底不薄,主要是靠林喻的药田和裴家做生意的种子,药田来钱多,但经过饥荒也才一年不到,原先林喻养在空间里的药草基本都贡献给了云娘,用以在瘟疫时治病救人,所以所剩无几。好在和裴家的种子生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一家人的生活水平也不曾下降。

  不过现在要搬去县里了,生活成本提高,大家就得好好算算以后日子怎么过。而这时,云娘从自己房间里捧着一个木箱子出来,木箱子十分粗糙,看着就像是堆放杂物的箱子,可是当云娘打开时,里面都是钱,铜钱、碎银还有一对耳坠。

  那对耳坠林喻看着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几年前庙会上她送云娘的那对吗?好像后来确实没看见云娘戴过,林喻以为她是不喜欢,或者是当初分家时落在了许家,没想到,竟然被云娘藏在了木箱里。

  云娘看大家都一脸疑惑,浅笑道:“这是我这么多年的点点积蓄,虽然不多,但也能为这个出一份力。”

  这里的钱竟然是云娘积年累月存下的散钱,有以前在许家是接绣活偷偷攒下的一文两文,也有帮林喻打理药田时每天攒下的十文钱,还有后来去医馆当学徒的工钱,也包括了自己当大夫裴家给的月钱。

  这真的是云娘的全部身家了,林喻看着她,迟疑道:“咱家钱够的,只是说以后怎么节省开销……”

  “不,我想真正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我的钱也该是大家的钱,不是吗?”云娘眼神坚定地看着林喻,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和人对视都会下意识避开的云娘了,她说话不急不缓,一点看不出从前结巴的样子。

  林喻还在犹豫,林佩漪看着云娘,表情冷淡,眼神里却藏着一丝苦涩。裴苏扬告诉过她,烟花会上林喻和云娘都没上船,两人去过了一个单独的新年。云娘现在又说自己要和林喻真正成为一家人,这如何能不让林佩漪多想。

  最后云娘十分坚持,林喻也不好再拒绝,把云娘的家底也算进小林家。日常开销其实靠云娘的月钱已经足够了,裴家开出的月钱很丰厚。当然,和林喻买种子的钱也不少,可惜一年结算两次,钱经由林喻的手交由云娘管,云娘都是给存好的,日常开销她打算就用自己的月钱。

  林喻见云娘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俨然已经把云娘当作一家人,不和她客气,只是因为耳坠惊讶了一小下。

  托刘大夫的人脉,在县里找了家离医馆较近的院子租下,小林家说搬就搬,一点不拖沓,不过比起曾经逃难时还是讲究许多,比如所有用得上的用不上的,只要想带上就往马车牛车上搬。

  云家人也来帮忙搬家,云家人到底还是舍不得云娘,私下有找过云娘,劝说她留下来。小林家搬走也就罢了,她一个姓云的,人家才是一家人,她自己家人在这儿呢,她去做什么?

  这话放在从前,云娘还会觉得为难。但当在烟花会的湖边,林喻出现在她身后,她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为此,她才不会因为曾经抛弃她的云家人而放弃和林喻搬去县里的机会。

  云家人始终想不明白,自家女儿这到底算什么,和毫无血缘关系的另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她们从未见过哪家女子出嫁后,不和夫家住一起,也不和娘家住一起,偏偏和没有血缘、没有姻亲关系的人一起生活,若说小林家有个男人,还好说,云娘定是想二嫁了,可小林家全是女子,这如何说得过去?

