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男装

  第二天, 林喻和云娘从家里提了几斤肉还有家里的一只鸡,登门拜访安叔家。

  安子远请了假当然不可能趁夜色赶回县里,他是第二天才走, 正好碰上林喻和云娘拜访。这一副携礼上门的样子, 一看就有所求。

  林喻也不客气, 直接开口,问安子远能不能给云娘引荐一下他的师傅,云娘有意学医。安子远一听,高兴得不行, 他昨天就想劝云娘来着, 可是被云娘拒绝了,回家后一直觉得很可惜,结果今日云娘又来了,看林喻这副主事的样子,难道是林喻劝动了云娘?

  正好安子远今天就要回县里,林喻又从家里拿了些礼物,准备和他一起进城, 拜访医馆的大夫。

  安子远的师傅恰好就是医馆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也是治疗疯娘疯病的那位老先生。只不过这一次来, 林喻和云娘并非以病患家属身份来的,而是以求学者的身份来, 二人等在医馆大堂, 林喻陪云娘聊着天, 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老大夫听安子远说有位天赋很高的女子想拜他为师, 第一反应是皱眉。天赋很高的女子?女子如何能看得出于医术上的天赋?听安子远说完昨日安子远和云娘的探讨, 老大夫连连点头, 对于一个没有正儿八经学过医的普通人来说, 云娘的医术已经算是十分高明了,甚至她自己在村里开个小小的医馆,或是当个走街串巷的郎中也行。

  可老大夫一想到她是女子,这心里的顾虑就难以打消,且不说女子学医有多令人震惊,他倒是见过不少女大夫,可他的医馆里,都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若收了云娘,麻烦也就接踵而至了。

  老大夫确实惜才,所以才会犹豫,若是他一点都不想收云娘,早就叫安子远去回绝二人了。如今看自己师傅在犹豫,安子远哪能不知道师傅的心思,便又说:“师傅不如先见见她们二人,考一考云娘,再另做打算?”

  老大夫瞥了眼安子远,自己这个徒儿是他最看重的,往后最有可能继承他的医馆,他自己的儿子反而没那学医的天赋,混账东西一个。能令安子远如此尽心帮忙的,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等请林喻二人进入后院,老大夫看见林喻,眉毛一挑:“原是林姑娘,好久不见,不知令堂的病近来可有好转?”

  林喻笑嘻嘻作揖:“多亏了老先生的医治,家母的病已经缓和多了,从几日用药慢慢缓解到一月用一次药。”

  老大夫摸了摸白胡须:“嗯,看样子确实有所缓解,但你须得明白,我给你开得药,只能缓解,若想根治,须寻求医术更高明之人。”

  “多谢老先生。”林喻谦卑地点头,随即从身后提出自己的礼物,“此次登门拜访,并非是为了家母的病,乃是为了云娘求学。我的这位……好友,自幼家中便有一郎中父亲,只是其父希望子承父业,不愿意将医术传承与她,但她又对医术痴迷,自学成才,如今幸闻老先生医术高超,气度不凡,与凡夫俗子不同,便存了一丝希望,特来拜访老先生。”

  老大夫睨了林喻一眼,好家伙,一来就给他戴高帽,这小妮子真是一如既往的贼。不过这话听得老大夫也受用,遂认真打量了一番云娘。

  因为老大夫的目光打量,云娘有些紧张,林喻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揉捏。云娘松了口气,扬起一抹笑,回握林喻。

  老大夫看着云娘,心里颇有些不满意,此女年轻貌美,在他这满是男子的医馆里,恐怕要惹来不少麻烦。尤其是他这些个血气方刚的徒儿,总会被她干扰。

  老大夫似有意刁难,想让云娘知难而退,便说:“若一人来医馆,道其脚底生疮,流脓,且浑身发痒,你认为应如何医治?”

  云娘略微一思索,开口便答:“先观察处理其伤口,辅以……”

  老大夫一边点头一边听,听完后,神情复杂地看着云娘。此女用药极为精准,且下药猛,比其他那些徒儿更果断,若是他那些徒儿在场,免不了还得翻看医书,犹犹豫豫回答,甚至许多人还对自己的回答不自信,用药拖拉。

  眼见老大夫虽一脸严肃,但其实眼里暗藏对云娘的欣赏,林喻赶紧上前一步,小声说:“老先生若是担心云娘身份不便,云娘也可女扮男装,作男子身份,便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且云娘若是有幸入得医馆学习,老先生先前念叨的那几味药草,我今日也有带来。”

