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诱敌

  对于自己的猜想, 林喻只能找十年后的秦毓确认。一眨眼回到了秦毓昏迷当天,游大夫刚给自己说了三日红只能还魂丹可解,林喻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游大夫给找来, 让他给秦毓解毒。

  游大夫望着林喻手里的丹药, 满脸不可置信, 这东西失传十年已久,林喻从哪里搞来的?如今紫茗一走,秦毓最信任的人就是游大夫了,她能倚仗的也只有游大夫的忠心。

  游大夫质疑的目光上下扫视林喻, 林喻知道他不信任自己, 但是救人要紧,林喻随便编了个借口:“其实吧,这药不止一颗,其中一个消失在皇宫里,另一颗被皇上赐给了我爹,我爹担心我到北方有危险,就给了我这颗, 让我关键时刻服用, 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起死回生。”

  这一说, 游大夫信了几分。毕竟林岩那老东西放独子来北方,应该是有保命玩意儿的。可游大夫哪知道, 林岩压根儿没想到林喻会这么不怕死跟着秦毓到最前线去。

  游大夫给秦毓解毒的时候, 林喻听闻探子来报, 说是城外匈奴大军又有动静, 似乎要发起进攻。

  秦毓这边刚中毒昏迷, 匈奴立刻有动静, 这未免太巧了点。秦毓作为飞鹰堡的主心骨, 她中毒昏迷一事绝对不能外传,知道秦毓中毒的就三个人,一个是林喻,一个是游大夫,她们两个都不可能去告密,也没有机会去告密。所以泄密的人,只能是第三人,也就是齐叔,这个下毒的人。

  看来,匈奴军营里那个汉人军师,多半就是齐叔。如此一来,秦毓中毒昏迷的事在匈奴那边已经不算秘密了,他们定是要趁次机会攻打飞鹰堡,没了主将秦毓,这飞鹰堡里几千将士的战力将会大打折扣。

  事实上,匈奴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兰托从齐叔那里得知秦毓中毒,而且是无药可解的剧毒,唯一的解药在十年前就已经失传,且此毒发作时间很短,三日内必死无疑。也就是说,现在的秦毓就是躺在床上的一摊烂肉,不足为惧。

  兰托十分兴奋,认为这是再次攻打飞鹰堡的绝佳机会,他们退居十里开外,放弃攻打是担心飞鹰堡有后援,当时全部兵力都集中在飞鹰堡,容易被瓮中捉鳖。但是退出后,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飞鹰堡后方没有援兵部队,这让兰托后悔不已,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听齐叔的,而是利落干脆地拿下飞鹰堡。

  所以秦毓中毒一事,在兰托看来,是他们的真龙天神赐给他的又一次绝佳机会,他要是再不珍惜,他就不配当匈奴部落的王。

  齐叔作为潜伏这么多年的刺客首领,他其实是不赞成这么冒进的做法,但是兰托却说,若是再犹豫下去,等到乌城的后援真的来了,他们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齐叔一想也是,秦毓必死无疑,此刻应该还在昏迷中。他本意不是刺杀秦毓,只是想劝说她投靠匈奴,顺便除了林喻那小子,没想到秦毓会为林喻挡刀,既然如此,不能为他所用的人,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再拖下去,说不定真就要错失良机。

  只是,齐叔虽然不再劝说兰托,但他自己也不见得好过。秦毓那一剑并不弱,秦毓的武功不低,全力阻止的一剑重伤了齐叔的筋骨,还好没有毒,只需要疗养几日。如此一来,齐叔便不能上阵指挥,不过反正秦毓不在,攻下飞鹰堡应当十分容易,没有他也没什么影响。

  这般想着,齐叔便留在了营地里,没有跟随兰托一起攻打飞鹰堡。

  此刻在飞鹰堡里的林喻,已经料到了匈奴将会发起猛攻,代替秦毓的位置,开始调兵布置防守。每个人身上都多少带点伤,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得了命令就迅速执行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阎王争时间。

  在天边露出一抹微光时,探子从地底下传来的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推测出匈奴距离不远,立刻回禀林喻。林喻披上战甲,正要发号施令,却听得后方游大夫沉痛不已的声音:“林将军,请随我来。”

  林喻皱眉,看游大夫这愁眉苦脸的样,难不成秦毓没救回来?不应该啊,解药都送去了,人怎么会没救回来?

  林喻赶紧跟着游大夫进营帐,却见里面秦毓只穿着白色衣衫,胸口还裹着绷带,好在血渍不多,伤口应该缝合好了。一头乌发散落双肩,有几缕飘落身前,白净的脸蛋恢复了几分血色,倒显得有些娇媚。

  此时的秦毓并未做男装打扮,毕竟都快死了,哪儿还有心思扮男装。而且游大夫守着,除了林喻,别人也进不来。

  秦毓的声音依旧清冷,但细听会觉察出一丝颤抖:“我听游大夫说,是你找到的解药救我?”

  林喻看了眼游大夫,游大夫脸上完全没了刚才那副沉痛模样,已经恢复正常表情,想来刚才那副样子也是装给外人看的。

  林喻点头,“是我啊,怎么了?”

  秦毓双眼湿润,但嘴角却上扬,笑容是林喻未曾见过的温柔:“你说你要去救一个叫秦毓的人,那个人,是我吗?”

  秦毓问出这句话,林喻也确认了秦毓要找的故人确实是穿越到十年前的她自己,只是不知道秦毓心里是怎么理解林喻从现在回到十年前去找解药,再回到现在的。

  林喻脸上惯常带着的玩世不恭的纨绔神情不再,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是你,你服下解药后,感觉怎么样?”