  小林家搬走后,房子就交给云家人代管,也不用打扫卫生,就时不时看一眼,瞧瞧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给云家人扩建的房子也就在小林家对面,地是村里一户死在了瘟疫里的一家人,林喻找村长低价买的,然后再低价出给云家人,建房子的钱是云娘出的。

  她当时就和云家人说好了,她出了建房子的钱,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云家人,不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与云家无关,同样,云家人的一切也与她无关。

  如今看来,这钱倒像是云娘用来买自由的钱。说来也好笑,她的自由,竟然要自己用钱去买。不过好在,云家人收了云娘的钱和房子,对于云娘搬去县里的事,最多劝一嘴,却也没有多加阻拦。

  倒不是说云家人阻拦了就能成功,主要是她们若死缠烂打,云娘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发现,毕竟她跟着小林家生活,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再被人大肆宣扬议论,总会被有心人胡乱猜测。

  地直接租给了云家和老张家,她就坐着收租,种子也会按良心价出卖给两家人,这样两家收获多,林喻收租也多。

  至于药田,林喻挑了些最名贵的,搬去县里,打算自己在狭窄的院子里,小范围培育种植。剩下的则交给云家人打理,毕竟云父也是个郎中,懂药草。

  小林家打点好了一切,一天之内把家搬空。大多数东西都已经装车完毕,林佩漪的书本比较多,她动作稍慢些,尤其是这些笔墨纸砚又重又娇气,摔一下扯一下还容易破。

  林喻动作快,自己的东西早就搬完了,见林佩漪搬东西太慢,便主动去林佩漪的书房里帮忙。

  此时林佩漪抱着一沓书往外走,没看见进了堂屋的林喻又进了书房。

  书房平日里少有人去,除了疯娘教学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只有林佩漪会在里面待着。而且林佩漪又爱读书,做完家务就一头扎进书房,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林喻进去,扫了眼几年时间里被填得满满的书房,还颇有成就感,书卷气息满满的书房才是书房。林喻撸起袖子,抱起一沓书一个转身,不小心带走书底下压着的宣纸。

  几张宣纸落到地上,缓缓展开,其上是无数张画,画的都是同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如果和林喻长得不那么像,林喻兴许还有心情欣赏一二。

  林喻抱着书,瞥眉看着画,上面也无一例外都画的林喻。林喻翻墙挥手笑着的模样,闲时在榻上打盹的样子,在院子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样子,这些从另一个视角看的林喻,让林喻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美化了。细节描绘得淋漓尽致,可见下笔之人看了画中人多久,才能观察得如此细致。每一笔每一划,仿佛都是藏在心里的丝丝爱意。

  此时,林佩漪突然进来,见到林喻盯着地上的画,顿时傻眼了。

  林喻回头看她,表情有些不自在。

  林佩漪则是一颗心如坠冰窟,仿佛心底最恶心最不堪入目的心思暴露在林喻面前,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佩漪要如何解释这些画?画在她的书房里,这个家,除了她还有谁会用书房?她为什么要画林喻?谁家的表姐会在书房里画这么多表妹的画像?

  每一个问题,都像把林佩漪放在火上烤一样折磨林佩漪。

  而林喻回过神来,搬着书,面无表情路过林佩漪。

  林佩漪一慌,伸手去抓林喻,只抓住了林喻的衣摆。

  林喻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平淡地说了句:“你……还是烧了吧,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其实我……”林佩漪艰难开口,反正都暴露了,不如就说清楚,万一林喻也……

  林喻没有给林佩漪开口的机会,打断道:“我说了,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我最亲最在乎的表姐,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要做让彼此都后悔的事,表姐。”

  林喻最后那声“表姐”似乎在警告着林佩漪,注意她的身份。

  林佩漪好不容易豁出去的勇气,一瞬间泄了干净,浑身冰凉,松开手,木然地站在原地。

  待林喻走后,林佩漪关上书房的门,走到书桌前,蹲下拾起地上的画。这些林喻当作从没见过的画,是她一笔一划照着记忆里脑海里最清晰的记忆勾勒出来的,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将爱意表达出来的方式。

  可是,林喻要她烧了这些画。

  林佩漪蹲着,逐渐失去力气,瘫倒在地,胡乱地把散落一地的画全部抓起,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滴落在画上,晕染开来,似鲜艳绽放的花,即将枯萎。

  作者有话说:

  三个被小林断绝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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