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灯会

  裴苏扬的邀请林喻并未拒绝, 也不忍心拒绝,因为裴苏扬在信里说,瘟疫带走了她的亲人, 今年是她无依无靠的一年。人家都说得这么惨了, 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所以林喻不仅要去魏州陪裴苏扬过新年, 还要叫上小林家全家人去,甚至还带上了云娘。

  本来一开始云娘还不好意思的,但当林喻来邀请她,她又不忍拒绝。更何况, 一想到若是她不去, 小林家三人去魏州,到时候林佩漪说不定要照顾疯娘,那就只剩下裴苏扬和林喻两人游玩,先前云娘不懂,后来隐约察觉了自己的心思,便如何也不愿意见林喻和裴苏扬单独相处。

  尤其是想到上次去魏州时,裴苏扬在马车上霸占林喻的样子, 怎么想怎么令云娘不高兴。总之, 她若是不去, 不仅不能和林喻一起游玩灯会,还会让裴苏扬有机可乘。

  所以云娘“狠心”扔下了来投靠她的云家人, 今年这年要和小林家一起去魏州过年。

  云家人倒也没拦着, 只是云父难免有些不忿, 亲爹亲娘在呢, 还跑去和别人过年?新年是做什么的, 是和亲人团聚的时候, 亲人在村里, 云娘却跟着别人跑去魏州,这算什么事?

  比起云父的不忿,云母则多叹气。

  因为帮着林喻种地,每日每人的工钱都不少,家里的开销也逐渐宽裕起来,因为住在大林家,还能沾云娘的光,有什么好东西,小林家也会想到她们,还特意给送过来。

  家里两个小的,每天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干完活回来,见到林喻提着东西进门。每次必定都会有她从县里带回来的小礼物,有时候是不值钱的小玩具,有时候是俩小孩爱吃的零嘴。

  如今听闻大姐一家要去魏州过年,云小弟好奇又羡慕,吃饭的时候问他娘:“娘,大姐为啥不和我们一起过年?”

  云母尴尬不已,这要她如何说,说自己大女儿因为怨恨她们对她的不管不顾,所以不愿意继续和她们当一家人?

  “小孩子家家的,莫管那么多!”想不到解释的理由,云母只能往云小弟嘴里塞了块肉。

  云小弟也舍不得吐出来,要知道,肉这东西就是逢年过节才难得吃一次的,他可舍不得。以前在家,他是比两个姐姐吃的肉多,可到底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多夹了几筷子,也有亲娘给他把肉菜端面前来,平常时候全家人都没得肉吃。投靠了大姐,吃肉的次数才多起来。

  云小弟被敷衍过去,专心吃肉,云小娘眼里满是羡慕,问:“娘,魏州是个什么地方?漂亮吗?热闹吗?”

  云母一愣,她也没去过魏州,该怎么说呢?

  “嗯,热闹得很,就和蒙县一样。”

  云小娘心里不信,魏州是州城,蒙县是县城,这哪能一样,她娘不过是敷衍她罢了。她不像云小弟,能开口求大姐带她们一起去,她知道,大姐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活得开心些,她去了,只会让大姐不能放肆玩,还得分心照顾她,索性提都不提自己想去的事。

  云小弟倒是扒拉着云娘的腿提了,甚至在云母的劝说下,云娘还犹豫了一下,最后,不知为何,想到了曾经庙会上她带着许元洪的情景,她不想总是照顾别人,她也想被别人照顾,她想有自己的时间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和物,所以最后云娘还是狠心拒绝了。

  想到大姐拒绝了弟弟,云小娘不由得庆幸自己看得明白。晚饭过后得闲时,云小娘有自己的一间屋,偷摸点了盏灯,掏出枕头底下的一本魏州地方志看起来。

  这是小林家临行前,云小娘去送云娘时,找林佩漪借的。

  好歹住隔壁这么长时间,两家人除了云娘和云父依旧不说话以外,别的人还是正常往来。农闲时,云小娘便会去隔壁听林佩漪读书,她对医术不感兴趣,倒是喜欢听林佩漪读书,虽然也听不懂林佩漪读的什么东西,但就是觉得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难得有个志趣相投的人,且年纪差距不大,林佩漪又年长几岁,难免有几分照顾的心思,便偶尔也教云小娘识字,临行前借了书给云小娘。

  从未离开过蒙县的云小娘,便借着油灯昏黄微弱的光亮,努力地用自己所识不多的字去读书中的魏州,以此来描绘魏州的模样。

  相比起平淡的云家新年,小林家和裴家的新年则要热闹多了。因为魏州自瘟疫后,恢复比其他地方快得多,一来魏州是燕南一带最繁华的州城,二来魏州地势好,瘟疫一过,百姓耕种恢复得极快,本来旱灾饥荒时存粮也多,所以新娘格外热闹。

  裴家受的打击很小,多亏了裴苏扬及时回裴家掌权,因为她若是不带着瘟疫药方回来,裴家人要么连旁系都死绝,要么就是勉强活下来也会为了家产争得你死我活。

  和裴家竞争的谢家就有些苟延残喘了,谢家本身在粮食产业上就输裴家一头,裴家是百年老商贾,世世代代靠着粮食产业发展,逐渐渗透别的产业,但核心还是粮食产业。所以裴家在饥荒时的余粮是很足的,抵抗饥荒的能力很强,可惜碰上了瘟疫。

