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绝路

  当兰托的部队杀进飞鹰堡后, 由于人数众多,光是冲进飞鹰堡就需要不少时间。为了诱敌深入,林秦二人没有挪动半步, 冲上来的士兵来一个杀一个, 来两个杀一双。

  林喻照理来说也该中毒, 毕竟她和齐叔打斗的时候难免挨上一两刀。这也是齐叔放心让兰托攻城的原因之一,林喻和秦毓应该都会被毒死。不过林喻的身体是系统改造的身体,只有外貌数值是她的,她本人其实早就死了, 这具身体出现中毒现象, 自有系统去恢复。

  两个在齐叔看来都该死了的人,竟然都还好端端活着,若是齐叔在场,定要吓得撅过去。可惜,齐叔在后方养伤,现在只有兰托和他原本的军师。

  数以千计的匈奴士兵将林秦二人围拢在中间,秦毓虽是大病初愈, 却丝毫不见弱态, 脸色苍白归苍白, 舞起长木仓来,不可小觑。林喻更不必说了, 武力数一数二, 对上齐叔那等顶尖高手都还能周旋。

  两人配合默契, 面对围剿, 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不过想要突围还是有些困难, 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匈奴士兵, 好在, 她们的目的也不是突围,而是拖时间,拖到匈奴士兵完全进入飞鹰堡。

  见自己的兵久战拿不下秦毓二人,兰托忍不住了,扬起自己三百斤重的长刀,上前亲自对阵二人。

  兰托性子狂妄自大,但他有狂妄的资本,常人光是扛起他那把长刀就已经耗尽力气,更别说舞的虎虎生风,宛若拿了把十几斤的东西。林喻记得自己没当任务者之前,一个普通人,扛个几十斤大米都犯难,面对单手舞弄三百斤长刀的兰托,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一切的技巧招式,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都变成了花架子。林秦两人一起对上兰托,一把长刀挥砍而至,林喻双手持剑,横于身前,秦毓双手持木仓,用木仓身硬扛。两人同时感到手被震麻,虎口裂开,可见兰托力量之可怕。

  二人苦苦支撑,多撑几下,双手已经满是鲜血,林喻的伤口和鲜血黏在剑柄上,双手疼痛到失去知觉。心里对这个兰托也升起一丝害怕,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怪物。

  好在,二人苦战兰托的时候,匈奴士兵已经全部进入飞鹰堡。林秦二人对视一眼,飞快撤离,只逃不战,无论兰托攻击有多猛,她们俩都往一个方向跑。

  与此同时,林喻还从怀里掏出个炮仗,吹燃火折子,点燃后往天上一扔。匈奴人哪儿见过这个,下意识避让,只听得炮仗爆火乍,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吓得匈奴士兵四下逃窜。

  但是炮仗的威力并不大,就是听起来吓人。而在众人受惊之时,林秦二人躲进一间土坯房后,不见踪影。兰托命人进去搜寻,结果啥都没搜到,好像两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在此时,匈奴后方士兵来报,说飞鹰堡城门关闭了。兰托大惊失色,谁关得门?

  在城门关闭后,城墙上冒出无数个大燕士兵,有的手持火把,有的张弓搭箭,而箭头却沾满火油,只听得秦毓一声“放”,无数支火箭从城墙射出。

  火箭这东西,兰托见过,齐叔也和他提起过。但那时他们只是在远处,火箭对付长距离作战,效果不太理想,容易在半途就熄灭,若想维持长久的火焰,又需要在箭头增加重量,容易失了准心。可没想到,他们这次在城里,而从城墙射下来的火箭,完全就相当于贴脸攻击。伤害高不说,还又快又准,几万士兵在城里,宛如困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同时,还燃起了熊熊烈火。

  西北缺水,尤其是飞鹰堡一带,水源几乎都依靠后方乌城的补给。干燥得可怕,土坯房上是干燥易燃的稻草,一点就燃。

  方才匈奴攻城,几万士兵不少都在房屋里搜刮东西,结果这一燃,活生生被困在了火海里。

  此时,在城墙附近拴着的战马,突然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发疯一样冲向匈奴士兵。这些战马有匈奴人自己的,也有白狼骑的,区别很明显,白狼骑的战马高大威猛,身披银色盔甲,不惧火焰。匈奴士兵被这一冲,更是溃不成军,乱成一团。