  老大夫一挑眉,好家伙,直接女扮男装,倒也不是不行。他确实惜才,不过云娘如此貌美,一女在多男环伺的医馆学□□是会招致无端的非议,但若是女扮男装,好像就没那么多麻烦了。更何况,这医馆是老大夫他说了算,他随便收名弟子,也没人会去计较弟子的真实身份,又不是成婚又不需要查户口。

  当然,老大夫绝不承认,他真的很想要林喻种的几味药草。那几味药草十分珍贵,每次去药铺补货都让他肉疼,若是林喻给送来几株,他能用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老大夫答应收云娘为徒,前提是云娘得女扮男装。虽然听起来荒唐,但云娘能进入医馆学习,她已经十分开心。

  回去的路上,云娘步伐都轻快了些。来时二人手提着许多拜访礼物,现在尽数给了医馆,反倒一身轻。

  林喻索性带着云娘去逛了逛西市,买了几身合身的男装,以及一些化妆改变妆容的东西。

  回家后,告诉了林佩漪云娘可以去医馆学医的事,林佩漪也为云娘开心,难得的今日没有闷在房间里读书,而是和大家一起为云娘改衣裳。男装到底和女装有很大不同,需要稍作改动。云娘和林佩漪自小也都会做针线活,农家女除了干农活,那就是缝缝补补,改一下衣裳她们还是会的。

  这下轮到林喻游手好闲了,她坐在一旁,扒拉着凳子的靠背,跟没骨头一样看着云娘和林佩漪,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们三个是谁?】

  林喻不说话,这么明显的三个人,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猜不到。

  【那宿主你知道她们分别谁是谁吗?】

  林喻照旧沉默,系统也没法猜透林喻在想什么。

  此时衣裳已经改好了,云娘脱掉外衣,背对着林喻穿上了男装。当她转过身来时,因为医馆的学徒也多是普通人家的男子,衣裳也并不华丽。林喻给云娘买了三身男装,一身黑色的胡服,短打款,比较凉快,一身灰色,一身白色。黑白灰,简单又常见,不容易引起注意。可偏偏,这朴素的衣裳穿到了云娘身上,却一点都不简单。

  作男子装束的云娘,眉宇清秀,用炭笔稍作修饰,给眉毛添色,唇红齿白,五官清绝秀美,好一个俊美少年郎。

  林佩漪也愣了,万万没想到,一向温婉如玉的云娘,稍加打扮,竟也能变得如此清俊。

  云娘接收到林喻打量的目光,一秒变紧张,揪着自己的衣袖,磕磕绊绊地说:“莫莫不是不不好看?”

  林喻摇头,拍手鼓掌:“很好看,俊秀俏公子,出去得迷倒万千少女。”

  云娘脸颊浮起一抹绯红,嗔了林喻一眼:“胡胡说!”

  不过光是这么看,云娘还有些过于秀气了,林喻接过用以化妆的工具,一只手捏住云娘的下巴,轻轻抬起,一只手拿着工具在云娘的脸上描绘。

  云娘如水秋瞳紧张到四处飘飞,最后还是忍不住落在面前的林喻脸上,看着林喻凑近的脸庞,细数对方卷翘的睫毛,甚至产生了林喻的脸越凑越近直至贴上自己红唇的幻觉。

  而林喻则是在给云娘化妆的时候,发现云娘脸越来越红,眼神也越来越迷离,水润却带有一丝动情的意味。林喻疑惑,轻喊了一声:“好了。”

  云娘一惊,回过神来,低下头,不敢看林喻。

  经过林喻这么一修饰,云娘的五官更硬朗了些,依旧雌雄莫辨,但总体来说,只会让人觉得是位俊美异常的男子。

  林佩漪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脸色难看。同为女子,她好像读懂了方才云娘痴迷地望着林喻的眼神,这让她内心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怎么能有女子对林喻露出这种眼神,她无法忍受。她可以接受林喻帮云娘,因为她也觉得云娘很可怜,但她不能接受云娘对林喻有过界的心思,林喻是她的……她的妹妹,她决不允许!

