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土匪

  盛大的烟花在湖心岛上绽放, 而湖心岛上的两个人却无心观赏。

  裴苏扬坐在岛上最佳的观景楼阁里,品着美酒,面无表情看着烟花。而林佩漪, 则是在岛上遍寻林喻无果后, 颓然地站在人群中, 不知道该去哪里。

  裴苏扬从楼阁往下看,正好瞧见了失魂落魄的林佩漪,嗤笑一声,让婢女去把林佩漪请过来。

  两人好歹相识一场, 左右林喻都不在, 不如请过来一同观赏烟花。

  林佩漪来了,却不说话,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声“多谢裴小姐好意”,然后就默默地坐着看烟花。

  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裴苏扬突然开口说:“我看见林喻了,她在岸边等云娘,牵着云娘去逛灯会。”

  林佩漪闻言, 一愣, 过后规规矩矩摆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攥紧衣裙。所以林喻压根儿就没上船, 是云娘等到了没上船的林喻,还是林喻故意不上船找到了同样不上船的云娘?

  这个答案是无解的, 因为林佩漪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她是对林喻有别样的心思, 但她不能说出口, 她是林喻的表姐, 最重要的是同为女子, 但凡她和林喻其中之一是男子, 哪怕隔着表亲关系, 也不至于令她如此顾忌。表兄妹,表姐弟成婚的不少,可表姐妹林佩漪从未听说过。

  故听到裴苏扬的话,林佩漪只能淡淡地回一句:“林喻她不爱热闹,便随她们去吧。”

  裴苏扬斜睨着林佩漪,冷笑一声,笑声里是藏不住的轻蔑。

  新年过后,小林家回到石河村,而裴苏扬却没有回蒙县。还记得她去年给林喻献殷勤的时候说她以后会定居蒙县,劝林喻也搬去县里,今年便索性不回蒙县了,蒙县的生意也交由她安排的手下在管,而她则是正式踏入权力的中心,将裴家的势力逐渐渗透到京城去。

  这些林喻都不知情,她只是一个普通庄稼人,哪能神通广大知道裴家家主干了什么。林喻只看得见眼前的事,比如她们回到石河村后,蒙县开始收拾前年和去年因为饥荒落草为寇的人,这些人在饥荒时为了一口吃的,加入土匪,对各村各乡的人烧杀抢掠,蒙县官府喘过气来后,开始着手剿匪的事。

  这些土匪也聪明,他们自知分散开来会被各地的官兵给轻易抓获,遂各地不同人带领的土匪竟然聚集起来,给当地的官府带去了难以处理的麻烦。

  土匪数量众多,而且手中还有着不少的武器,尤其是联合起来后,推举出了一个领头人,他们称其为天龙将军。说来也真是好笑,一个土匪头子也敢自称将军,这在官府的人看来就是个笑话,但在平头老百姓看来,却是一个机会。

  饥荒早就蔓延到了全国,除了皇城不受影响,像魏州这等富庶州城都受了影响,更遑论其他州。且瘟疫的蔓延甚至比饥荒更快,宋明镜手握云娘的瘟疫药方,先是把魏州各县都收入囊中,赢得了百姓的赞誉,也拉拢了地方官员。

  可别地儿不一样,宋明镜还没来得及走到更远的地方治理瘟疫和饥荒,别地投靠土匪造反的百姓可不少。历史上不少因为百姓走投无路造反而覆灭的王朝,大燕皇帝急了,眼见各地造反的土匪越来越多,还自称起义军,皇帝不得不派人前去剿匪。

  剿匪是件危险的事,但同时,若是治理好了,也是在皇帝面前搏好感搏功勋的事。宋明镜手里有不少太子党派贪污赈灾款,致使饥荒日趋严重的证据,这些她选择性地呈给了皇帝,却没有告知晋王。

