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玉荣后悔刚才莽撞了。
要知道，耿成和文小芳，可是两个硬实劳力，都能挣工分。
尤其文小芳，挣工分不算，春天上山采菜，秋天上山砍柴，冬天一家人的针线活，她都得干。
最重要的一点，不用心疼她。
分出去过，他们两个人干活，两个人吃饭，日子不会太难。就算以后生孩子，不能去队里挣工分，家里活照样能干。
他们就不行了，她和耿德发，还有二儿子耿林是劳力，能挣整工分，三儿子耿书只能挣半个工分。
老四老五还小，不能去生产队干活，炕上还有个饭不少吃，闲事不少管，一分不挣的老太太，看那架势，三五年都死不了。
更要命的是，耿林今年也十九岁了，眼看就要说媳妇儿，接着是耿书——
这一口气没忍住，干跑两个能帮很多年的好劳力。
耿德发回来了，耿玉荣凑到他耳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耿德发想了想，他倒挺干脆：“过不到一起去，分开也好，免得整天叽叽咯咯的。”
见耿德发没有强制不许分家的意思，耿玉荣只能寄希望于耿成找不到房子。
那样的话，她还是上可以管婆婆，下可以管儿媳妇，这个家，还是她说了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耿成的脾气犟，从小就犟。
娶了媳妇后，好像更犟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给他娶媳妇儿，反正下面还有四个儿子，传宗接代不成问题。
将来他没了，侄子们也能帮他送终。
耿玉荣的自私和冷酷，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
晌午过了好一阵了，耿成回来了，他找到房子了，周海家西屋。
周海三儿两女，都成家另过。
老两口西屋闲着，耿成在村里的口碑不错，周海和老伴就把闲置的西屋招户了。
耿成和文小芳拿着笤帚和盆、抹布就过去了，把房子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又拿了周海家的柴禾，把灶坑点着，把炕上的潮气赶一赶，两个人决定明天搬出来。
夜来了。
文小芳和耿成都兴奋得睡不着，两个人摸着黑躺在炕上唠嗑。
文小芳的温柔像从窗口洒进来的月光：
“耿成，为了我，让你为难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哄一哄咱娘，总有她不嫌弃我的那一天。”
文小芳实在太会说话了，用示弱，用委曲求全的方式，把耿成的心牢牢锁住。
当然了，她这么做的前提是，耿玉荣的确对她不好，耿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的话就变成了放大镜，耿玉荣的苛刻被无限放大了。
恶婆婆遇到聪明儿媳妇，很大概率就是这样“吃瘪”的结果。
这个夜晚，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小安。
中午，她们几个从牛车上下来，一起往家走。
岔路口，文小芳离开后，金芝从三角兜里拿出那块小安选的布料：
“小安，这块布给你，你做件衣裳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小安怎么可能收下呢？
她推开金芝的手：“你的旧衣服，都被陈小倩贪婪的娘给留下了，你啥都没有，我啥都不缺，怎么可能要你这块布料？
赶紧收回去。”
金芝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像两只琥珀，她哽咽着：
“小安，你帮了我那么多，可以说，没有你，去年冬天断腿就够我受的。
我心里全记着，也知道这是大恩，不是用任何东西能感谢得了的，但我还是想表达一下。
你别拒绝了，拿着吧，也让我的心好受一点。”
听金芝这样说，小安把那块布料接了过来：“行，我收下了。”
金芝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下午，我带金英去你家，让外婆帮金英把衣服裁了，我晚上没事就做。”
小安拿着布料回家，对李秀琴说是金芝送给她的。
李秀琴很感慨：“金芝是个有心孩子！她自己这样难，还给你买一块布料，你要记得用别的方式还给她。”
小安点头：“我知道了。”
下午，金芝和金英来了。
金英从小到大，也不记得自己穿过新衣服，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李秀琴没有尺，就用手量帮金英量了量，用一小块滑石条儿划印，帮金英裁完衣服，又帮小安的那块布也裁了。
小安想，手工做衣服太累眼睛了，秋收后，找个合适的借口，一定帮外婆买个缝纫机。
金芝也可以用，这样就方便多了。
晚上是蒸饺，萝卜和粉条馅，没做菜，每人一大碗小米粥。
吃完饭，和每天一样，早早回屋躺下。
小安插好门，一闪身进了空间。
虽然苏枫答应帮她落户是昨天的事，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小安还是迫切地进来，拿起手机看了看。
果然没有消息。
正准备洗洗脸护个肤时，电话响了。
小安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苏枫。她急忙划开，按了接听：“小安。”
苏枫叫她的名字：“你在做什么？”
小安笑着回答：“正准备洗脸，睡觉。”
“睡觉？”
苏枫显得很惊讶：“这也太早了。你呀，真不像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更像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
苏枫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小安吃了一惊。
她不知道苏枫是因为她睡觉早有感而发，还是他看出来什么了，特意试探她。
正不知道如何回到时，苏枫又说：
“小安，我才下班，还没吃晚饭，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请你一起吃怎么样？”
“可以，咱们一起去撸串吧。”
说完这句，小安猛然想起来，她一直说家住乡下，急忙又解释了一句：
“这几天我一直在亲戚家，没回乡下去。不然，真无法一起撸串了。”
苏枫吃东西非常挑剔，他并不喜欢撸串，在此之前，他甚至也从未撸过串。
此刻，却非常高兴地答应：“行，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亲戚家在哪，我去接你。”
小安这次没拒绝，她家老房子拆迁那会，她租的房子在阳光城小区，她对苏枫说：“我在大门口等你。”