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平静

  一行男子也很眼熟, 先前在英山脚下遇见的裴苏襄一行人。

  裴苏襄脸上带着笑,摇着折扇,自认为风度翩翩地问:“二位请留步, 清晨偶遇, 裴某久久不能忘怀, 不知姑娘芳名?裴某能否有幸听闻一二。”

  裴苏襄周围都是些公子哥,大概有五六个人,林喻这边只有两个。且林喻没兑换武力道具,她倒是能自己一溜烟儿跑了, 可云娘就难逃了。

  云娘皱紧眉头, 这人的轻浮令她十分不喜,眼里不加掩饰的觊觎,宛若在看一块待价的猪肉。

  “无可奉告。”林喻牵着云娘,准备走路的另一边。

  可惜,对方人多势众,一下把整条路都给占了。现在小摊贩不多,但也有, 只不过没有一个敢出来搅和, 因为裴苏襄一行人看上去就有钱有势, 这可不是支持什么正当防卫的年代。

  林喻走到路边,扫了一眼四周, 寻找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今日若是不说名字, 怕是走不了了。

  裴苏襄也料定她们两个弱女子无力反抗, 好整以暇地等待她们屈服, 摇着扇子好不悠闲。

  就在此时, 一声娇喝, 令裴苏襄和林喻俱是一惊。林喻是惊喜, 裴苏襄是惊讶。

  “林喻!”裴苏扬大声喊林喻的名字,快步跑过来,跑过来才发现站在林喻面前的裴苏襄,愣了一下,“二哥?”

  裴苏襄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自己妹妹,而且看这架势,小妹似乎认识这两名女子。“林喻”?是哪一个的名字?

  裴苏扬身后还跟着裴苏杭和一大群人,裴苏襄只好变得老实,这么多人,别说其中还有镖师,光是裴苏杭一个就能压住他。

  裴苏襄挂上笑容:“小妹你怎的也来了?”

  裴苏扬昂起头:“我怎么不能来了,二哥你才是吧,偷偷从魏州跑来做什么,爹爹不是说让你去昌县的吗?”

  裴苏襄笑着说:“你和大哥都来了蒙县,我孤身去昌县多无聊,所以来蒙县找你们玩。”

  其实是裴苏襄不满裴老爷的做法,偷偷来蒙县。要知道,魏州境内,蒙县和昌县虽说都是富庶的县城,但蒙县占地广,裴家在蒙县的铺子都是最赚钱的,什么钱庄药铺布店粮铺,个顶个的大头。昌县呢,就是些不算稳定的胭脂铺,还有什么茶馆。光是派两个儿子一个去蒙县,一个去昌县,其实就能看出裴老爷的偏心。

  裴苏襄可不想坐以待毙,等他大哥把蒙县的生意牢牢掌控了,他就玩完了。

  很显然,兄弟二人都不愿意在裴苏扬面前提起二人之间的不和。虽裴苏襄裴苏杭因为家产问题关系闹僵,但二人都对裴苏扬不错,所以在她面前依旧是两位好哥哥。

  裴苏杭没有拆穿裴苏襄,但也没正眼看他。

  裴苏襄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他饶有兴致地问裴苏扬:“原来这两位姑娘是小妹你的好友啊,不如给二哥介绍一下?”

  裴苏扬刚才来时,因为只见到林喻挡在云娘身前,也就是说当时裴苏襄正面面对的就是林喻。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裴苏扬太清楚她二哥是什么德行了,风流浪子,谁家姑娘都想沾惹一下。这也是她爹为什么更器重大哥的原因,因为二哥太不成熟,太浪荡了。

  裴苏扬下意识以为裴苏襄是想打听和他面对面的林喻,心里立刻就不舒服了,二哥觊觎自己的好友,裴苏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很烦躁,总之没给裴苏襄好脸色:“没什么好介绍的,一个小叫花而已。二哥你这么久不见我,一来就打听别人的消息,在你心里,是自己妹妹更重要,还是外人更重要!”