  太子惴惴不安的同时,领命前往同州剿匪,太子是想抓住这次机会赎罪,而晋王却不知道太子的罪证已经被宋明镜交给皇帝了,他眼见太子请命剿匪,不甘落后,竟然也请命去剿匪。

  因为各地闹起义的土匪多得很,恰好就有三窝势力最大的,分别是锦州、同州、襄州交界地带。

  最先去是太子去同州剿匪,结果一去不回,在战乱中摔下马,被自己的马儿给踩死了。皇帝气得中风,还没等发丧,晋王在锦州剿匪又被土匪生擒。

  这下子,本来还有几名皇子王爷,蠢蠢欲动也想借剿匪立军功,眼下屁都不敢放一个。要知道,前两个地方的土匪虽然很强,但都不如襄州的土匪强。

  襄州本来就不算什么粮食富裕的州,饥荒一闹,死的人最多,铤而走险的土匪更多,而且襄州地势较崎岖险要,易守难攻,多山林,对当地的土匪来说是天然的优势。襄州的土匪是最多最难剿灭的,前面两个州的土匪一个把太子给摔死了,一个把晋王给生擒了,最后一个更可怕,谁敢去?

  皇子们不敢去,皇帝就派将军去,结果派去了朝中的几员大将,这些人在外打仗都是好手,面对土匪却犯了难。因为这些土匪打仗时躲入山林,平日里还扮作普通百姓混入州城里,他们看起来和普通百姓无异,不同于对抗外敌时敌我分明,土匪们太懂利用地势人和来对抗官兵。

  这边同州派去剿匪的人被土匪耍得团团转,另一边去锦州剿匪的官兵则是和土匪僵持住了,无他,锦州的土匪生擒了晋王。太子死后,晋王成了储君的最合适人选,一个不慎,若是把他也害死了,这些来剿匪的官兵都吃不了兜着走。

  而襄州更别说了,官兵甚至打不过襄州的土匪。这时人们才发现,襄州土匪的兵力十分强大,粮草充足,武器精良,甚至还有襄州的地方官员勾结其中,给剿匪的难度又增添不少。

  相比于大燕各地的动荡,魏州境内则安稳许多。得益于宋明镜利落的巡查,魏州自饥荒后,恢复得最快,百姓有食物,瘟疫去被驱赶,能活下来,怨言少了许多,铤而走险上梁山的百姓很少,大部分在饥荒后反倒活得没有普通百姓好,索性不少魏州的土匪偷摸下山,跑回老家。

  这些人多是墙头草,投身土匪时是贪土匪那点粮食,逃跑也是怕抓到自己杀头,况且此时当土匪反倒不如回家种地,谁愿意当啊。

  故在饥荒里扔下林三婶和林阿公,出逃投靠土匪的林老三和他儿子林佩轩,在各地动荡的时候,逃回了石河村。

  可他们一回来,却发现自家宅子被别人给霸占了。这别人他们还压根儿不认识,是一家姓云的人。

  林老三和林佩轩是晚上回来的,推门发现推不开自家门,生怕动静大招来了村里人,毕竟他们可是从土匪那边逃回来的,给人举报到县里去,他们就完蛋了。

  故推不开门,二人便翻墙进去,结果还是闹出了点动静,惊醒了住里面的云家人。云家人掌灯起床,云父云母一人拿铁锹一人拿扫帚,提着灯,小心翼翼地走到院子里。

  当看见院子里两个黑影时,云母受到惊吓,大声呼救。

  隔壁几家都被吵醒了,林喻醒得最快,听见是云母的呼救声,顿觉不对劲,披了件外衣,从堂屋拿了把砍刀出去。

  幸亏饥荒时担心有人抢食物,小林家还备着不少锋利的砍刀和镰刀当防身武器,此时林喻飞快赶到了大林家,翻墙她最在行。

  结果一见院子里的林老三和林佩轩一人那把刀朝云父云母砍去,林喻连忙上前解救。

  林老三二人跟土匪混久了,也杀过了人,手上是沾过血的,如今满脑子只想着杀掉住在他们家,还有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云家人,刀刀致命,甚至没注意到林喻的靠近。

  林喻好歹是兑换过武力值道具的,轻松挑开二人的刀,几脚将人踹倒在地,刀落在了林老三的脖子上,眼神冰冷,声音也冷得可怕:“伯母,快去喊里正来,说村里有土匪流窜回来。”

  云母人还在发抖,此时只能颤抖着往外跑。

  云父的手臂已经被二人砍了一个非常大的口子,鲜血直流,地上一摊血十分可怕,云父也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两眼发昏。

  此时稍慢一步赶来的云娘,见状一惊,赶紧先过来,找出布条先给云父手臂止血,接着才有条不紊地给云父处理伤口。

  父女二人已经很久不说话了,因为云娘的决绝和云父的固执,两人平日里就和陌生人似的。此时见云娘如此冷静且娴熟地处理伤口,眼中确有紧张和担忧,但动作却丝毫不乱,云父不由得心头一酸,他的云娘终究是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或许,以前真的是自己限制了云娘的成长,是他耽误了云娘。

  林喻制服了林老三和林佩轩,二人嘴上还不依不饶地骂着林喻:“臭女表子,你让什么人霸占了我家!老子不在家,你就胆敢霸占老子的房子,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起来不砍死你丫的!”

