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染病

  相较于云娘的拘谨, 林喻则大方多了,洗漱过后就顺势往床上一坐,拍拍床板, 问:“云娘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云娘脸顿时就红了, 嘴唇嚅动, 说话严重结巴:“随随随便!”

  云娘现在说些简单的词句其实不容易结巴,没想到两个字也能紧张成这样。

  睡外面方便起夜,林喻便把外面留给了云娘,反正她不怎么起夜, 万一云娘睡里面, 起夜还要担心弄醒她。

  当林喻已经爬上床后,云娘才慢吞吞地挪过去。她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袖,一只手按在胸口,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只是同一张床而已。

  大燕的女子亵衣多穿抹胸,横于胸前, 连胸带腹一起遮了。

  林喻入乡随俗, 穿的是白色棉布抹胸, 躺下后,歪头看着云娘。云娘此时还没脱去外衣, 上床睡觉自然要脱, 可林喻这么看着她, 她怎好意思?

  云娘是有妹妹的, 自小也是和妹妹弟弟挤一张床。尽管有诸多不便, 但条件不允许她选择, 在那样拥挤的家里, 她习惯后也不会感到羞耻。可现在林喻身着抹胸和亵裤躺在床上望着她,她就脑袋一片空白。毕竟,大燕的亵裤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裤子,而是开裆的。

  林喻见云娘脸已经红得不行了,轻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我转过身去,你赶紧上床睡觉吧。”

  说着,林喻就转过身面向里侧。云娘松了口气,但同时又觉得有一丝失落。

  身后传来云娘脱衣服淅淅索索的声音,林喻侧躺闭着眼,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耳朵里传进的声音有多折磨。

  因为天气逐渐炎热,晚上温度也不低,不过为了健康着想,两人还是盖同一床薄被。林喻虚火旺,拉开被子不肯盖。

  云娘本来紧张得不行,躺在林喻身边,身体僵硬不敢动,此时察觉林喻推开了被子,她身为大夫的职业病又犯了。

  云娘拉起被子一角,覆盖上林喻的腰腹,低声说:“夜夜间凉,莫要凉了胃。”

  云娘给林喻盖上了一点被子,林喻没再掀开,老实盖着。见林喻如此乖巧,云娘突然不紧张了,伸出去给林喻盖被子的手并未收回,而是顺势搭在了林喻的腰上。

  林喻扫了眼腰上的手,什么也没说,似乎是默许了。

  因为客房的床并不大,本来就是单人床。之所以云娘紧张得不行,就是因为单人床很小很窄,两人并躺,哪怕林喻刻意往里面挤,她们之间的距离也很短。

  林喻背对着云娘,云娘只看得见她乌黑的长发和纤细的背影。云娘靠得很近,为了不一翻身就摔下床,她们俩必须得靠得近,所以顺势搭在林喻腰上的那只手,就像是从背后搂住了对方一般。

  白日的暑热无情,夜间的寒月却有意,透过窗纸,映照在二人的床前。昏暗的月光,安静的房间,似乎给了云娘一种莫名的勇气,她也像林喻一样,侧躺面对林喻,脸正好贴近林喻的长发,有调皮的发丝和云娘的交缠,仿佛很亲密。若是云娘想,她的唇甚至能碰到林喻的后颈。

  因侧躺时身体微微往里侧弯曲,两人如两轮弯月,彼此紧靠,互相贴近。

  其实林喻并未睡着,因为系统已经在她脑海里闹翻了。

  【云娘她肯定喜欢你,200信仰值很快就能到手了!】

  林喻睁开眼,低头看着云娘的手,沉默不语,对于系统的欢呼,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宿主你在干什么,别睡了,云娘搂着你,你赶紧转身抱着她啊!】

  林喻还是没理系统,闭上眼,秒睡着。

  【宿主?宿主?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林喻醒得比云娘还早,一起身,云娘手还搭在她腰上。林喻想了想,又躺回去了,直到云娘自己醒来,惊觉自己似乎半搂着林喻睡了一晚,脸红到无以复加,赶紧收手转身,背对林喻。

  林喻没提夜里的事,当作不知道,云娘则不好意思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林喻是什么心思,就是忍不住靠近再靠近,但要一个从小接受三从四德洗脑的人说女子和女子之间除了好友还能有什么关系,云娘着实说不上来。

  不过二人也没精力去想昨晚的细节,因为第二天蒙县就封城了,原因是魏州闹瘟疫的消息和瘟疫一起传进了蒙县。古代交通并不算便利,消息传递除非快马加鞭,魏州的消息若没有专人传达,那就只能等着瘟疫和消息一起传进蒙县了。

