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招揽

  到达魏州, 不同于上一次,裴苏扬并未直接被裴府人带回去,而是连同林喻在内, 一起被请到裴府做客。就连捎带的许元生, 也沾光去了趟裴府。

  不过林喻等并未见到裴老爷, 裴老爷似乎有更重要的人要见,只是命人请来了林喻一行人,并将人妥善安置在裴府后院。裴府的后院客房很多,住这一行人完全不是问题。

  到底是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裴苏扬闭着眼都能领林喻到客房。

  客房分配也很简单, 一人一间房。本来疯娘离了林佩漪,就会焦躁到失眠,总觉得别人会把她女儿偷走。但来到裴府的客房,她单人一间,却好像不焦躁了。

  这裴家的客房,竟然比老大夫开的药还管用?林喻不由得疑惑,联想到疯娘时不时清醒时脸上流露出和一般人不同的高贵气质, 总觉得疯娘身份不普通。

  疯娘的身份在治病时林喻也有问过林佩漪, 林佩漪说她不也不知道, 她打记事起,疯娘就已经疯了。大林家和村里人都说疯娘是林老大从蒙县捡来的疯子, 看她长得年轻漂亮, 捡回家生娃。也就是说, 在被林老大捡回石河村前, 疯娘就疯了。除了林老大, 没人知道疯娘姓甚名谁, 到底何方人士。甚至所谓的“捡”, 也是林老大带人回来的一面之词,村里人不在乎也懒得去纠结真假。

  大概是经历过某个世界原主母亲被拐卖的事,林喻总觉得疯娘可能也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被林老大拐卖折磨疯后,才带回石河村,谎称捡来的疯子。

  上次来魏州,疯娘犯病,林喻就怀疑疯娘来到魏州想起了什么。而这次来到裴家,疯娘不仅没犯病了,甚至还能独自睡一个屋,林喻甚至在想,疯娘该不会是裴家走失的女儿吧?

  可是看疯娘和林佩漪的长相,和裴苏扬半点不像啊,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有血缘关系的。当然,有无血缘关系也不能仅凭长相来判断,就连母女都有可能两个样儿。

  但为了不影响林佩漪考试,林喻的疑惑暂时掩下不提,打算等林佩漪考完,再叫上她一起去找裴家人打听。

  林佩漪考试要好几天,林喻等人在裴家待着总不能干等,在裴家做客着实无聊,虽是客人,但也要遵守裴家的条条框框,束缚得紧。林喻憋得慌,云娘也不大高兴。

  从前云娘虽忍气吞声,但在许家却没有这么复杂的规矩,没有人说吃饭不许发出多大的声音,没有人说讲话时不能露多少颗牙齿,没有人说走路不能跨得太大,显得不够矜持。农家人干活,动作利索才好,哪管什么矜持。

  难怪裴苏扬总是想来找林喻玩,她自己家简直就是个囚牢嘛,也许连囚牢都不如,毕竟囚犯都没这么多限制。

  林喻和云娘两个乡下人实在受不了裴家这些规矩,索性溜出裴府松口气。恰好今日是林佩漪考试的最后一天,裴苏扬裴苏杭好像都被裴老爷叫去了,疯娘整天待在房间发呆,除了吃饭哪儿也不肯去。这下子,又成了林喻和云娘的二人世界。

  不过为了好玩,也为了减少些麻烦,林喻脑子一动,想了个歪主意,拉着云娘出府后,扭头找了间成衣铺。

  两名貌美女子进了成衣铺,却只出来了两位俊俏公子。

  云娘紧张地抓着自己衣袖,小声说:“这……这让人认认出来了如如何是好?”

  林喻还不知道从哪儿买了把折扇,轻敲了一下云娘的头:“放心吧,这儿又不是蒙县,认识咱俩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更何况,在医馆学医你都能男装示人,怎的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魏州,反倒束手束脚了?”