  裴苏襄素来知道自家小妹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赶紧讨好解释。

  林喻翻了个白眼,得,她又成小叫花了。不过还好,裴苏扬看起来不想解释她们身份,对林喻和云娘有利。

  被大部队找到,林喻二人也不用再逛下去了。许元洪见到云娘就扑过来,虽林佩漪对他也不错,但总归不是一家人,他多少还是想念云娘。

  当抱住许元洪哄他的时候,云娘感觉自己又被拉回了深渊。她什么也没说,摸着许元洪的头,眼神复杂。

  林喻扫了眼云娘,也什么都没说,招呼林佩漪回家。

  裴苏襄借着和裴苏扬的关系,跟林喻等走在一起。可惜裴苏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些防备他,始终不让自己二哥靠近林喻,而林喻旁边就是云娘,由此,裴苏襄也无法靠近云娘。

  裴苏杭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庶弟的目光一直在林喻和云娘身上打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比起裴苏扬,裴苏杭更懂男人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也更明白被二弟看上的女子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也刻意将裴苏襄挡在了外面,自己夹在中间。

  一路到了山脚下,裴苏襄都没找到机会接触云娘,心里憋着口气,看裴苏杭左右不是人,脸色很难看。

  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林喻从茶馆老板那儿赶来自己的牛车,招呼云娘等上车。

  裴苏襄本想说自己有马车,可以坐他的马车回去,但裴苏杭兄妹拉着他说要好好叙旧,最后上了裴苏杭的马车。

  最后两拨人在进入蒙县后分开,裴家人在蒙县里住,而林喻等则要趁着夜色赶回石河村。

  夜里并不安全,还好林喻几个不是孤身,不过经由今日裴苏襄一事,林喻在考虑要不要兑换武力值道具了。因为有一个裴苏襄还好,至少他会顾及裴家人停手,但若是在外面遇见些地痞流氓,像上次她和裴苏扬碰见林老二和许老二这种,人家根本不管你什么身份,他们那种狭隘的目光也看不到那么远,做起事来不顾后果,反倒防不胜防。

  【宿主你的三个任务一个都还没多少进展,就想着花信仰值了?】

  “谁说没进展的,你看云娘,我今夜不就和她逛庙会刷了一波好感吗?给我兑换武力值道具。”

  【好吧,这就给宿主兑换。】系统再一次被林喻说服,给她兑换了武力值道具。

  兑换武力值道具的好处就是,当林喻濒临绝境的时候,还有张保命的底牌。回去的路上林喻心里有底,赶着牛车也不紧不慢。

  回到石河村,还是被许老太说了一顿,责怪她们不该这么晚才回来。本来女子晚归就会被村里人说闲话,更何况她的宝贝孙子还在。

  挨了一顿骂,云娘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许元洪进门时,忍不住朝林喻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林喻此时正牵着牛往家里走,并未回头。直到云娘回头走进许家门,林喻才若有所感似的,回头看向许家。

  许家的门楣并不奢华,相反很简朴,木门槛一副饱经风霜被踩踏的模样,木门更是沟壑难填,许多人家的房屋是没有门匾的,不会特意挂个许家的牌子,更没有资格表明什么许府。

  林喻只看见了云娘的背影,婀娜却沉重,在许家木门关上的一刹那,云娘像是被昏暗的许家给吞了进去。

  “怎么了?”

  林佩漪的关心让林喻回神,林喻笑着摇头:“没事。”

  林家三人回到林家后,日子又变回了从前的平静。林喻五亩地都交给了云娘打理,给的工钱比说好的还多二十文。

  云娘本不想多收二十文,但林喻和她说好,明面上依旧对外声称给了五十文工钱。云娘期初还不明白为什么林喻要把多给的二十文给隐瞒下来,后来许老太每天从她手里拿走五十文工钱时,她就明白了林喻为什么要瞒下多出来的二十文。