  蒙县封城也封晚了,自以为把瘟疫隔绝在了城外,其实城内已经不少人感染上了疫病。这时候,再没钱的人,也来敲医馆的门了。

  蒙县不止刘大夫这里一家医馆,但他家是医术最好的,名气最大的,也是此时蒙县唯一一家还开着门的医馆。

  刘大夫生平还未接触过严重的瘟疫,但他也从医书里了解到各朝各代爆发过的瘟疫,在第一时间看到病人的时候,他便反应过来。刘大夫让云娘做好防护措施,尽管她们此时的防护措施并不是很有效,但也总比直接接触病人要好得多。

  即便如此,林喻还是不放心云娘去接触瘟疫感染者,后世面对瘟疫处理都十分艰难,更何况此时的大燕。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云娘和刘大夫做好了防护措施,却没能接触到病人。因为这些病人一旦出现在各个医馆或药铺,就会被蹲守的官兵发现,然后全部驱赶到城外去。

  蒙县的县令下了命令,所有可能感染瘟疫的人全部驱逐出去,为的是保护蒙县里的正常人。且已经因为瘟疫病死的人,尸体和生前接触过的东西都被官兵们统一烧毁,堆砌在城外新挖出来的一个大土坑中。

  刘大夫在医馆气得胡子直抖,痛骂官府做事太绝,把那些患瘟疫的百姓驱逐到城外,那就是要放任她们病死饿死。甚至他怀疑,县令这么做,巴不得那些还未病死的百姓早点死,死了他好命人烧毁尸体。

  刘大夫骂归骂,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民不与官斗,官府出手,任何人都难以反抗。而且,如今瘟疫来势汹汹,若是没有有效的治愈方法,不采取县令这种决绝的隔绝手段,只怕更多的人会感染瘟疫。

  可惜的是,就算县令下令封城,把患病的人都赶到了城外去,瘟疫却并未停止。因为这些患病的人接触过的东西和人都太多了,防不胜防。在封城后,县里依旧每天都有无数人感染。

  从刘大夫家到医馆的路上也十分危险,路上会碰见不少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中谁是感染了的,谁是没感染的。小林家已经不出门了,为了安全起见,小林家帮着刘大夫把医馆的药材和医书等等全部搬回了刘大夫家的院子。

  现在刘大夫和云娘天天往医书里扎,希望能从古籍中寻找到医治瘟疫的方子。

  除了隔几日需要打水,大家都不怎么出门。而打水这个任务,由林喻揽下来了。她力气大,而且身体素质强,能够调节身体,不容易感染瘟疫。

  可别人不知道,林佩漪和云娘都不同意让林喻一个人去打水,但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感染的危险。林喻咬定了只能她出门去打水,不让别的人出去。

  没办法,林喻做的决定,很少有人能改变。云娘只好亲自给她准备了防护的绢布口罩,里面缝了一些药材,希望能起到隔绝病毒的作用。

  其实作用不大,林喻心里明白,蒙上绢布也是为了让大家放心。

  每日除了林喻出去打水,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都在刘家院子里。就这样过了七日,林喻出门打水时,突然听到巡逻的两名衙役聊天。

  二人皆以绢布蒙面,只不过相比较林喻的绢布,他们绢布里面并无半分药材。

  “真是晦气,今儿个怎的轮到咱哥俩去裴府了。”

  “唉,哪有的选啊,那几个老油条,先抢了去城墙巡逻的活,咱俩只能去裴府咯。”

  “要我说,那裴府上下全感染了,干嘛还让她们留在城里,一起赶到城外就是了。”

  “你还别说,大人就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裴家地位高,有所顾忌。今天咱俩就去走个过场,随便看一眼,明儿个大人就派人把她们赶去城外咯。”

  “赶紧的啊,晦气得很,我觉着吧,光是在那裴府墙外走一遭,我都感觉自己染病了。”

  林喻放下水桶,皱眉看向两名衙役离开的方向。想了想,放下水桶朝裴府跑去。水桶放井边也没人偷,这年头一个水桶能干嘛。

  当林喻赶到时,那两名衙役真就远远看了一眼,跟躲瘟神似的,飞快跑了。

  裴府高墙大院,林喻翻上去,将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裴府门口被人用木板给钉死了,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而且若是翻墙出来,怕是会被衙役乱棍打死。

  裴府里面死气沉沉,丫鬟小厮都没干活,有的直愣愣地躺在院子里,一看就死了没多久。还有的紧闭房门,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当林喻踩着裴府的墙走到裴府后院,后院里隐约能听见阵阵哭声,这些哭声从各个紧闭的房间里传出,林喻扫了眼,都是小房间,应当是丫鬟小厮的大通铺所在。

  林喻来过蒙县的裴府几次,每次都有裴苏扬带着她到处参观。她也摸透了裴府的布局,迅速找到了裴苏扬的闺房。

  裴苏扬的闺房门也紧闭着,不同的是,里面非常安静,安静过头了。

  林喻眉头紧锁,裴苏扬不会出事了吧?