  林喻无语,等里正一来,就该这两人死了。

  林佩漪披着衣服,手颤抖地拿着镰刀,盯紧了二人的动作,生怕他们真暴起伤害林喻。

  里正来得很快,还叫上了村里的几个壮小伙,大家拿着火把和草叉棍棒,风风火火往大林家赶。

  来时就见林喻一个人制服两个成年男子,林老三和林佩轩狼狈地倒在地上,还被林喻给捆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里正头疼地问。

  林喻努努嘴:“这两人投靠土匪后,突然跑回村子,还企图杀人灭口。”

  “你tmd别血口喷人,这是我的家,我回家看见有人霸占了我的房子,难道我不能动手赶她们出去吗?”林老三如今脾气暴躁不少,许是跟着土匪混多了,身上也沾上了匪气。

  林喻嗤笑道:“你的房子?如今这是我的房子,我花了银子买下来的,不信你问问大伙。”

  其实经由饥荒一事后,小林家的名声好了不少。一是林喻主动捐粮,二是云娘可是女神医,人家治病救人,村里染上瘟疫的人,最后都是云娘救回来的,在县里的棚子里,人人都知道瘟疫方子是云娘研制的。若是没有云娘,就算挨过了饥荒也撑不过瘟疫。

  此时村民们都站在小林家这边,附和道:“是啊,人家林丫头花钱买的,怎么又成你们家房子了。”

  林老三怒目圆瞪:“买的?老子人都不在,她找谁买?”

  林喻冷笑:“瘟疫后,村里人家死绝户了的房屋,便由里正主持,卖给村里其他人。你们俩有胆子抛妻弃父,投靠土匪,留下病重的妻子和年迈的父亲等死,现下她们早已逝去,怎的,村里还要给两个土匪把房子留着?”

  村民们顿时才想起来,这两人是土匪啊,还有胆子跑回村?

  林喻接着说:“麻烦里正叔把这二人送交官府吧,若是继续留他们在村里,官府查起来,怕是要定我们一个窝藏罪。”

  里正本还想劝劝他们都是一家人,反正都姓林,虽说房子不能还回去,让人家一间房住着也算顾及亲情了。可林喻把“窝藏”两个字一说,哪怕里正习惯了劝和,此时也由不得他了。

  因为村民们怕了:“对啊,他们可是土匪,官府通缉的逃犯!不行,明儿一早就上交官府,我可不想被连累。”

  “就是啊,官府查下来,我们要是知情不报,这罪责谁担当得起?”

  村民们三言两语吼着要把人交给官府,林老三父子慌了,开始求林喻:“林丫头,我可是你舅舅啊,佩轩是你弟弟呀,你怎么能这样绝情呢?”

  林喻耸肩:“事关全村人的清白,我可做不了主。”

  见求林喻无用,林老三便看向林佩漪,满脸泪水,眼泪鼻涕分不清:“佩漪啊,你这么多年在大林家住着,你三叔我可从来没收过你一分钱啊,若是没有我在外做工撑起整个家,你在家连口吃的都没有……”

  说了一大堆,无非是要林佩漪还他这么多年大林家养林佩漪的恩情,可大林家养了林佩漪十几年,便打骂奴役她十几年,林三婶对林佩漪的苛责,林佩轩对林佩漪的针对和欺辱,林老三不提这还好,一提林佩漪便从内心生出更多的怨恨。只是如今受到良好的教养,恶毒的话说不出口,只有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瞪着林老三。

  村民们说什么也不放他们离开,放走了,以后官府查到了他们头上,凭什么要他们为两个土匪连累?

  最后大林家的两个独苗被村民们拖到村里主持大事的屋子里关押起来,四个村民轮班守着,只等第二天把人上交官府。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快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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