  兰托被暗算的怒火都比不上飞鹰堡内的熊熊烈火,士兵们将兰托护在最里面,有任何被点燃的士兵想要靠近,都会先被外围的士兵杀死。这时候,占优势的人数反而成了劣势,因为在不够宽广的飞鹰堡里人挤人,被烧着的士兵失去理智,到处乱扑。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继续战斗,赢不赢不好说,大家一起烧死在这里是肯定的。那些待在城门上的白狼骑,宛若一个个刽子手,目露凶光望着他们。

  还活着的士兵护送兰托逃到城门附近,但城门已经被锁死。那些隐藏在地下的白狼骑,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城墙外,用巨木死死抵住城门。

  最后兰托的部队,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撞开了城门。兰托跟着仓皇逃走,而在逃离时,他回头看城墙,眼神如虎般凶狠。

  而作为回礼,秦毓拉开弓,一支带着她十分力的箭瞄准兰托眼睛,从高处飞速而来。兰托大惊,抬起长刀相抵挡。

  金属箭头打在长刀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兰托以为这就完了,结果秦毓旁边的林喻,带着笑紧跟着射出一箭。两人的箭前后飞出,但相隔时间极短,在外行人看来,几乎是同时。

  兰托挡住了秦毓的一箭,却没能躲开林喻的一箭,被射中左胸,离心脏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一箭还是特制的弓箭,箭头带有倒刺,不能轻易拔掉,否则容易大出血。

  鼎鼎大名的金龙部落首领兰托,胸口顶着林喻的箭,一路逃回后方。带走的两万多士兵,只带回来一万左右,本该是必胜的一战,战损一半,自己的王还受了重伤。

  经此一战,匈奴再不敢贸然出兵。但兰托也不是好惹的,回去和齐叔商量过后,打算采取拖延战术。因为他们得知,乌城何守义病逝,王奇峰接过了帅印,并且下令死守乌城,放弃飞鹰堡。

  齐叔知道,王奇峰历来和秦毓不和,两个人的作战理念完全相反,为人处世也相差甚远,且都对西北兵权志在必得,利益相冲。最重要的是,两人分属不同党派。

  秦毓和宋璟钰成亲,明面上是太子党。二皇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人,他老早就开始同时拉拢秦毓和王奇峰,只不过秦毓是明面上拉拢,失败了。而王奇峰,跟随何守义多年,谁都以为他肯定和何守义一样,当个坚定的中间派。谁曾想,王奇峰老早就偷偷投向二皇子阵营。

  如今何守义实在撑不住死了,守在身边的王奇峰执掌帅印,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除掉秦毓。恰好此时秦毓被困飞鹰堡,他不费一兵一卒,只要保持他一贯的保守作战方式,秦毓就会被匈奴人害死。

  如此一来,乌城绝不会派兵支援,他们只需要困住秦毓,没几天,粮草一吃完,里面的人就会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外加上这么一场大火,渴死也有可能。

  兰托确实是个勇猛无比的勇士,但却并不是一个善计谋的首领。拖延战术,还是齐叔提出来的。

  接下来三天,就如齐叔所预料的,乌城没动静,他们也不轻易出兵,而飞鹰堡却支撑不住了。

  之前将兰托打了个落花流水,极大地振奋了士气。但紧接而来的现实问题,让所有人都开心不起来。粮草问题,医疗问题,城内遍地的尸体。那一万多的匈奴尸体,烧焦后散发着恶臭,弥漫了整个飞鹰堡,占地方不说,还滋生各种病毒病菌,再这么下去,爆发瘟疫都有可能。

  秦毓的毒解了,休养了一两天就没事了。本来那一战就是她决定好的生死之战,成败与否都只能全力一搏。本以为搏赢了,就能等来乌城的援兵,却没想到三天过去,乌城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有援兵,最快一日能到,最晚两天能到。三天过去,只能说明,要么是紫茗的求救没送到,要么就是乌城放弃了她们。

  无论是哪一个,对秦毓来说都不算好消息。若是前者,紫茗很可能出事了。而后者,更令她心寒。

  飞鹰堡内尸横遍地,胜利的喜悦过后,是无尽的死气沉沉。将士们死守着飞鹰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然粮草物资她们尽可能地搬到了地下,免于烧毁,但其实物资并不多。白狼骑的到来,增加了需要食物的人口。大部分人和马三天只吃了一顿,马儿焦躁不安不说,人也烦躁到不行。甚至出现了内斗的情况,一言不合动手的比比皆是。

  再这么下去,这些战马怕是要成为最后的粮食。白狼骑的每一匹战马都是将士们精心驯养的,和主人有着深厚感情,一部分人主张杀战马来吃,一部分人不肯杀掉往日并肩作战的伙伴。可是人一饿昏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饥荒年代,人吃人的事都有,更何况是人吃马。

  不得不说,齐叔的这个拖延战术,每一步都依赖着人心。

  飞鹰堡历来易守难攻,这是优点,也是缺点,意味着飞鹰堡一旦被困,突围极其艰难。外面是广阔的戈壁黄沙和危险的匈奴士兵,冲出去寡不敌众,还失去了地形优势,必死无疑。秦毓知道,如今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外援,可是为什么乌城的外援还不来?