  翻进院子,林喻走到裴苏扬门口,先是敲了几下。

  里面传出一声虚弱无力的回应:“谁?”

  还活着,林喻松了口气:“是我,林喻。”

  里面裴苏扬沉默了,许久都没出声。就在林喻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裴苏扬说话了:“别进来!”

  林喻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问:“你染上了?”

  裴苏扬的声音完全没了从前的活力,有的只是油尽灯枯的苍白和沙哑:“嗯。”

  在这时候染上瘟疫,那就等死吧。

  原本刚开始封城的时候,裴府还没人感染,结果也是被家里的仆人把病毒带进来的。没办法,裴府这么大,这么多丫鬟小厮,怎么可能和小林家一样直接关起门来过日子。在县里这样严峻的形势下,越是大门大户没法彻底封闭,越容易感染。

  林喻心里有数了,却还是用力推门而入。

  裴苏扬急了,连声咳嗽:“咳咳咳,我说了不要进来!”

  林喻一进去,看见的就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裴苏扬,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咳嗽时动静很大,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

  上前一步,林喻从桌上拿起早已凉透的茶水,倒了一杯,闻了闻,没放茶叶,应当还能喝,端着一杯水,走到裴苏扬床前,扶着她稍微起身,给她喂口水润润喉。

  裴苏扬皱紧眉头,瞪着林喻,林喻一点没被她怒目而视吓到,只是把水送到裴苏扬嘴边,喝不喝由她。

  无奈人都进来了,水也送到嘴边了,裴苏扬还是很没原则地喝下了。喉咙沾了水后,说话也没那么痛苦,眼睛是裴苏扬整张脸唯一一处红的,她咬紧下唇,声音颤抖:“你进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也会被感染的!”

  林喻叹气:“放心吧,我不会被感染,我有云娘给我做的绢布覆面,能隔绝大部分病气。每日都是我出门打水,也从未见我感染。若是会轻易感染,我也不会进来的。”

  话虽如此,裴苏扬仍忍不住红了眼眶,用尽力气转身,把脸埋进林喻怀里。

  裴苏扬压抑的、颤抖的、沙哑的哭声,从林喻怀里传出:“爹爹、娘亲和哥哥都病死了。”

  林喻无言以对,裴苏扬确实想拥有自己说话的权力,她不想随便被嫁出去,但不代表她恨自己哥哥和爹娘,相反,她们自小就很照顾她,把她宠成了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尽管后来有拿她换取裴家利益的嫌疑,但不可否认,裴家人已经尽力在为裴苏扬筹划打算了,不然裴苏扬哪能轻易得到五百亩地的嫁妆,还允许她亲自掌管五百亩地。

  林喻不知该如何劝慰裴苏扬,只能轻抚她的背:“哭吧,哭出来会好得多。等哭过后,好好养病,好好活着,她们才能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裴苏扬的哭声和她跳脱的性子完全不同,沉闷而压抑,像是不敢让人看见脆弱的小兽在呜咽,又像是悲痛到嘶声力竭而无法大声恸哭。

  裴苏扬哭了很久,等她彻底停下来时,抽噎着问林喻:“我治不好了,你走吧,不要被我传染上。”

  林喻好笑地看着她:“你都抱着我哭半天了才说,要有病我早就染上了。”

  “什么?你染上了?”

  “我只是假设一下,我不会染病的,你放心吧。”林喻无奈道,随即看向门外,眼里充满坚定,“而且,你也会很快康复的,云娘已经在寻找治愈瘟疫的办法了。”

  “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云娘吧。”林喻笑着说。

  裴苏扬从林喻怀里抬头,看向林喻的侧脸,林喻说到“相信云娘”几个字时,眼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深情。她不喜欢林喻提到别人时露出这种表情,可她没办法阻止。

  “我不相信云娘,但我相信你。”裴苏扬不再哽咽,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每一个字。

  作者有话说:

  唉,大小姐还是没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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