  但瘟疫是不认人的,它重创了裴家,也不会放过谢家。同样被瘟疫所害,自然是根基更弱的谢家损失更加惨重。

  谢家当家人也和裴家老爷一样,命不好,四十几岁就染病去世了。现在裴苏扬都已经带领裴家重振旗鼓了,谢家还在争家产,裴苏扬抓紧机会,暗中分别支持了好几个谢家少爷,让他们互相残杀,她趁机让裴家吞并谢家店铺。

  如今不说整个燕南,至少整个魏州,已经是裴家一家独大了。谢家受了饥荒、瘟疫和裴家的三重打击,灰溜溜换了阵地,甚至跑差人上京向太子告状。

  可惜,谢家的依靠,太子殿下马上就不再是太子了,裴苏扬从宋明镜那儿得知,皇帝已经起了废太子的心思,只不过现在还没动手。瘟疫饥荒是天灾没错,但也有人祸在其中,宋明镜于各地赈灾驱赶瘟疫,可查到了不少人的问题,她有选择性地上报给了皇帝,就看皇帝怎么处理了。

  朝中局势在裴苏扬等人看来不好掌控,所以她们能做的事,就是跟对人后,尽心辅佐。

  魏州新年的灯会格外热闹,盛大奢华,似乎是为了促进瘟疫后的恢复,裴家狠砸了些钱给官府,官府也整了不少花样来盘活这个新年。其中除了灯会,还有花舟会和烟花会。和龙舟会不同的花舟会,更注重游湖中的画舫美观华丽程度。

  灯会是免费向百姓开放的,花舟会和烟花会可不免费,须得戴上与画舫之上挂着的画上相对应的神鬼面具才能上登上该画舫。

  登上画舫的人,便会被送到今晚观灯会最好的位置,欣赏美丽的灯会,在湖上游览半城,欣赏花灯和华丽漂亮的花舟。

  还会见证近几十年,魏州最盛大最美丽的烟花会。灯会是占据了半个州城的,而烟花会则只有湖中心的湖心岛才有最佳观景位置,湖心岛除了观赏烟花,也是唯一能一眼看遍半城灯会的地方,自然是人人都想去。

  而要登上画舫去湖心岛,就必须得戴面具,面具则是由裴家人出资刻制,批发给小摊贩们贩卖,百姓在灯会入场前购买,购买后便要一直戴着,不得轻易摘下。

  为了营销,裴家还让小摊贩们散布“戴有相同面具的未婚青年男女会在同一艘画舫上邂逅,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裴苏扬爱玩,也表现得很较真,她不准大家一起入场,免得看见了彼此买的面具,就能认出对方。所以林喻、云娘、林佩漪以及裴苏扬自己,分别从灯会的四个入口进,从裴府出门前,大家也特意穿得相似的衣裳,身形也差不太多。

  戴面具参加灯会,邂逅美妙爱情,这对裴家来说是营销卖东西的手段,对向往爱情的青年男女是一段不可预期的惊喜,对裴苏扬来说,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相遇。

  湖中有一艘画舫,挂着一幅不同寻常的神鬼画,因为依照其刻制的面具,本场灯会中,只有两个人可能拥有。一个是已经拿到面具的裴苏扬,一个是东入口的林喻。

  而这一艘只会搭载林喻和裴苏扬的画舫,会带着她们游遍半城灯会最美丽的各个点,再送她们到烟花会最佳的观景点,是任何人都到不了的最高点,将全城美景和盛大烟花尽收眼底。

  林喻去的那个入口,摊贩已经被裴家告知林喻的长相,见到她来,便把摊上别的面具都撤下,换上相同的一堆面具。

  林喻没得挑,入口处也只有这一家摊贩,她便随手拿了个没什么差别的面具,付了钱进场。

  等林喻进场后,摊贩便把该种面具全部撤下,换回普通的面具,样式多种,但没有一个能上湖中那艘特殊的画舫。

  西入口的云娘不像林喻那般果断,她这边入口处都是正常的面具,她挑来挑去都没想好选哪一个。

  云娘怕自己选错了,和林喻选的不一样,她就会找不到林喻。可来之前,她们哪知道彼此会面对什么样的面具,更别说选什么了。裴苏扬总担心她们私下商量作弊,其实她自己老早就走了捷径,只不过其他三人不知道而已。

  云娘回想着林喻的喜好偏爱,把自己想象成林喻在挑选面具,猜想林喻会选哪一个。挑选半天,还是很纠结,一度都快着急得哭了。最后在其他游客的催促下,选了她认为林喻会最喜欢的一个面具,付了钱戴上往里走。

  其实云娘选哪一个,都注定和林喻的不一样,也注定会和林喻错过,上一艘完全不同的画舫。因为她选哪一个,都上不去裴苏扬为自己和林喻准备的独有的画舫。

  作者有话说:

  有人作弊,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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