  云娘一想也是,压下心里的慌张,竟然觉得有一丝猎奇的刺激。

  并非第一次着男装,云娘已经没了第一次被林喻盯着看的窘迫感。因这些时间吃好喝好睡好,气质也较之从前更温润了些,不再怯弱,周身气度反倒淡定从容。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不过一个红白相间,一个是蓝白相间,气质却相差甚远。比起林喻那一副风流多情浪子的模样,红白配色显得林喻的面容更风流,人更加难以琢磨。而云娘更像温润如玉的君子,蓝白的混合,如水又如云,和她的姓与性格极为相符。

  林喻换好男装,十分得意地在云娘面前转了个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展示衣裳的。云娘看得摇头失笑,林喻光顾着嘚瑟了,衣领都没翻出来,还卡在里面呢。

  “别动。”云娘走上前,轻轻按住林喻的肩膀,素白双手伸入林喻里衣,将外衣的衣领拉出来,细致地理平整,再用力抻了一下。

  林喻这些日子又窜了些个儿,毕竟现在也不过才十六,正是发育时期,营养跟上了,窜得贼高,已经比云娘略高一点了。外加上此时云娘为她理衣领时要低头,从林喻的视角看过去,眉眼如画,画中有深潭,潭水深邃,轻易诱人坠入。

  云娘理好衣领,一抬头便撞入了林喻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深情。林喻一秒收敛,笑容恢复以往的随意:“怎么样,我穿上男装也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一枚吧?”

  云娘本该笑她一句自恋,但不知道是被刚才的对视给晃住了还是如何,久久没有回神。

  林喻是第一次穿男装,可为什么云娘总觉得熟悉,刚才林喻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眼神,也好熟悉。

  为了打破尴尬,林喻赶紧催促云娘出门逛街,云娘也来不及多想,被林喻拉着出了成衣铺。换上男装后的二人,比女装时遇到的麻烦确实少了,虽然吸引的目光也不少,但至少大燕女子还没唐突到直冲面门调戏。

  魏州远比蒙县繁华,且不说面积大出十几倍,就是这市井小地方那也比蒙县的大市集更多商贩更多游人。逛街逛得累了,二人找了间茶馆听书喝茶。

  说书人在茶馆里说得唾沫横飞,醒木拍得人一哆嗦:“话说元历年间,有一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的得道仙人,预言天上紫微星冲撞,今明两年大燕必有祸事起。恰逢太子治水失利,惹了圣上震怒……”

  这种大不敬之话也就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才敢有人说,但凡在皇城脚下,谁给你往皇帝面前参一本,分分钟被抓。

  林喻对如今大燕的朝堂局势并不清楚,因为原剧情很少涉及这方面。原剧情戛然而止的结尾,男主许元生撑死了再整垮了裴家后,也就稳坐了知府。剧情也主要给到了男女主排除千难万险相爱相守的内容,对于什么朝堂纷争,远在魏州的二人,其实并不太涉及到,也许涉及到了,但剧情没给。外加上林喻自己现在也是个乡野小民,信息闭塞,根本无从得知朝堂之事。

  不过朝堂之事,在原剧情里都没提到的东西,会和林喻有关吗?

  林喻二人听了一下午说书的,本来不算多有意思,但那说书人说了会儿不知道真假的朝堂故事后,又开始说起了什么将军打仗的英勇事迹。不知道是云娘从未听过这些,还是她少有这么悠闲坐在茶馆听书的机会,她反正听得很起劲。

  林喻见她喜欢,便也耐着性子和她一起听。

  这说书人的见识还真不少,不仅说当代的故事,还说起了大燕第一代女皇和元帅的故事。说当年的大燕第一女皇,和其驸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奈有位阴险狡诈的纨绔世子,从中作梗,破坏二人姻缘,还处处针对已是驸马的秦小将军。还好,秦小将军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仅在西北压制了纨绔世子,赢得兵权,还为当时只是公主的女皇镇压二皇子带来的叛乱,诛杀奸邪,助公主登基称帝。而那纨绔世子,则在战乱中被乱箭穿心,不得善终。