  这天以后,林佩漪总有意无意地打断林喻和云娘的相处,看似无意,实则都落在了林喻眼里。不过自从云娘去医馆学医后,她也没多少时间和林喻相处。

  药田后来是林喻在打理,有不懂的地方就会去请教云娘。而三十亩普通作物的田地,林喻则是直接雇佣了老张家全家,帮她打理。只不过化肥除草剂等等,还是她混合后给的,只允许照她的方法使用。

  老张家一家都比较老实,只有张嫂子人比较机灵,她知道林喻出手阔绰,比城里那些雇主还阔绰些,也让家里人尽心尽力,保住这份工作。

  林喻提前收获,为的就是赶在林佩漪应考前,她能抽出时间送考。也确如她计算的,在林佩漪应考前,地里的粮食不仅收获了,而且经过晾晒加工等,一部分储藏起来,一部分卖给了裴家粮铺。

  裴家粮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林喻送来的小麦自然是照贵的卖,而新送来的水稻脱壳加工后,被裴家改了个名字,也多加了些价钱卖。至于大豆,裴家估摸着供求不如水稻和小麦,第一批没提价,也给了个新名字,让客户先尝试一下。

  结果自然是反响异常的好,且不说水稻脱壳后的大米,大户人家爱吃米饭,面食也就是图个新鲜。一般的大米口感较为粗糙,蒸出来也有些会夹生,煮粥呢又少了些米香。而林喻送来的新大米,那米香味,连滤出来的米汤都让人舍不得倒掉,连带着一部分尝鲜的普通人家,把米汤都当作一份菜端上了桌。

  总而言之,新大米的受欢迎程度比起新小麦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次,林喻并没有卖出多少,更多的新大米来源都依靠裴苏扬在昌县的三百亩地。

  先前裴苏扬不顾裴苏杭的劝阻,蒙县两百亩地种新小麦,昌县三百亩地种新大米。这下她可就发了,虽然她也是裴家人,但一家人做生意那也要算得清清楚楚。若是在被迫联姻之前,裴苏扬也就乖乖地把新大米乃至是田地都能让出去,现在不同了,她是一分一厘都要和自家人算得清楚。

  当然,比起外人,她的加钱还是公道些,不然她老爹该不满意了。

  谢家粮铺完全没料到这林喻竟然把新小麦和新大米的种子给了裴家,而裴家五百亩地的产量简直惊人。如此庞大的产量,让谢家粮铺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无客上门的窘境,后来谢家粮铺硬是咬着牙,搞出了最低价,亏本卖粮食,吸引了大批的贪便宜的普通人家。

  而大户人家也不缺那点钱,人家主家就想吃好的,也舍得花钱在吃上面。

  裴苏杭不够沉得住气,他见有部分客源又流向了谢家,着急地想让自家粮铺也把普通粮食降价。此时裴苏扬拦住了他,让他先别急着降价。此时的谢家是为招揽客源才亏本买卖,得让谢家亏到极限,她们再出手降价,用高价赚来的钱去补低价卖出的亏空。

  果不其然,谢家快亏到极限了,开始慢慢提价涨回到原来的价钱,此时裴家反而把普通粮食给降价了。客源一度又回到了裴家,也就是说,谢家辛苦积攒的客源,在她们亏本到极限,刚想回本的时候,被裴家给勾走了。

  谢家人气得连摔好几个砚台,远在魏州的裴老爷则是在听闻谢家老爷气得差点中风后,笑得差点中风。

  这些林喻都不清楚,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裴苏扬了,她现在正在准备陪林佩漪去魏州应考。

  收拾行李的时候,云娘也来帮忙,她收拾东西又整齐又快,不愧是手脚麻利的人。

  “云娘,你可愿意和我们一起去魏州?”林喻突然问。

  林佩漪和云娘俱是动作一顿,云娘着急摆手:“不不了,家家里事多,总总得有个人看看家。”

  林佩漪没说话,她希望云娘不要去。

  “可是魏州很繁华诶,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啊,再说了,表姐会考好几天,这几天我们仨儿在魏州好好玩玩呗,只有我和疯娘,也不好玩。”林喻笑嘻嘻地说。

  云娘犹豫了,魏州吗?她从来没去过蒙县以外的地方,她一直以为,县城就是她所在地方的所有了,县城之外的天地,是什么样的?

  林佩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是不希望云娘和林喻多相处,可她听林喻说云娘从未去过县城以外的地方,又不忍心开口了。如果没有林喻,她或许也如云娘一般,她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云娘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最后在林喻“死缠烂打”之下,云娘还是答应了一起前往魏州。因为地里已经收获完了,暂时不需要多打理什么,除了药田。药田也有一位自告奋勇的人来帮忙打理,安子远听说林喻一家要出远门,特别殷勤地说自己来帮忙打理,因为医馆有时也会找林喻买药草,所以他来打理也不只是为了献殷勤,也可以多学点药草方面的知识。

  作者有话说:

  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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