  平日里云娘接绣活的钱也都上交给了许老太,倒不是她甘心,而是大家都这样。她自小也是这样过来的,家里的一切,都归家里地位最高的男人所有,也就是父亲或爷爷。在许家,地位最高的自然是许阿公,不过许阿公平时不怎么管事,所以许老太收着钱,拿去补贴许元生读书。

  而云娘辛辛苦苦挣的钱,自己一年到头干活除了能吃几顿白饭和素菜外,什么都捞不着。她觉得不甘心,这样的生活像是一把锁链将她牢牢拴住。可是村里其他人也都这样,她在田间劳作,在池塘边洗衣服,听到别家媳妇也都是这样,将自己的钱上交给大家长,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

  她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当林喻将隐瞒下来的二十文偷偷给她的时候,她才明白了哪里不对。本该是她的东西,为什么别人要理所当然地抢走?

  林喻多给的每日二十文,云娘没有告诉许老太,而是找了个机会,趁洗衣服的时候,将钱藏在池塘后面的竹林里,埋在某一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

  五亩肥田交由云娘打理,林喻就主要负责新买的三十亩贫瘠的田地。确实很难整,光是松土,养田都耗费了林喻不少时间和精力,还好有头小黑,不然光她和林佩漪两个人,白天黑夜不间断地干也不一定能在开春时节把土地翻完。

  更何况,林佩漪要参加县试,林喻也不肯让她浪费时间下地,每天就让她该看书看书该练字练字。

  许元生也在这期间来找过林佩漪几次,都是上林家来拜访,因为他发现自从答应为林佩漪作保结后,林佩漪就开始苦读,根本不像从前一样偶尔来找他。林佩漪不来找他,那他就去找林佩漪。

  第一次到林家时,虽然和许家差不多的布局,差不多的简朴。毕竟石河村大部分人家建房子之初都是找村里人修建,风格和实用性都差不太多。

  但令许元生惊讶的是,林家有一间房竟然是林佩漪专属的书房,供她读书写字。这书房里不仅有很多许元生都买不起,也没借到的书,还有他用不起的上好笔墨纸砚。

  不仅如此,书房里还有专门摆放蜡烛的灯具。蜡烛不同于油灯,油灯其实用的人不少,蜡烛则相对更贵,许多人家多用油灯,少用蜡烛。就连许元生,在书院里通宵苦读,也多是点油灯,和同窗一起合拼油灯钱。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不仅仅是因为不同阶级的人接受不同的先生教导,也是因为寒门花在读书上的开销远不如豪门。当基础的保障都不如别人,更遑论别的。

  林佩漪这条件,就差把家搬去县里,和县里读书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林喻这么舍得供林佩漪读书,是许元生怎么都没想到的。不过是表姐妹,至于付出到这个程度吗?

  除了疑惑外,许元生心里也有一丝不清不楚的酸涩。凭什么他就要寒窗苦读,省吃俭用,而林佩漪一介女子,却能浪费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之上?

  林佩漪见到许元生来,并未多分心于他,只是说了句:“元生,你前些日子说想借的一本书,在书架的第三层右数第二本,我已经看完了,你若是需要,可借回家去。”

  林佩漪以前受过许元生许多照顾,她能有机会识字读书,多亏了许元生。此时她能帮许元生一回,自然也不吝啬。当然,送不可能直接送给许元生,书都是林喻买的,把林喻买的书送给别人,她还不至于做到那份上。不过出借是可以的,林佩漪先前就问过林喻了,林喻表示随她处置。

  许元生照着林佩漪说的,取下了那本他想借,但是同窗还没看完,没借到的那本书。这书是当代一位文豪大家写的,目前为止都只有书肆的手抄本,所以十分珍贵。而林佩漪这儿竟然就有一本,且纸张材质还不错。

  从前都是他将翻得不能再烂的旧书借给林佩漪,而现在却是林佩漪把看过的书借给他。许元生心里巨大的落差,让他拿着这本书,五味杂陈。

  但到底,他还是借走了这本书。因为这书对他来说,真的很有用,也很难搞到。

  作者有话说:

  林佩漪:两级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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