  飞鹰堡被困的众人,无法收到外面的消息,秦毓还不知道何守义以及死了。因此,她还对乌城抱有希望,甚至在饿得睡不着的时候,内心不停质问为什么何守义还不派兵。却不知,何守义倒是想派兵,没那命了。

  被困飞鹰堡第六天,白狼骑的战马最后还是杀掉了一半,这一半几乎都是品种稍次的马,也是普通白狼骑士兵的马。将士们一边哭,一边吃着煮熟的马肉。

  林喻听游大夫说秦毓不肯吃,她叹了口气,端着一碗,去找秦毓。

  营帐里秦毓还在钻研兵法,只不过脸颊肉眼可见的削瘦,只余下一双晶亮的眸子,还算精神。大病初愈,营养没跟上,显得秦毓更加病弱。

  林喻端着肉,放在秦毓桌前,说:“吃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怎么打仗。”

  秦毓没说话,保持沉默,倔强地不碰那碗肉。林喻倒是不饿,她这身体不吃也不会死,但秦毓不吃会死。

  秦毓不会吵架,嘴笨,但她性格固执,对待林喻,沉默就是最明显的拒绝。

  “你不吃,饿死了,我不白救你了吗?”林喻见好言相劝不管用,直接质问道,“你不吃,你不忍心,那因为这场战役死去的将士白死了?虽然没有援兵,早死晚死都得死,但多撑一天,就多一分希望。”

  秦毓咬紧下唇,出现血丝,林喻耐心不多,问:“吃不吃?”

  “吃。”秦毓小声说,语调颤抖,似乎带着哭腔。

  林喻无语,她也没说重话吧,怎么一副她欺负了秦毓的样子。但既然秦毓愿意进食,她也不计较这个了。

  就这样,战马杀了一匹又一匹,终于撑到了第十天。马肉也没得吃了,飞鹰堡里真的是山穷水尽。

  秦毓下令,所有人于城墙上集合。此时,匈奴也预计她们到极限了,重新从后方部落纠集了五万兵马,将飞鹰堡重重包围。

  城内将士活着的不足两千,有的饿死,有的染病没药可治,还有的受不了崩溃了。面对匈奴勇猛无比的五万士兵,秦毓脸色却不见丝毫惧色。她已经看明白了,乌城不会再有援兵,她们已经被放弃了。

  林喻站在她身边,感受着此人身上未曾有过的深沉,忍不住叹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乌城不派兵支援,何守义也靠不住?她十年前让秦毓投靠何守义的决定,难道是错的?若是当时让秦毓投靠齐叔,或许秦毓会被训练成杀手,但至少,人还能活着。

  “系统,我这要是死了,任务不会失败吧?”

  【会的,但是宿主你不一定会死。秦毓肯定会死,宿主你可以临阵脱逃,躲进虚无空间里。至于日后逃回京城,怎么解释就是宿主要烦恼的事了。】

  确实,林喻不会死,林喻作为一个早就死去的任务者,在小世界里死了也不影响,更何况还有系统这个外挂。可是秦毓死了,那就是真死了。

  林喻忍不住在内心骂,乌城的人在干什么,吃屎吗?明明秦毓把匈奴拖了那么多天,乌城调兵遣将要调到明年去吗?

  飞鹰堡下乌泱泱一片,飞鹰堡城墙上则是一群视死如归的战士,身着盔甲,心存死志。

  齐叔伤养好了,坐在马上,望着秦毓。虽然不知道秦毓怎么解的毒,但这一次,飞鹰堡必定要拿下。

  实力悬殊的两方人马对峙不久,匈奴正要发起攻击时,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且具有震慑力的步伐,马蹄声,号角声,冲杀声,还有盾牌推进的厚重声。

  兰托往远处看去,竟然是一片银光包裹的白狼骑,人数乍一看,数以万计。兰托大惊失色,不是说乌城放弃飞鹰堡了吗?这一队白狼骑从何而来?

  再一看队伍中间,一辆坚固的战车上,竟然站着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在凶悍的白狼骑之中显得无比突兀,但又气势逼人。

  作者有话说:

  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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