  秦毓抿嘴,笑着说:“很好,感觉重获新生。”

  林喻也忍不住跟着笑:“那行,我去下令,通报你还活着,让……”

  “等一等,不能告诉外人我还活着。”秦毓赶紧出声阻止,“我中毒身亡对匈奴来说是一个机会,但他们轻敌出兵,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个机会。”

  林喻看着在床上还有些病弱的秦毓,内心不由得咂舌,真是个狠人,自己才刚醒,就开始谋划怎么打仗。这战斗架势完全是刻在骨子里的,林喻自愧不如。

  秦毓重新换上男装,因为身体还很虚弱,此次她只能隐藏在幕后,而不能直接出面,一切发号施令都得由林喻代替她。

  据城墙上的哨兵回报,匈奴此次来袭,总共约两万人,因为匈奴第一次攻打飞鹰堡遭到了白狼骑的顽强抵抗,损失了近五千兵力,还被截了一次粮草。这次匈奴学乖了,留下五千看守后方粮草,剩下两万随兰托一起攻打飞鹰堡。

  而且,哨兵还眼尖地发现,匈奴阵营里那个神秘的汉人军师,并没有随行,此次乃是兰托孤身带兵。这一消息传到秦毓耳朵里,她立刻就有了主意。

  其实她心里也大概猜到了齐叔就是匈奴阵营里的汉人军师,为此她不由得觉得心痛。为了复仇,背叛自己的国家和百姓,秦毓十分庆幸,当初林喻把她送到了紫茗手上,而不是交给齐叔。

  齐叔没有跟随兰托,想必是在后方养伤,这又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因为齐叔作为汉人,又是曾经楚家的一份子,他对白狼骑作战十分清楚,有他在,秦毓不敢轻易用一些阴招。

  而他不在,秦毓就要亮出底牌了。还记得公主招亲时,皇帝曾问过众人如何看待匈奴局势,而秦毓的回答是加强西北边防。在和宋璟钰成亲后,秦毓把皇帝给的许多赏赐,以及她自己的一些家产变卖成现银,送到了西北,改善西北的边防设施。

  其中飞鹰堡改善最大的一点就是地道,飞鹰堡属于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光靠守是非常艰难的。为了在绝境里出其不意制胜,当时秦毓传信回西北,命人在飞鹰堡底下挖地道。可以说飞鹰堡里每一处房屋地下都有地道,一是可以用作敌军进城,百姓躲藏的地方;二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人数完全劣势,双方的军队水平差距又不大,白狼骑英勇无畏,但匈奴这个新部落也勇猛无比,两方对上,人数差距太大,只能负隅顽抗。

  既然正面对抗胜算太低,那她们就来阴的。但凡兰托带上了齐叔,秦毓的计谋很有可能就会不起作用,因为论用计,齐叔太了解汉人了。

  匈奴大军浩浩汤汤来袭,却见飞鹰堡城墙上竟无一人守城。不仅如此,城门虚掩,连门栓都没锁。还记得前几日,他们进攻时,光是用攻城木桩都撞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冲开了城门,现在直接一推就开?

  匈奴大军傻眼了,骑在马上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待兰托下令。兰托也疑惑,他心想,大燕士兵这是在干嘛,是觉得打不过了,打算开城迎接他们,投降了吗?

  以防有诈,兰托先派十名勇士去推开城门,结果城门一打开,宽敞的街道,空旷的房屋。那些黄土堆砌的房子,破旧萧瑟。

  只有街道的最里面,一处戏台子上,秦毓未穿战甲,一身白衣,抚琴坐于戏台之上。而在她身旁,只有身穿黑色战甲的林喻一人,轻轻用布擦拭着长剑。

  军师不是说秦毓被毒死了吗?怎么又好端端地坐在那里,难道军师骗了他?可秦毓若是没事,为什么只和林喻两个人出现,城里的士兵呢?

  兰托问身旁的人,这两人是在干嘛。那人本是部落里原来的军师,自从齐叔来了之后,他的地位急转直下,眼下逮着个机会,赶紧卖弄:“回单于,我看这是汉人惯用的伎俩,叫空城计!就是故弄虚玄,装出一副高深莫测有陷阱等着你的模样,然后让我们害怕,不敢轻举妄动,而撤兵,她们这是在虚张声势!”

  兰托觉得有点道理,毕竟秦毓起死回生的可能不大,兴许是中了毒还没死透,强撑着身体来摆阵势,强弩之末只能依靠这种假声势来搏一搏。

  想通的兰托,放声大笑,扬起手里几百斤重的大刀,直指秦毓:“秦毓小儿,纳命来!”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的汉语,发音带着一股味儿,但秦毓还是听明白了。她拨动琴弦,素手弹出铮铮琴音,抬眼看林喻,轻声问:“怕吗?”

  林喻第一次知道,原来秦毓除了会弹醉烟楼里那种曲折婉转的曲子,还会这般气势恢宏的塞北高歌。总是文人墨客嘴里的高雅乐器,竟然也能奏出北境的孤凉。

  林喻伸手弹了一下剑身,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叮响,“不怕。”

  秦毓笑着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林喻拿药回来后,秦毓脸上总是挂着笑。秦毓抬头看向远处的兰托,眼里丝毫不见惧色,坦荡自若。

  “兰托,我秦毓就在这里,若想要我的命,你来取便是,只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秦毓看向兰托,眼里挑衅意味十足。

  兰托气冲天灵盖,此时若是齐叔在场,必定要说有诈。可是齐叔不在,而兰托原本的军师又说这是一场空城计,是一场心理博弈。兰托自认是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自然不虚,此时更是带着怒火,指挥士兵冲进飞鹰堡。

  看着越来越深入飞鹰堡的敌军,林秦二人知道,战斗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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