  林喻听得,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死。等她放下茶杯,才发现,云娘已经双目通红,手用力按在自己大腿上,怒瞪说书人。

  林喻担心云娘被些民间故事给气坏了身子,遂提高音量,质疑道:“先生此言差矣,小生倒是听家里人提起过,说那纨绔世子虽被万箭穿心而死,但却是被女皇以功臣之礼厚葬,其葬礼上驸马也是亲自出席的,二人在西北共事多年,想来早已放下情敌之仇,引为知己好友,才能于匈奴之乱和皇城事变之中,将后背交给对方,并肩作战。”

  说书人冷笑一声,拿着醒木指了指林喻:“你小子谁啊,你知道什么啊就乱说一通。”

  客气的时候跟你道一句“小生”,你开口就是“小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林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知道的可多了,林国公痛失爱子,告老还乡,回到燕南封地,林氏子弟后来多散布于燕南地区,我乃林氏一族,这些都是记载于我族史上的,我怎么就不知道了?你搁这儿散布谣言,就不怕我林氏一族找你麻烦?”

  说书人一听,还真有些怵。林氏也算燕南的大宗族了,虽然林氏在魏州的势力并不大,但也不排除会来找他麻烦。这小子万一真是林氏族人,他可就不好混了。

  茶馆的听众们议论纷纷,有人看热闹,有人催促说书人别管毛头小子,接着讲。云娘见越来越多人骂林喻,急了,担心地拉住林喻的袖子,扯了扯:“要不算了吧?”

  主要是,林喻她不是林氏族人呐。先前分家闹那么凶,林喻在这里得罪了人,林氏不一定会为她出头,林佩漪倒是因为有读书人的身份,林氏还稍看中些,林喻空有几十亩地,还不肯出借种子给林氏,林氏早就看她不爽了。

  云娘的担心不无道理,林喻也没想和那说书人争出个是非对错来,她只是想打断当时云娘那副深陷悲愤无法自拔的状态。

  两张嘴哪里说得过茶馆里这么多人,林喻冷哼一声,故作出一副不予计较的模样,还大摇大摆地继续听书。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反倒搞得说书人心虚,后面开始说些怪力乱神的故事,稍炎热的下午茶馆,竟变得有些冷飕飕的。

  听够了,两人才离开茶馆。只是离开茶馆后,说书人很快也以嘴都讲干了为由离开了说书桌。到了茶馆一处不为人知的幕后,说书人又换了副嘴脸,面无表情地跪在一名年轻女子身前,恭敬地说:“回禀殿下,二人已然离去,是否要让人跟上?”

  “不必,她们二人定是回裴府,没什么好跟的。”被称作殿下的女子,悠闲地品着茶。

  说书人皱眉,不解地问:“殿下怎的在意起两个乡野村妇,不过是没多少见识的乡下人,哪里值得殿下您多费心思试探?”

  女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没见识的乡下人?那方才她说起林世子的事,你为何不反驳她?”

  “恕属下无能,属下并不清楚那段秘闻,遂无底气与其争论。”

  “呵,所以你要承认自己连乡野村妇的底气都不如吗?”女子放下茶杯,轻敲桌面,精致奢华的护甲敲击发出清脆声,“她是裴家粮铺压倒谢家的关键,裴苏扬仅有五百亩地就种出了将近两千石粮食。若一支四万兵、十万马的军队,一个月便需要至少四万石粮草,你算算,本宫有多少地,而那女子若能为本宫提供粮食种子,何愁军队粮草不足?”

  “那属下先去招揽她?”

  “不急,本宫见她对你第一段说书毫无反应,想来是不清楚朝堂局势,此人或许只顾着自己的乡野安逸生活,若是贸然找上门,恐会招致她的防备。先看三皇兄能不能和裴家谈拢,若是能和裴家谈拢,通过裴家得到那人的粮食种子,殊途同归。”

  作者有话说:

  完了,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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